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风吹过湖面,湖边的亭子内,徒元睿与柳安然相对而坐。“其实想想倘若换一种可能,其实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没有这个可能!”徒元睿冷冷的道。他们之间早就不死不休了,四年前他失策致使自己昏迷许久,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让他活了下来,更是成了今日之患,这一点上徒元睿很是后悔。
柳安然像是没听出徒元睿的冷意,白玉一样的手执壶为两人倒茶,在渺渺烟雾之间轻轻一笑,不带烟火,没有丝毫的生气。
“穆欣回京了,当年杀我哥哥的是徒元珺和穆欣一起吧!”凉薄的话语听不出喜怒,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徒元睿知道不是,他的手心微微攥紧。
他做错的事情不多,最错的那一件就是在十多年前不懂事。十多年前京中曾有一桩大案,京城之内竟然有人私铸银钱,且就藏身于京城脚下,这样的大案却未曾彻查,甚至多年来讳莫如深,不过是因为当时这背后之人乃是已经死了的废太子。当然那个时候太子地位稳固,私铸银钱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柳安然的兄长柳诚恒是太子的心腹,此事正由他掌管,徒元珺离开王府之后与兄长走失,却碰上了当时被人偷出王府的穆欣,徒元珺年纪虽不大,但向来被教得很好,救出了穆欣,两人却不巧听到柳诚恒与属下的说话,被发现后被柳诚恒抓住,本欲当场处置,不想那个时候他们失踪之事已经被发现,京中戒严。柳诚恒不敢轻易动手,只将两人带走。
穆欣虽然自幼体弱多病,但绝不是外表那般柔弱。徒元珺也知他们只怕有性命之危,当时他们并不知道此事干系太子,就是知道他们也没有选择。利用柳诚恒因为他们年纪小的轻视,在他来灭口时淬毒的匕首扎进了他的胸膛,代价却是徒元珺被一掌打翻,头撞上墙壁,当时就流血昏迷,倘若不是徒元睿来得及时,穆欣的师傅医术了得,徒元珺未必能活下来。
徒元珺是被徒元锦截住的,也因此才知道二弟也出事了。他说服了徒元锦坚持要找到二弟才肯回府。顺着徒元珺留下的线索找到了那个庄子。也让这桩案子再瞒不住人,太子之前并无大错,皇帝要保太子,就算是永安王府与东安王府也无法。只是经此一事太子的位置却是不稳,皇帝后来宠信徒元诚不能说与此无关。
太子自然对永安王府生了芥蒂,皇帝尚在没有什么,但倘若有一日太子登基,永安王府未必能好过。且徒元睿想到捡回一条命的弟弟,又怎么能甘心。
只是当时的徒元睿到底太年幼,未曾想过铡草除根的道理,柳诚恒有一弟,当时不过十五六岁,自幼身子不好,兄弟两相依为命。等到柳安然在太子身边站稳了脚跟,几番谋算永安王府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柳安然确实聪明,可惜废太子却不够聪明,生生将优势毁去,四年前废太子谋逆,等他醒来时柳安然已然失踪不知去向,饶是他几番暗查都没有结果。
可是该来的躲不掉,玉儿几番遭遇算计,他一直就怀疑其中有后手,如今看来却是不假。
“御前那一剑你其实可以杀了我,为什么没有动手?听说你那个小妻子差点就没命了。”柳安然淡淡道。
“你放心,你的命不回留太久!”徒元睿起身,冷冷道“我会亲手送你去同你哥哥团聚。”
“你敢吗?陛下确实还有些犹豫,但是只有你动手杀了我,陛下就该能下定决心了。”柳安然直起身子脸上是肆意的笑容“真可惜,你的眼光也不如何,你为了他的皇位险些配上了性命,不过才四年就走狗烹。哦,不,你当初布置的妥当纵然你昏迷不醒,仍是留了杀招,但是我却活了下来。你不想知道是谁救了我吗?”
徒元睿的手掐着柳安然的喉咙“杀你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死对你太简单了。你以为你能借陛下的手来杀我,不过是你的妄想。”
被掐着喉咙痛苦不已但柳安然的目光却很平静“能不能,咳咳,其实心中不是有答案了吗?”
徒元睿将人丢开,柳安然掉在地上撑着凳子猛咳不止,看向徒元睿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双眼不带温度,像是爬出地狱的恶鬼。
出了那宅子,徒元睿擦拭了手,抬头看了眼那府邸的匾额,心中冷笑。
“你这个表情可真够吓人的。”方修诚等了半日见他出来这个表情,忍不住调侃道。
徒元睿白了眼一旁的人,接过他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你太闲了。”
“我这一片好意,生怕你被那恶鬼给剥皮的跑来,你就这么对我。”方修诚不满道。
徒元睿斜睨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
方修诚挨近了他,收起嬉笑的模样低声道:“如何?”
