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妃虽对北静王府无多少好感,但水韵到底不似母兄。亦不会同一个小姑娘为难只笑着应了,另对着黛玉与她介绍道:“玉儿,这是北王府的水韵郡主,算起来倒是比你大上几岁。”
“水郡主有礼!”黛玉点头客气的招呼。水韵柔柔一笑道:“当是我见过世子妃才是。”落落大方的姿态叫人瞧着很是舒服。
北静王府之后永修长公主亦到了,她向来喜欢黛玉,坐定之后就拉了黛玉说话,态度和蔼让屋内瞧了各有思量,少顷,吉时至,众人移步中庭入席。
王府寿宴那排场自然不消说,丝竹管弦,声乐不止。陈王妃的席面与永修长公主挨着,黛玉坐在一侧陪着,偶尔说几句话。只是她一向喜静的,就算是听戏也不大爱听寿宴上的热闹戏文,不过一会儿就有些闷了。小声的同陈王妃说了一声就离席略走走。
丝竹之音渐远,建安王府的花园里此刻会带些许的寂寥。“世子妃缘何不在席间?”轻柔之音响起,黛玉回过身见水韵缓步而至含笑道:“郡主不也不在。”
水韵道:“声乐太过吵得我头疼,想来世子妃亦然。”眼中满是笑意。复又道:“上回亦是在花园之中巧遇,看来世子妃喜花卉。”
“花卉之美只怕少有人不喜,倒算不得什么。”黛玉道,却是不正面回应。
水韵似不觉其中的疏离反倒是伸手折了一株墨菊递给黛玉“白乐天有诗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花卉虽好不过是叫人看的,当不负其美才是。世子妃以为如何?”
黛玉接过她递过来的墨菊低头瞧了瞧只道:“花木自有灵,长于枝头方得其自然之美,待花落归于尘土,方得一轮回,世人强以己身意志相加,实在算不得什么。”
强以自身意志相加吗?水韵细细的品味一番后露出一抹苦笑轻轻的道:“是吗?却是我偏了。”
“不过是我的一些小见识。出来久了,母妃该寻我了。郡主告辞!”黛玉含笑告辞,领着紫鹃和香荷回转了宴席之上。早知道会遇上这位,她宁可待在宴席之上。
待用过席面,众人又回转院子里说话。陈王妃留至席终方领着黛玉告辞。临去之间建安王妃只拉着黛玉的手叫她下回再来做客。但等黛玉上了马车,却是低声对着陈王妃道:“今日这事你别往心里去。母妃她到底耳根子软,原也不是有心的。只看我的面子如何?”
陈王妃似笑非笑的瞧着她,伸手扶了扶头上的发簪口里却是没留情“若是不看你的面子我就不留到这会儿。但你也开得了这口,有些话我也就放这里。凭是谁也没这个理,玉儿好好的招她不成。再有下一回,你也别在我跟前说,既然瞧不上,以后也别上我府里。”
这番话委实不算多留情,建安王妃只得苦笑一下,她也知她的性子只道:“成,我记着了,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你只信我!”陈王妃不欲黛玉久等,两人又说了几句也就散了。
陈王妃上了马车,车帘落下她拉过黛玉问起了今日府中之事。黛玉见其神色郑重,略思索方道:“建安太妃似是不喜玉儿,只不知缘故?”
“还有呢?”陈王妃没有回答的意思只继续问道。
黛玉沉吟一会方道:“北静王府似乎另有目的,我在花园里碰上了水韵郡主,她说了些话,倒是意有所指。”
陈王妃倒是没想到黛玉会遇上水韵,不过再一想该是水韵特意去寻的,想到此处眉头微皱。
黛玉偎依在陈王妃怀里轻声道:“母妃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王妃轻抚黛玉的头“玉儿既然看出来太妃的态度,可知为什么?”
