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当,徒元睿就领着黛玉出了门,幸而还是马车。黛玉只觉浑身不自在,又害怕待会儿被人瞧出来。
“你别多想,母妃从前也常这样。”徒元睿道。
果然这话一出,黛玉立时忘了这些心中的纠结,微启小口,眼露惊异。徒元睿瞧着有趣,伸手轻点她的额头“可不是诳你,外租家乃是将门,母妃自幼长在边关,十里不同风,况千里,边关同京中不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母妃幼年时同舅舅们一道读书习武,策马于荒原之上。倘若不是嫁给父王,指不定本朝也能出一位女将。”
虽然陈王妃平日行事极为爽利,但黛玉怎么也不相信一向雍容的母妃会是这样的性子,只狐疑的看着徒元睿,眼中分明透着不信之意。
徒元睿没想到自己说了真话这小丫头倒是不信,轻轻的敲了下黛玉的头“我骗你做什么,若不信,待见了母妃,你自去问。”
黛玉捂着额头道:“我何曾说不信,你却这般,回头我必要告母妃,你只欺负人。”
“横竖你都要告母妃,那我若不坐实了,岂不亏了。”徒元睿坏笑道,伸手作势要捏黛玉的脸。黛玉吓得捂住了脸瞪他。
徒元睿这才收回了手笑道:“不恼你,待会儿下了马车跟着我。可不要走丢了。”黛玉听他这般说,复又有些担心。
待到马车停下,徒元睿跳下马车,黛玉却迟迟不下车。车帘先开,徒元睿含笑伸手,等了一会儿,一双柔嫩的小手放在了他的大手之上。
黛玉下了马车,就见外头人群涌动,心下紧张,只挨着徒元睿站着。两人的手交握着不曾放开。
徒元睿吩咐车夫在此候着,牵着黛玉的手想着街市而去。两人一俊朗一俊秀,端是引人注目。不过两人一身锦衣,气度不凡,尤其是那兄长,一眼扫过,众人莫敢对视。京中之人眼力不俗自然知道当时高门子弟,不敢再细瞧。黛玉初时还紧张不已,待见了街市之上,琳琅满目,各色稀奇之物,不说名贵,但却是她往日不曾见的,到底是孩子性子,登时不记得这些,且手一直被牵着,有徒元睿在身侧,心下安定。倒是不惧其他。
黛玉自幼品味不俗,但那些街市之上的物件亦有些轻巧有趣的,譬如那泥捏的小人,糖人,栩栩如生,黛玉瞧了自然是眼前一亮。
“照着我们的样捏两个”徒元睿对着那捏泥人的人道。那捏泥人的匠人一见两人就知是大富人家,立时就应了,不一会儿两个精巧的小人就到了黛玉的手上。黛玉捧着两个小人对着徒元睿一笑,甚是得意。
徒元睿摇头轻笑,付了钱拉着黛玉继续走着,黛玉一手拿着泥人,一手牵着徒元睿兴致勃勃的瞧着。忽见一个小摊上满是红红,她眼前一亮,糖葫芦。
黛玉自然不曾吃过这个,偏徒元阳吃过,到她面前很是说过一回这有趣之物。黛玉不是个好口腹的,偏阳哥儿勾起了她的兴趣,又道她脾胃弱,吃不得。越发叫她记到心里去了,如今瞧见自然动了心思立意要尝尝。只是她微微抬头偷觑着徒元睿的面孔,倘若他也觉得自己身子弱吃不得外食。
想着徒元睿往日的脾气,黛玉有些失落,只道他是不会答应。她低着头却是不曾注意,回神时一串糖葫芦就在眼底。
黛玉抬头眼中带着笑意,就要伸手,才发觉自己没法子拿。又舍不得手中的泥人。“早知道该带了紫鹃和雪雁出来的。”
“你脾胃弱,尝一个也就够了。”徒元睿道,他可没这打算让黛玉多吃。边说边把糖葫芦送到她的嘴边,黛玉轻轻的咬了一小口,满嘴的甜味带着些许的酸涩。她微蹙眉,太腻了些。不过再品却又不觉得,微微点头,就要再吃,却不想糖葫芦没了,徒元睿张口将她咬过的那个吃下“我第一回跑出来吃的外食就是这个,这么多年没吃,却是不错。”
那是我的!黛玉瞪着一双水盈盈的眼,不敢相信他就这么一个个的吃了。怎么可以这样,黛玉委屈的瞧着,欺负人。偏这会儿又在街上,黛玉却是不敢甩手走人。
