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上蹿下跳的想要将张绫从和亲名单上下来,徒元睿却是开始为黛玉迁院之事忙碌。得了岳父点头,他立时就寻了工匠下人将西苑重新布置一番,碧云阁依然留着,那花房自然不必搬,但是千秋什么的却是要备上的,其他的花草树木具是按照黛玉的喜好来,务必让她住着舒心。
幸而青竹一向能干,不过忙了十几日就将收拾妥当,陈王妃瞧着满意,择了个好日子就让黛玉迁了院子。徒元阳还似模似样的给黛玉送了乔迁的礼物,倒是让黛玉好笑不已。未免徒元阳又挨了责罚,黛玉只笑着让香荷接过了徒元阳送来的一对玉佩,玉质通透,莹润光泽,乃是上等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精巧的很,更重要的是上头的图案暗合了百年好合之意,显见是用了心的。
黛玉倒也不避讳,从香荷手中接过那玉佩,将另一只递给了徒元睿,转头对着元阳含笑道:“阳哥儿有心了。”
徒元睿取下平日带着的,换了这个,看了眼幼弟并无什么话,只嘴角微扬的弧度显示心情不坏。
徒元阳见此不着痕迹的撇撇嘴,大哥还是那个样子,难怪这么没用,等嫂子哪天不理你,就活该。不过这些话他只敢在心中腹诽,可不敢说出来。徒元珺亦送了礼,只事平常的玩器,黛玉亦谢过令人摆上。
徒元睿含笑的瞧着幼弟同黛玉说话,余光却是落在一旁喝茶的元珺身上。眉间微起复又平复下来“张绫晋封之事,宗人府可定下来了?”
徒元珺忽听得大哥问,忙起身回道“这倒是还没有,张家那里还在拖延,想来是希望趁着北蛮使者尚未入京之前更改人选。”
只是这不过是痴心妄想罢,兄长一向是个有主意了,但凡拿定了,无人能左右。就是陛下都未必能叫大哥改了主意。不过徒元珺目光略过黛玉,复又收回只垂下眼帘,从前没有,但以后应该会有的。那个弱柳扶风的小姑娘已然长成,恍然间徒元珺好似又看到了当初那个羸弱苍白的女孩。只是隐隐约约的却又浮现另一张面容。一阵头疼袭来,徒元珺忍不住撑着头,咽下到嘴边的□□。
“怎么了?”徒元睿一把扶住二弟,低声道。
徒元珺站直了身子对着兄长笑了笑“没什么,许是昨日夜里没睡好。”不欲叫兄长担心,徒元珺必未说实话,只是心里却想着是不是该寻大夫看看,算起来这不是头一回了,只是这一两年的倒是越发的频繁了。
徒元睿见他站直了身子亦松开了手只道:“既然这样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宗人府那里你不必多言。陛下已有圣裁,北蛮使者还有七八日就抵京,在这之前陛下定要下旨。”
“我明白,大哥放心!”徒元珺应下。
徒元珺要走,徒元阳自然不好再留下,亦起身告辞。才黛玉同徒元阳说话,徒元阳粗心未曾主意,黛玉却是主意到刚才有些不对。待两人离去,却是拿眼觑着徒元睿。
徒元睿伸手点了点黛玉的额头“这事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黛玉捂着额头嗔怪的看着他,还当她是孩子不成“二弟有些不对劲,母妃都瞧出来了,只二弟不说,母妃却是不好插手,睿哥哥若是知道也该说出来,叫母妃安心才是。”
黛玉却是真心担心徒元珺,不想徒元睿却只丢下一句“还不到时候。”其他却是什么也不说。任黛玉如何试探,只含笑相对。恼得黛玉只能先罢了,好歹徒元睿见逗弄够了,总算告诉她,不需多久,就见分晓。
有了准话,黛玉也好告诉了陈王妃,让她稍微安心些。
虽是迁院,却也没什么不习惯的,一应的摆设都是同碧云阁一般,只隔壁住着徒元睿。头一日黛玉睡不着本想再看会书,不想烛火却是把徒元睿引了过来。
“可是不习惯?”