这却是猜不到,黛玉撑起身子只微微摇头。“不过是有人在她耳边进言,想借此往咱们府里送人。”
陈王妃无意瞒着黛玉,她虽疼她,却不愿她真的一事不知,最终不过是害了她。黛玉初时未曾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却是脸颊泛红,非是羞,乃是气的。就要出言却被陈王妃截断“玉儿这会儿生气,刚才却是没听出来是吗?你到底还小,今日个没听出来自然不要紧,但以后却是不能。你只记着你是永安王府的世子妃,是睿儿的妻子,这一点谁也越不过去。你父王身边没人,我也没打算给睿儿身边指人,但是日子是你们自己过的,以后怎么样还要看你自己。”
黛玉贝齿轻咬唇,她只能听着。这些日子大抵是过得太顺遂了,虽然嫁了人,但除了和徒元睿亲近些,其他并无多少不一样的。因而却是忘了初时的小心翼翼。这世间有多少做婆母的会如同王妃一般,黛玉再不懂也明白自己何其幸运,只点头道:“母妃,放心,我省的,以后,以后一定不会了。”不会叫人再欺负。
陈王妃见她如此反倒是心软了,揽着她抚着她的背放柔了声音安抚道:“没那么严重,你还小,以后只慢慢学。只一件,打今日之后你也要常随母妃在京中走动,遇到的人事自然不少。偏有些心思狭义之人只怕见不得人好,倘若母妃不在跟前,你也很该学着立起来。”
陈王妃又为她细细的点评了一番今日王府中众人的表现。黛玉认真听着,偶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却也有些道理。临最后陈王妃方道:“北静王府这一辈只北静王同水韵郡主两个。异姓王身份尴尬,似北静王府这样没了兵权的尤其是。但水溶其人心思不小,睿儿虽与他有些交情,却不深交。水韵倒不似她兄长,只一点,水溶曾有意让他妹妹嫁给睿儿,为这事没少在宫中活动。水韵那丫头也大抵是动了心思,你今日被她撞上,多半是有意为之。你心中有数的好。”
“世子呢?”黛玉忽闻此事心下翻滚,再想到水韵那番折花之论实在厌恶。
“睿儿没这个意思,我可以保证。我说与你听,不过是不想他日你从旁人口中听到,只怕更会多想。”陈王妃只道。
黛玉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母妃的意思玉儿明白,我与那水韵郡主虽不过见了两面,但没回都觉得她似乎藏了什么事一般,如今方知道只怕是觉得我抢了她的位置罢了。”她自是不能理解水韵那眼中的痛苦情意,情爱之事其实她还不太懂。
不过心中到底堵着一口气不顺遂,明知徒元睿亦无辜,终究难平,陈王妃有心瞧好戏含笑的在黛玉耳边教了几句,黛玉闻言眼中笑意盈盈,却是有了主意。
徒元睿回府之后仍往黛玉处用膳,陈王妃虽偶尔瞧长子的笑话,但这样事情上却是不糊涂,晚膳从来都是让他们一块用,不必过来陪她,也是让他们增进感情之意。
不想今日个,徒元睿只瞧着那满桌的菜色脸色就微微变了变,非为其他,那一桌子的菜皆是他往日不吃的。黛玉笑盈盈道:“世子辛苦了一日多吃些才好。”却是亲手夹了一筷子的青椒放在徒元睿的碗里,一面催促他快吃。
徒元睿沉默了一会夹起那青椒就送入口中,直接快速的吞下而后放下筷子看向黛玉,轻挑眉“母妃和你说什么了?”
“世子说什么?”黛玉不解道,眼中满是笑意。
徒元睿见此也不生气,慢悠悠的夹起青椒送到黛玉的碗中含笑道:“偏食可不好,玉儿也尝尝。”
黛玉瞧着碗中的青椒,微微蹙眉,无他,她也不爱吃。还有他怎么知道自己不吃这个的,黛玉偷觑着徒元睿的神色。这一桌子的菜多是由母妃提供的消息。她往日里虽有观察,但许是因为两人一块用膳的缘故,有些菜却是不会上的,倘不是母妃透密。黛玉倒是不知道徒元睿有这般不吃之物。
徒元睿自然发现黛玉再看,倒也不恼,淡笑的夹了一筷子胡萝卜放进嘴里,半点看不出不爱吃的模样。黛玉露出疑惑之色,难不成母妃弄错了?
黛玉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唤了人撤了这一桌的菜,紫鹃和雪雁忍着笑意上前收拾,很快就将桌上的菜撤下,很快就上了一桌另外的菜色。
“不闹了!”徒元睿微笑道。
黛玉只道:“何曾闹什么,不过试试菜色,竟然睿哥哥不喜欢,换了就是。”
“就是大理寺断案也该叫人知道个明白,玉儿总该叫我知道错了什么才是。”徒元睿道。
黛玉道:“算不算错,我可说不着,今日个去建安王府拜寿,北静王府的谁郡主巴巴的找我说话,说些故弄玄虚的话,我却是听不大懂。”
总算知道是哪里来得事,徒元睿叹息一回,母妃当真是不客气。
“可是生气了?”徒元睿问道。
黛玉微蹙眉“我为何要生气,母妃说你必无此意。我只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