眼见的差不多了,徒元睿可没真打算逗哭了她,将最后一个糖葫芦送到黛玉的嘴边笑道:“不过是怕你多吃,还有最后一个再尝尝。”
黛玉气恼的瞧着他,狠狠的把那一个糖葫芦咬下,包在嘴里。小脸顿时鼓鼓的,徒元睿瞧着手痒,忍不住伸手戳戳黛玉的腮帮子。
嘴中满满的又不能出口制止,黛玉只能拿一双美目瞪着他。惹得徒元睿笑出了声。
徒元睿逗弄了黛玉一遭,唯恐她真的生气,又带着她去瞧了些精致小巧的物件,竹雕的小笔筒,小风车,霎时有趣,黛玉瞧着喜欢,他自然帮着买了下来。好歹是哄了黛玉又开颜。
黛玉兴头之上,倒是没觉得累,但徒元睿哪里不知她素来体弱,不过是太过高兴没曾注意。恰好见了太白楼就在前头只道:“太白楼是京中有名的酒楼,菜肴虽比不得府中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偶尔尝尝也是不错,你难得出来很该去尝尝。”
“上回阳哥儿带了太白楼的点心给我,确实不错。”黛玉点头道。
徒元睿闻言微挑眉“阳哥儿倒是细心,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你。”实在闲得很,徒元睿暗自盘算是不是该给幼弟再加点事情,省得一天到晚的围着姑娘转。
黛玉却是不知徒元睿的心思,只道:“阳哥儿拿我当姐姐,自然对我好。”
“你可不是姐姐,是嫂子,没得叫人笑话。”徒元睿回道,黛玉才觉失言,再要说却又觉不好。
徒元睿笑着道:“母妃也爱吃这儿的点心,待会儿给母妃带点。”却是转移了话题。黛玉自然道应该。
两人进了太白楼,立时就有人来接待,徒元睿正准备要个包间,却忽觉有人靠近,拉着黛玉侧过身,正好避开一道扑过来的人影。
方修诚原想给表弟一个惊喜,不成想变成了自己的惊吓,一时刹不住差点撞到了那小二的身后,为什么是差点呢?因为最后关头认出来人的徒元睿拉了他一把,堪堪稳住了他的身形。
方修诚欲哭无泪“睿之你什么时候变这样了,不过是想和你打声招呼。”
刚才那一下,徒元睿并没有感觉到杀气,且天子脚下大庭广众自然不可能有人这般大胆,他动了之后就猜到大抵是碰上熟人了,只是不巧,黛玉在身边。若是他自己自然无所谓,但要见其他人挨到玉儿一点也是不行的。不要瞧着之前在街上人多,但徒元睿护着紧紧,觉没叫黛玉受到一点拥挤。只能说方修诚不巧罢了。
“你多大人了,还玩这个,早知道我就不拉你那一下。”徒元睿只道。
方修诚知道他的性子,理亏自然不敢驳,只是他目光一转看着徒元睿身畔的黛玉目露好奇之色“睿之,这是谁呀?”能叫徒元睿这般护着,还拉着不放定然是极为亲近的人,可他怎么不知道睿之还认识这般大的孩子。比元阳还小些,腼腆的像个姑娘。
“陛下让你闭门看书,你倒还有时间跑出来玩,看来很该叫陛下知道。“徒元睿未回答他的话只道。
方修诚闻言顿时顾不得猜疑黛玉的身份只道:“睿之,咱们兄弟你可别害我。你不给我面子总该给柳二面子。”
“有什么话,还是上去说,堵在这里可是不妥。”身后传来一道清朗之声。黛玉随着徒元睿转身只见一儒雅的书生缓步而来,含笑道:“我昨日邀约,睿之不应,只是看来到底是咱们有缘。”
徒元睿笑道:“只怕你能掐会算的在这等着,也罢。走吧!”知道避不过,徒元睿索性也不再白费功夫,方修诚好打发,柳梦然可不是好忽悠的。
柳梦然乃是吏部尚书柳谦二子,新科状元,如今在翰林院任职,与徒元睿自幼相识,因而徒元睿的不对之处一眼就看出,只他亦心下好奇,才出言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