黛玉摇摇头“不是,只是不大想睡。”徒元睿闻言轻挑眉,索性坐到了她的身边“既然不想睡,那就说会话。”
“说什么?”黛玉微微有些僵了下,其实她同徒元睿一向亲近,只是夜间却是少有在一块的。从来两人一块用了膳,再说会儿话他也就回自己院子了。只如今却是不一样了,黛玉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两人的距离越发的近了,只需一抬脚,他就能过来,自己也能过去。
徒元睿难得的说起了他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他自幼胆大,八岁那年一个人甩开了府中的侍卫小厮一人打算离京去寻外祖父,当时差点没把京城搅得人仰马翻。
黛玉眨着眼露出讶异之色,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倘叫阳哥儿知道了,必要不服气,睿哥哥可比阳哥儿淘气的多。后来呢?”这次离家必然是没有成功,但黛玉实在好奇睿哥哥等了多久才被带回了府中。
后来!徒元睿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黛玉未曾捕捉到,“后来自然是回府了。”只是内中之事却不似那般简单。
徒元睿离府之事尚未被陈王妃发现,反倒是先让徒元珺发现了。当时徒元珺不过六岁,见兄长独自出府,只当是好玩,竟然跟着一块避开了府中的侍卫。后来两人自然回了府中,只是到底是受了些磋磨,尤其是徒元珺。徒元睿双目微眯,想起即将进京的那人,心情有些不虞。
两人挨着说话,陈姑姑向来信得过世子,见此也不管,只留了紫鹃值夜在外间守着,其他人具是休息去了。
夜深了,紫鹃在灯下做活,忽而听到门开的声音,忙起身,见世子从里间出来,示意她静声。
“玉儿睡下了,你进去吧!仔细些!”徒元睿小声的叮嘱,紫鹃点头应下,福身一礼才转进了里间。
永安王府一如以往,只永安王突然生了心思,倒是要带着陈王妃到别院去住。对于父王母妃一把年纪还要如此歪缠,徒元睿很是看不上。当然这其中是否有想而不得的嫉妒之意,就知自己知道。
初时徒元睿有意让陈王妃带着玉儿一块去,后想想却觉得不妥当只罢了。陈王妃却是疑惑不解“平日里我带着玉儿多离府几日你就要来接,从了玉儿娘家,你再没让她在外头多住,怎么这会儿倒是愿意了?”
陈王妃到不至于疑心什么,不过是心中纳闷罢了。
“陛下昨日个同我说,明日就往张家宣旨,和亲之事定下来了。我不想玉儿被这些琐事缠上。”他已然得了消息,薛宝钗提点张家要寻玉儿。徒元睿自然不会让黛玉受到这些的打扰。
只这一句就够了,陈王妃虽然觉得长子做事太过不留余地,张绫之事未必没有其他的法子,如此行事太过张扬,且将张家得罪太狠。不过事已坐下,她自然是站在儿子一边。明白徒元睿的顾虑只道:“你永修皇姑前些日子还说要让玉儿陪她去山上别宫住些日子。你若是舍得,只送玉儿去就是。”
这主意虽好,但永修皇姑未必会拦着张家,张绫和亲之事,永修长公主其实并不赞同,倘若一开始这事放到后宫来说,如何也不会选张绫,偏徒元睿有意在前朝提起此事,这般一来,永修长公主纵然觉得不合适也不好出言。
就在徒元睿想着不若留黛玉在府中,他只多注意些想来无事。一张帖子到来,却是省下了他的思虑。孙玥邀黛玉去别院探望她的祖母,亦是黛玉的先生。文慧大长公主。
张家敢到永修大长公主跟前去,但是文慧大长公主那,张家哪怕急疯了,也不一定敢去。
文慧大长公主的别院正是当初黛玉去的那一处,这一两年间,公主年事已高,倒是常住这别院。据孙玥所言,这别院乃是逝去的驸马都尉亲自筹建,莫怪公主长居此处。黛玉初闻此事,心中喟叹。一生一世一双人,争叫两处*。
听说这事时黛玉年方十三,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那心底里有些东西破土而出,只隐约有些想望。林海和贾敏感情不坏,但不过是举案齐眉,有敬重多过感情,为着子嗣父亲也纳了几房姨娘。黛玉那是太过年幼,无从知道母亲的心里。但是听了这样的故事,心底到底有了和父母不同的想望。
不独黛玉和孙玥,长泰公主亦来了。不过她不是孙玥下的帖子,而是文慧大长公主派人去接来的。宫中之事文慧大长公主岂会不知,只不过老了,不愿再管罢了,却怜惜长泰公主这个侄孙女。正好孙女和学生要来,小姑娘关系好,一并接了来亦热闹些。
三人或弹琴作诗,或陪着长公主说话,赏花扑碟再没有的舒适日子。孙玥自幼的长公主教导,诗词上头亦是出于众人,黛玉灵气十足,两人虽是闺阁玩笑,却到底不堕才气。
黛玉倒是想在这别院中多住些日子,只不巧,宫中来人,只道北蛮使节入京,边关重将亦入京,京中设宴。后宫亦要招待入京的命妇,黛玉当出席。
黛玉虽不舍却也明白这样的事情不好不理,只得先行回府,长泰虽为公主,不过她如今尚顶着代发修行的名义,却是没有入宫赴宴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