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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菱芝再见到许寒玄,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
清早,懋儿刚一开门,就见许寒玄靠着自家的门睡得正香,懋儿惊讶的推了推他道:“许师兄,怎么睡在这?”
许寒玄模模糊糊的起来,见是懋儿,强撑了个笑脸出来,他道:“岳师妹可在?”
懋儿忙将他搀扶起来,道:“我这就去叫师姐。”
许寒玄道:“岳师妹可是在睡?若是岳师妹在睡,就莫要叫她了,我就在这里等等就行,这大清早,是我打搅了。”
懋儿道:“您可快别这么说,昨个师姐担心您担心了一整晚,我休息前还听她说,想着等今天要是能去就去瞧瞧您。”
“是吗?”许寒玄苦笑道:“那就麻烦你去通报一声了。”
懋儿又说了句:“哪里是麻烦。”就转而回去叫岳菱芝了。
岳菱芝这时候正在修炼,听见动静,正欲出来,迎面就遇上了来叫她的懋儿。岳菱芝问道:“是谁来了?”
懋儿道:“是许寒玄许师兄。”
岳菱芝听了,连忙向门口迎去。
许寒玄依旧是懋儿走时的样子,岳菱芝从未见过有修士这样失魂落魄,不由急道:“你这是怎么了?”
许寒玄摇摇头道:“不过是成了丧家之犬罢了。”
岳菱芝刚想问:“昨日……”
便被许寒玄打断了话头,他道:“你是想问昨日不是没有处罚我吗?呵呵,宗门里不罚我,不代表我父亲不罚我啊!我怕是要在你这里叨扰几日了,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岳菱芝道:“你怎的这般客气?往常又不是没有往来过,我这里屋子多,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莫想那些为难的事了。”
许寒玄一脸苦相道:“我不想,我真的想不去想,你这里有没有酒?那种能把人灌醉的灵酒?”
岳菱芝道:“你便是喝醉了,能暂时忘了那些烦心事,可你醒了呢?不是还要面对吗?”
见他一脸坚持,岳菱芝心中一叹,罢了,看在几年朋友的份上,就纵容他这一回吧。
岳菱芝让懋儿帮忙去买酒,自己把他迎进了屋子。
用餐的客厅里,小桃已经知道了许寒玄来了的消息,快手快脚的整治了几样小菜,可纵然桌上的小菜色香味俱全,坐在桌边的两人仍没什么食欲。
终于的岳菱芝先打破了平静,她问道:“昨日你们回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今日怎么会成了这样?你哥哥呢?他被废了修为,现在怎么样了?”
许寒玄苦笑的摇摇头。
岳菱芝叹了一声,也不再问,只道:“你来得这么早,想来也没吃什么吧?喝酒前要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不然纵是灵酒,也对肠胃不好。”
许寒玄依言夹了几筷子的菜,就在岳菱芝以为他要继续保持平静的时候,他开口了:“其实,我哥哥的失忆可以说是我一手操纵的。”
岳菱芝惊讶的看着他。
许寒玄笑了笑:“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何况我是说给你听。”
他道:“事情要从你进入试炼之地前说起了。还记得在阿雪为她母亲庆祝的那场宴会吗?那时候我让你帮我问问我哥,他是不是生了我的气……”
他顿了顿,摇头苦笑道:“你帮我问过之后,他待我便不再疏远,我们兄弟看似亲密仍如往昔,可我却总是觉得,他待我隔了一层什么,也因此,我在父亲要让我们兄弟出门历练的那个晚上去找了他。我其实是不想出去的,可我又想借此机会,缓和我们兄弟的关系。
谁知,在他的院外,我听见有人问‘主人,那二少爷怎么办?’
我当时知道自己应该走开的,可是听到二少爷几个字,在我哥哥院子里的人,他们所说的二少爷难道会不是我吗?我心中好奇,鬼使神差的停下继续听。
我听到我哥哥的声音说‘成王败寇罢了,这次好不容易找人说服父亲,他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嘴上说着不去,可若是见我去了,也定是要跟着的,我们出门历练,届时便是你们动手之时,到时候对我也不要留手,下手重一些,那样就谁都瞧不出来他的死是我们算计的了。’
我当即就觉得连自己的呼吸都停了。我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去的,整个人失魂落魄,我娘见我这样,就问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娘是我在家里最信任的人,我当然毫不隐瞒的和她说了,谁知道我娘当即立断说‘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历练你就别去了,我那里还有些人手,不如我让那些人把你哥哥?恩?’
