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如被吓了一跳,再抬眼就看到王夙夜已经睁开了眼,那双幽暗的眼睛像是要吞掉她一样紧紧的盯着她。
靳如惊住,眼睛大睁着,无措迷茫的呆看着他,动也不敢动一下,只觉得那只手意外的烫,好似能烫坏她。
王夙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闪过无奈,想说些话转移注意力:“这个香囊你绣了多长时间?”
“从过年前就开始练了!”她前前后后练了很长的时间,不然麒麟这么复杂,凭她这种绣工哪能绣成。
这么久。王夙夜扭头看她,带了丝调.笑的问:“如果前天我没有向你道歉,今天你还会送给我吗?”
靳如想到那张小画,又悄悄的用余光看他,偷笑:“我是没想到,将军还有这样的一面。”
被她反将,王夙夜的气息乱了一瞬,略带深意的说:“以后,你会见的更多。”
“嗯?”
王夙夜不答,只说:“女工伤眼睛,以后不要那么费心。”
靳如心里暖起来,对着他笑了笑:“好,听你的。”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轻声说:“睡觉吧!”
“嗯。”靳如转正身子,发现自己的右手还被他握着,想抽出手时却被他用力的握住,还带着往他身边扯了一下,似乎很不满她要抽开。
于是靳如便由他握着手,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而王夙夜在克制了许久后终于睡去。
然而梦里的王将军却很不安生,梦到了靳如,梦到了她被他为所欲为,哭着想推开他,却因为没有力气而不得成功,然后王夙夜就蓦然醒了。
外面还是一团漆黑,他扭头看向靳如,不知何时她是面朝着他睡了,小脸安谧,呼吸清浅,他心里就忽的静了下来,抬手轻轻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靳如醒来的时候看到王夙夜还在身边,心里就升起一股欢喜,撑着床想先起来时,发觉两人的手还紧紧的握着。
“醒了?”王夙夜问,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
靳如不知为何,被那丝沙哑弄红了耳根,垂着眼不敢看他,轻轻地点点头。
“现在还早,多睡一会儿吧!”他说着,就要把她拉回床。
“不行,这个时候该吃早餐了。”不知为何,她说了这个愚蠢的借口,虽然她确实从小就没睡过懒觉,辰时的时候自然而然就醒了。
王夙夜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看到了她心里一样,幽深的眸子不知在思索什么,然后起身在她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靳如震住了,呆呆的看着他,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懵懵的,直到一只好看的手在她的眼前来回的晃才蓦然回神,王夙夜正看着她,平淡的眼睛里带着一抹促狭。
“不吃早餐了吗?喏喏。”他薄唇轻启,低沉的嗓音又唤了她的乳名。
靳如被他问的说不出话,又因为那个许久未曾听过的乳名,眼睛快速的眨着,不知所措,其实现在,她对自己的乳名完全接受不能。这下完了,她一定满脸通红,都已经感觉到热气腾腾的了。
王夙夜不再逗她,先起了身,留靳如一人在账内消化。他不喜别人近身伺候,自己穿好衣服后,才叫了小眉进来。
靳如双手捧着脸,想让手指分去一些热意,却又想起昨夜两人一直牵着手,现在似乎还有他的味道,她看着自己的手,压根就平复不了。
“夫人?”小眉掀开帘子就看到靳如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靳如收回手,默默的下了床,只觉得额头上还有他温热的触感,从昨晚到现在,王夙夜的一举一动像是她在做梦一样,不对,她做梦也不敢梦到他会这么做。
小眉看着靳如不在状态的一天,心里既忧又喜,因为自上次他俩同房后,她便又去翻了那本不可描述之书,往后翻才了解了更多,才知道原来有很多可以代替的东西!
夜里,伺候靳如沐浴时,她的身上并没有书上说的那些红痕,也没有其他的印记,小眉放了心,可还是觉得,他们一定有做什么。
等黄槿回去后,值夜的小眉悄悄走进屋里,躺在床上的靳如果然还没睡着。
“怎么了?小眉。”靳如起身问。
小眉犹豫着要怎么问,想了一整天,还是问道:“夫人对将军现在是什么感觉?”
“嗯?”靳如一愣,“怎么了?”
小眉有些羞窘的问:“昨晚,将军对夫人做了什么?”
靳如睁大了眼,顿时浑身不自在:“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关心夫人呀!”小眉说,她心里一直很纠结的说。
靳如的眼珠不自然的转了转,微红了脸:“也没什么,”看着小眉不信的神色,她认真的说,“真的没有什么。”
牵手亲吻的不很正常吗?她有见过兄嫂在花园里时这么做,这是夫妻之间该有的举动。
小眉见问不出来,再加上她看起来并无不适,也放了心。
从外回来的王夙夜想去如雅院,但想到夜里难以入睡,还是忍住了,握紧手里的香囊回到了青阁。
他与靳如的生日相差不过十二天,他也应该像她那般用心,准备一份礼物。
但就像上次给靳如道歉一样,他发现给她选礼物着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难不成再给她写封信?
