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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白莲风一般的跑到这件与王府的整个风格格格不入的地方,大力的推开门,里面的一切慢慢展示在眼前。
里面的一切,都显示着一个字,那就是怪!
极大的院子,连一根小草都没有长。一眼望进去,只有单调的荒凉。主屋是一间砖瓦房,只有房顶和三面侧墙,正面是没有安窗户,也没有门,像是一间没有盖完的房子。只不过整个房子的颜色,已经变成了黑色,显示着这房子的年纪。
视线没有一丝障碍,就能将屋子里的东西看的一清二楚。屋子分两部分,一小半看上去像是个书房,只是里面没有书,只是散落的放着一些笔和纸,纸上勾勾画画,看不出形状。而另一半则像是个铁匠铺一样,熔炉,风箱,大锤,大锅,墙壁上还挂了一些铁质的工具。
灶膛里的火已经没有那么旺了,大锤放在一边,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主屋的旁边,有一个漏风的小茅屋,门口坐了一个老人,头发和胡须已经有些花白。虽然已经是深秋的天气,可是老人只穿了一件短袖的褂子,结实的手臂肌肉像是一块块的铁疙瘩,露在外面。他手里正拿着一件小小的物件,看上去像是刚刚做出来的半成品,看不出有什么功用。老人一手拿着那物件,一手在地上比划着,勾勒着他想打造的样子。一会看看手里,一会看看地上,眉头拧到了一起,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谜题。
大门哗啦的一声被推开,打断了老人原本的思路。他扭着有些僵硬的脖子,朝大门处看了一眼。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女子就撞了进来。
老人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子。
“莲儿?”他轻轻的叫了一声,熟稔的就好像已经叫过无数次。
跑进来的女子没有说话,只是一双泪眼迷离,脸上的泪珠噼里啪啦,秋雨一般的往下落,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老人见状,终于缓缓的站起身子,做的时间太久,他有些摇晃,可是却顾不上这些,只朝着哭泣的少女走了过去。
“莲儿,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子,老人有些担心,一双浑浊的老眼里面竟然有些一些急切。
这穿着淡粉色衣裙,哭的不能自己的正是从绣娘那里跑出来的白莲。
“你就知道管你的这些破玩意,发生什么事你都不知道。”在人前柔弱的人,此时面目狰狞,一双泪眼能喷出火来。她愤怒的朝着面前的老人喊到。
老人嚅嗫的没有接话,看着面前的人,他知道她因为什么在哭。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没有办法接话。
“你说话呀!”白莲见老人没有说话,愤怒的推了他一把,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无话可说。”老人摇了摇头,收起眼中的担忧,决绝的转身,朝着自己刚刚坐着的地方走去。坐下来,重新拿起地上的东西,不再看白莲一眼。
“我让你打铁,我让你打铁,我让你打铁。”白莲疯了一般,从老人手里一把夺过那个半成品,嗖的一下扔了出去。随即,一声沉闷的咚的一声传来。那件东西,竟然被愤怒之下的白莲一下抛掷到了旁边的水井里。那一声响,正是从井里传出来的。
白莲也没有想到自己随手一扔,竟然不偏不倚的扔到了水井里。这回,是真的扔的捡不回来了。她混乱的理智稍稍的回笼了一点。因为她知道,对于面前的老人,什么都没有打铁重要,什么都没有那些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冷冰冰的东西重要。她看着老人,眼底闪过一抹惊慌和自责。可是老人就像是没有听到那声响一样,仍然用手指在地上继续着刚刚没有完成的草图。
世界上什么最伤人于无形?
冷暴力!
此时老人对白莲的无视,就是一种冷暴力。这种冷暴力就像是主屋地上放着的那把锻铁的大锤,重重的敲在白莲的心上。
果然又是这样。不管她怎么样,都换不来老人一点的温情。
她眼底的慌乱和自责迅速的被一种叫做暴怒的情绪替代。喊着泪珠梨花带雨的眼眸,此时就好像是地心的地火,灼热,狂躁,渗人。
“你知不知道,他要娶妻了。”白莲的嘴唇渗着点点的血珠,一排牙印深深的留在唇上。那几颗血珠更衬得她的唇的苍白。她紧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问到。
“知道。”这一次老人回答的极快,在白莲问的问题尾音还没有落下,他就已经回答出来了。知道,两个字,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正好回答了白莲的问题。
“这一次,你还是不会插手是么?哪怕你知道,只要你开口,他就不会娶妻,你也不会开口,是么?”白莲说一句,脚就往前迈一步,等两个问题问完,她已经站到了老人的面前。
“是!”一个是字,像是一把无情的利剑,瞬间斩断了白莲所有的幻想。
哈哈哈。
她笑的怆然,仿佛下一刻就能喷出一口浓血。
她知道,她早就知道。
可是为何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还不死心的跑过来问一句。
“你知道么?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你的所作所为。待到你百年之后,你的坟头,连一枚纸钱都不会有!”白莲清丽的小脸已经扭曲的像是厉鬼一般,嘴里的话也恶毒到了极点。
“我知道。”可是我不后悔。老人依然很平静。哪怕是那样恶毒的话,都没有给他带来一丝波动。就好像白莲说的话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听众一样。不后悔的话他停在嘴角,终是没有说出口。有些事,有些话,他心里明白。人在做,天在看。他自己知道他在做什么,老天知道他在做什么。这就足够了。反正这个世界上,懂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白莲终于在老人毫无波澜,毫无感情,毫无愧疚的反应下,败下阵来。她绝望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淡粉色的袖口立刻晕开了一朵朵水花。
她脚步僵硬,机械的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突然,她停下脚步,转头惨然的笑了一下,左手朝旁边一指,“是不是我现在从这里跳下去,你都不会改变主意?”白莲左手指着的,正是刚刚她丢掷东西的那口水井。井上没有井盖,宽大的井口,就像是一张饥饿的大嘴,等着她一步跳下去。
还在地上勾勾画画的老人手指顿了一下,又慢慢的勾画起来,只是细心的人会发现,原本已经有些眉目的草图,被老人最后的几下完全破坏了,地上一片狼藉。
这些白莲没有看到,她看到的只是老人对于她的生死,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哈哈哈……
白莲收回左手,眼睛里的凶光一闪而逝。
她才不跳。
她要活着,就算天下人都死了,她也要活着。
死,是懦夫的行为。是愚蠢的行为。只有活着才能得到。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师哥,注定是她白莲的。任谁也抢不走。哪怕那个人有背景,有家世。哪怕那个人是圣上亲自赐婚。只要她想,就进不了王府的大门。
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她可以化身为魔,与恶鬼合作。
脸上的泪痕不见了,眼里的泪花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坚定与决绝。
她拂了拂衣袖,脚步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她的手紧紧的攥了攥,哪怕手心里的东西,硌的她手疼,她也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仿佛只有疼痛,才能提醒她现在的困境,提醒她接下来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