我听出了我娘的意思是要将我哥哥杀了,我当时心里虽乱,却仍不想要哥哥性命,就忙说‘别,别杀了哥哥。’
我娘当时嫌我优柔寡断,可却仍是答应了我,要把哥哥帮我抓回来,让我好好问问为什么。
其实我当时挺感谢我娘的,她这些年不容易,我父亲常常把宗门的修炼室当家住,我们母子虽不缺灵石,但她这些年来偷偷培养些势力也是很难的。
然后昨天,我知道了,那些我听到的话,都是我娘让人找秦姨引走了哥哥,特地找到会口技的人在我过去的时候说的。”
岳菱芝惊讶道:“她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许寒玄的神情已有些癫狂,他道:“为了磨炼我,为了让我当上家主,为了权力,为了灵石,为了让自己不再受人辖制,为了让我哥哥不再对我抱有绮念。哈哈,不管她是为了什么,都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她为什么不问问我,问问我想要什么,问问我愿不愿意当那个所谓的家主呢?。”
岳菱芝虽然知道不该,此时却仍有些庆幸,上辈子她是个孤儿,这辈子的生母何姚,最多就是在这辈子她的爹爹岳德去世的时候太过悲痛,就算她十分悲痛,却也从没有直接的越过岳菱芝替她决定些什么。
岳菱芝道:“那你和伯母,以后要怎么办?”
许寒玄低低地笑了起来:“怎么办?那是我亲娘啊!我能怎么办?”他的笑中满含悲恸,笑着笑着,已是哭了。
岳菱芝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可想想自身,又觉得从自己口中说出的安慰,怕是起不到什么效果,便只道:“其实只要人活着,过一段时间就什么都好了,别想了,不想的话,很快就会觉得这些都过去了,你想想以后。”
许寒玄抬起头来,红红的眼睛盯着岳菱芝道:“你告诉我,我还有以后?有了今日我父亲宣布将家主传给我哥哥之事,不论昨日结果如何,只要是正道宗门,只要听到了我的名字,便都会说‘噢,许寒玄啊,就是那个勾引自己亲生兄长还不够还想杀了他的那个剑宗修士啊?’
你说,我还会有什么以后。”
岳菱芝哽了一下,艰难问道:“你哥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喜欢上了自己的弟弟,你父亲居然还将家主之位传给了他?”
“是啊,我父亲对我哥哥最是看重。”许寒玄说起自己的父亲来,竟不带一丝感情,只是和岳菱芝有些抱怨的说道:“有时候,我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父亲亲生的,我给哥哥喂的夺情丹,是父亲给换的,你们告诉我哥哥其实没有失去记忆之后,也是父亲主动给我的断肠散,他当时和我说‘你哥哥狼子野心,早已伺机而动,你便把这断肠散给他服下,这药想来你身上也有解药,他是生是死,就看你们兄弟谁更技高一筹吧。’
我那时还感动原来我父亲还是更疼我一些,谁想到,呵呵,那个杂役一直都是他安排的,就等着我下了药之后就叫人来。
你说我究竟是哪里错了,遇到这样的父母与兄长?”
这时候,懋儿拿来了酒,许寒玄就着酒坛就喝了起来,岳菱芝不知如何劝他,便问:“你真的觉得你在道修这里呆不下去了?”
许寒玄道:“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我都能想象到消息传开之后别人看我的眼神,呵,就像看一个寡廉鲜耻的牲畜一般。”
岳菱芝道:“哪里有这般严重?好吧,你若是不想在道修这边呆了,那不若干脆就去做个魔修吧!”
许寒玄放下酒坛惊道:“做个魔修?”
岳菱芝到底不是真的本土修士,对于道魔之间的区分也只有个简单的概念,因为心中没有一般修士对魔修的忌惮与防备,所以她也将话说得理所当然,她道:“你想啊,在魔修那边,什么出格的都有,这些所谓的事,也就不是个事了。况且你去修魔又不是去做坏事,在我看来,魔修道修只是体系不同,纵然会有些十恶不赦的魔头,但也是有如同普通道修一般潜心修炼的修士。”
听了岳菱芝的话,许寒玄心中一动,他不想做个道修等人眼里人人喊打的老鼠,可是去做魔修……
他不禁道:“可是那要叛出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