这几天,景阳不止一次的看到自家将军眼中闪过难意,好似遇见了什么难事,这情况好像是从将军生日那天以后才有的。
待见到将军的眼睛在那些珠玉首饰上停留,须臾又嫌弃冷漠的挪开后,有点了悟了,忍不住道:“将军,其实只要是您送的,夫人都会喜欢的。”
王夙夜的心事被人呲啦啦的揭开,挺拔的身躯一僵,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景阳迅速的低下头。
“你怎么知道?”王夙夜问道。
景阳回道:“属下在监视兵部尚书时,见过他给自己的夫人买过一支碧玉簪,他夫人就很开心。”
王夙夜顿了顿,道:“这点事你倒记得清楚。”
景阳窘了,那还不是因为他看尚书夫人平时穿戴都很奢侈,怎么尚书送了个簪子却还那么开心,直到后来看得多了,才渐渐明白,原来不在乎是什么东西,只要是自己丈夫送的,妻子就都会很欢喜。
“陆湘,周础还没搞定吗?”他问。
景阳道:“没有,太师一听到是周础就直接拒之门外不见他,更不同意婚事。”
王夙夜微皱了眉,声音略冷:“连这点事都办不妥,那就等到端午,让陆湘不得不嫁。”
景阳不知他想怎么做,拿出马扎放好,王夙夜上了马车,拿出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淡淡的薄荷香,还夹着一丝清甜,里面还有她求的平安符。
送她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对的上她送的礼物?
进到宫里,下了马车就看到天空中飘着几只风筝,他心里一动。
景阳莫名其妙的在一家风筝店的后院里,等着师傅做几只没有绘图案的蝴蝶形风筝,等了两个时辰,拿着十只蝴蝶形的风筝出去,经过店铺时看到墙上各种形状、五颜六色的风筝后,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纯白风筝,顿时明白将军想做什么了。
王夙夜自从家里出事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画过画了,上次那方花笺上的画没有上色,相对着简单一点,这次是彩绘,那就有的费心了。
景阳在外面望天,将军已经画坏了六只风筝了,这天天从宫里早早回来就在书房里作画算个什么事?为了美色就荒废要事吗?原本对靳如改了一点观的景阳又膈应起她来,这样真的不好,像之前那样置之不理才是保护她。
然而有些事岂是能受控制的?
王夙夜对娶靳如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矛盾纠结的,理智的来说,为了为了靳家当初在他入宫时的恩惠,他不娶靳如才是对的,可听到熙和帝提到这件事情后,他就不止一次的动摇,所以在大婚那天,他没有硬起心回到青阁,三次徘徊还是留在了新房里,因为不想让她独自一人度过在府里的第一夜。
可是他没有料到,因为他的态度,府里的人居然敢阴奉阳违!再听到靳如那样的请求,更觉得自己是一个混蛋,但是,每每想到自己的处境,他就觉得接近靳如是不对得,然后就想冷着她,可时间越久他就越难以控制自己,尤其是她那么靠近他的时候,身上的气息都在他的鼻尖萦绕,久久不散。
那时的靳如也和他一样纠结,既想讨好他让自己好过一些,又不想和他太接近,其实,靳如比他勇敢的多,至少敢把自己想要的说出来,而他考虑太多,反而让她过的那么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卑微。
最后一笔落下,王夙夜吁出一口气,这只蝴蝶风筝终于圆满画成,此前他已经画毁了十一只了,瞥了眼桌上还剩下的八只纯白的风筝,他朝外叫道:“景阳。”
景阳走进来等候他的吩咐。
“剩下的几只都给你了。”王夙夜说。
“……”景阳的眼睛挪向旁边桌上的那八只没有绘图案的风筝,脸色僵硬的很,“多谢将军。”
“不客气。”王夙夜淡然接受。
四月初八,一大早的景月就过来了,适时靳如已经在院子里沐浴早晨的阳光,见她进来便问道:“你怎么来了?”
“属下是来接夫人出府的!”景月说。
“出府?”靳如疑惑,“去哪里?”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呐,王夙夜呢?
景月神秘一笑,眨了眨眼:“去西郊。”
“等我换身衣服。”靳如说,她换了浅黄色的芍药绣花上袄,白色的马面裙,两道蓝色金线团花襕边,腰间垂了只鸳鸯图案的荷包,换下了金首饰,选了玉簪银饰,整个人轻盈灵动。
“怎么样?”她问,平时她都没有在意过自己的装扮。
小眉等人偷笑,景月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好看好看,将军一定是极喜欢的。”
靳如红着脸瞪了她一眼,一道出了府,发现除了景月在她身边,马车前后还跟了八个护卫,阵势有点大哪!看来上次的事,让王夙夜很重视。
马车行起来后,靳如问:“将军是西郊吧!”
景月顿了一下,点头:“是。”
“有……什么安排吗?”靳如又问。
景月抿了抿嘴巴,好像将军没有说不让她说是去做什么的,便道:“去放风筝。”
啊?马车里一阵寂静,别说靳如倍感讶异,就连小眉都惊的张大了嘴,想不到王夙夜那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居然会有这等情趣!啊,不对,王夙夜在夫人身上已经做了很多令人震惊的举动了。
靳如还在诧异,放风筝?王夙夜和她一起放风筝吗?她刮了刮自己的鼻尖,有点想象不出来诶~不过,这生日礼物,她收了!
想着,她就迫不及待的立刻就到西郊,但是走的再快,也用了半个多时辰,到西郊时都已经巳时一刻了。
“夫人慢点!”景月伸手把她扶了下来。
靳如下车后就往四周望去,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不见王夙夜的踪影。
人呢?刚想过就听见马蹄声,靳如向后看过去,这是她第一次见王夙夜骑马,迎着阳光过来,越发的英姿飒爽、气宇轩昂,这样的人,很难把他和宦官联系到一起,因为太过俊挺英拔,一张脸也太过出众俊美。
“比预料中早了两刻钟,”王夙夜下马走过来说,“坐了这么久的马车,累吗?”
当然早了,一路上靳如可没少催促让快些。景月在一边想。
靳如摇头:“不累,将军很早就来了?”
“嗯。”他点头,自然的牵住她的手往前面的梧桐树下走去。
虽然早就让景阳清过场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早了一个时辰过来,再三巡视才放心,萧剑泽最近有些异动,而且他也不喜欢自己和靳如相处时,被别人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