“去查一件事,不要让人知道。”徒元睿眼看着前方低声道,这些事情他已经有些猜测,只是他该想想倘若真的是这样,他该怎么走。
被徒元珺拦住时徒元睿才知道黛玉回了林家的事情,本来就不愉的心情越发的坏了,因此对着二弟也没有好脸色“你这是再质问我?”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我有这个权利。”
“事实,什么事实,你差点丢了性命的事实,还是你觉得你同穆欣有什么?”徒元睿冷笑“因为外人的话来怀疑你的兄长,是,你确实丢失了一份记忆,不过那又如何,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一个相处不过几个时辰的小姑娘,就能让你迷失了理智不成?你和她什么都没有,只是碰巧一起遇到了危险被救了出来。还是你希望我因为这件事情就替你定下一个你不喜欢的妻子。子谦,你从来不用我操心,该怎么样,你自己该有想好。”
丢下呆愣的二弟,徒元睿回了屋子,只剩徒元珺一个人呆呆的立在院子里,有些无措,还是得了消息的徒元阳匆匆赶来,将他拉走。
“二哥,你好好的惹大哥做什么?嫂子回家,大哥肯定会不高兴,你还送上去挨骂。”徒元阳苦口婆心的劝道:“二哥你有什么事等嫂子回来再说不就成了,那会儿大哥一准高兴。”
“阳儿,你觉得大哥如何?”徒元珺沉默许久只道。
徒元阳吓了一跳,摸着徒元珺的额头“二哥,你病糊涂了吧!”
将额头手拉下来“谁病了,我问你说实话。”
“大哥当然好了,这还用说,嫂子就更好了。二哥是不是什么人在你跟前乱说话,这样的话你也信,你就该揍回去。”徒元阳不傻,立刻意识到真的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有人挑拨他们兄弟的感情,急道。
徒元珺忙压下他“不是,你先冷静一下。”
“只是,你不觉得大哥管我们太多了吗?”
“这有什么,那是大哥,不是应该的吗?二哥,你真的糊涂了不成,再说大哥又不是逼着我们这么做,若是我们真的不愿意,大哥还能如何。”徒元阳真的不清楚徒元珺到底怎么了,虽然大哥是会管着他们,但不说长兄如父,大哥也不是蛮不讲理,管也是为着他们好。且又不是不通情理,徒元阳紧邹眉“二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我该好好想想。”徒元珺叹息了一声,拍拍徒元阳的肩膀就转回了自己院子。只剩徒元阳一脸莫名的站着,饶头发愁“明儿个问嫂子去。”
七月流火,天将见凉,黛玉昨日个夜里睡得不踏实,晨起时脸色不大好。只是时辰不早也不好耽搁往主院给父亲请安,林海瞧见她眼底有些青灰眉头微邹,责问侍候的人不尽心。
黛玉只道:“父亲别怪她们了,只是昨日个夜里看了本舍不得放下,这才迟了,都是玉儿的错,以后不这样了,父亲就饶了女儿吧!”
“多大人还这么不知轻重,以后晚上不许再看书,你们都听清楚没有,以后姑娘夜里再看书,都收起来。”虽然知道女儿的话不紧实,但林海也不回驳玉儿的面子,只敲打身边的人几句。
众人忙答应下来不提,父女两个一块用了早膳,林海方道:“为父如今在家也没什么事情,昨日个你许叔叔提出请为父去西山书院看看。玉儿你整日闷在家里,可要一块出去走走?”
“我还是小时候陪父亲一块出过门,自然愿意。”黛玉笑着应下“只是这样可妥当?”黛玉有些担心父亲当初可是打着病重致仕,这会儿?
林海笑道:“无碍,本就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玉儿要随为父出门,还要给那府里头递给信才是。”黛玉回府住了小半月的,林海自然欢喜女儿在身边陪着。只是这久了他又该担心,有些个事情徒元睿能瞒得了黛玉却瞒不住林海,只是这些事情林海也不回愿意让女儿知道,因而他只作不知,左右惹了女儿的不是他,只是这时间长了却又担心,到底女儿已经成亲了。
“嗯!玉儿知道,父亲放心。”黛玉应下,多了的却是不提。反正就是要走,也还有几日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