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莫过于未知。

在此之前，石谷冬弥给其他人的印象就是神秘与未知的，一般来说，一个通灵者再怎么野路子，也该有个师承，就像叶出身麻仓家，安娜接受恐山的伊多姑修业，没有经受系统的教导，顶多是像真太那样，灵感强烈、能看见幽灵，除此之外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但石谷冬弥仿佛真的是凭空冒出来的，他似乎对通灵者一无所知，连许多常识都是经由叶与安娜的科普才知道，却偏偏带着自己的持有灵，还能24小时不断地保持超灵体。

他就那么突然出现在叶与阿银的战斗中，无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无人知道他是谁，无人知道他从哪儿来，无人知道他参加通灵者大会是想干什么。

不过经由这一战，冬弥身上的神秘面纱似乎终于揭开了一角，尽管他和迪卢木多连绝招都没出，但在有心人的眼中，他已经暴露出了不少东西。

首先是迪卢木多的真实身份得以解明。

一旦知道真名，从迪卢木多的传说故事里，就能得到不少信息，譬如他所使用的武器和战斗方式等等。

还有就是石谷冬弥本人的实力。

在此之前，叶和安娜虽然知道他会剑道，却不知道究竟强到什么地步，不过，有大行家阿弥陀丸在，对此有着“鬼人”称号的武士幽灵是这么评价的：

“非常强，毫无疑问是宗师级别的，是有流派传承，兼顾架势与实用的剑术，有着尾张那一带剑术的影子。单论出剑速度的话，是在下平生仅见的最快之剑。”

“我在意的不仅仅是这样，他的超灵体和叶你的超灵体很明显不同吧？而且我们现在都还没有发现他发动超灵体的媒介是什么。”

叶却是兴趣缺缺，双手靠在背后斜靠在榻榻米上，“唉~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些，如果那么想知道的话，直接问他不就可以了吗？”

“说的没错，我的超灵体媒介……嗯，应该是魔术回路吧。”房间的纸门突然拉开，刚刚被讨论着的中心人物突然出现。

虽说如此，安娜、叶和阿弥陀丸早就感觉到他的接近了，所以实际被吓到的只有真太：“唉唉唉唉，你怎么在这里！？”

冬弥对他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叶则是翻身而起，好奇地问道：“魔术回路？那是什么东西？”他对于把冬弥当做假想敌的作战会议没什么兴趣，但冬弥口中的新事物却引起了他的好奇。

“你跟我当时问了同样的问题呢。”冬弥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感叹道，“……虽然这么回答，我也说不清魔术回路是什么，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每个人体内，用来调动体内的魔……巫力，类似神经、经络一样的东西。”

以这个世界对超灵体的理解，就是以巫力借助媒介令灵实体化，假如将迪卢木多的实体化当作超灵体来分析的话，那就是魔力借助圣杯之力令英灵实体化。

在冬弥的理解中，叶他们所说的巫力，与fate世界所说的魔力，应该是差不多的东西，就算有属性、定义上的差别，总体来说都是人体之中的内部能量。

迪卢木多曾经说过，虽然未经魔术师训练，冬弥的魔术回路条数和魔力量在他所接触过的魔术师之中，都可以算是非常优秀、平生仅见的，那么他的巫力也不可能太差。

虽说令迪卢木多实体化的媒介，是不在这个世界中的圣杯，不过英灵降临之后，维持魔力供给的就得通过御主的魔术回路了，从这个角度来说，英灵的实体化实际上是两段媒介，触媒是魔术回路，真媒是大圣杯。

考虑到就算向叶解释，也很难向从未见过的人描述压根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好吧，最主要是解释起来实在太麻烦了，冬弥索性就只说魔术回路了。

“魔术回路？经络？”叶沉吟，虽然他从未听过魔术回路这个名词，但若是说经络，他倒是可以理解，因为他所经受的阴阳师教育里也有类似的系统。“好像很方便的样子，这样做可行吗？”他抬起头来问安娜。

“一般来说是不行的，媒介与持有灵的联系越深，超灵体的效果越好，不过……”安娜没有再说下去，叶已经能领会她的意思，一力降十会，只要巫力够强，哪怕效果一般，也足以碾压那些效果很好却巫力不足的渣渣了。

……

此时，东京某处的河滩草坪上，boz的两人半跪在地上，沮丧地回报着。

“抱歉，好大人，我们没能取胜……”

坐在大块岩石上，接受两人臣服姿态的，是一个穿着斗篷，戴着奇怪的星星耳饰，看上去与叶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

“别灰心，这不是你们的错，敌人太强大了。不过，你们所做的绝对不是白费力气，这是让我们的同伴下次对上对方时，能赢得胜利的根基。”他温和地说。

“好大人……”boz果然感动得眼泪汪汪。

“那么，你们看到了吧？”

“是的，我们依据您指导的方法，用神谕牌查看了他和持有灵的状态。”boz的主唱定了定神，回复道：“石谷冬弥的巫力值是650000，他的持有灵迪卢木多·奥迪那，灵力值6200。”

“……果然是很棘手的敌人呢，真是辛苦你们了。还有两场战斗，接着可不要大意了，通过预赛之后，我依然需要你们的力量，好好去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boz感动地退下了，名为好的少年却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好大人？”顶着爆炸头的黑人小姑娘，睁着清澈的大眼睛，询问着。

好带着悠闲的笑意说道：“没什么，小黑炭，我只是在想，这个时候，叶的身边出现这样的人，到底是好还是坏。”

“呜……那个人，欧巴裘什么也看不见。”

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看不见就不要看了。”

——事实上，他在想的并不是这件事。

比起石谷冬弥，更令好在意的，是他的持有灵迪卢木多。

因为转世过数次，也曾接近过人类的极限，阅历和知识的累积，让好知道许多普通通灵者并不知道的“规则”。

这些传说中的英雄就是其中之一。

幽灵的存在，是死去的灵魂拥有执念与信念所化成。

执念让它们滞留在此世，信念让它们维持着生前的模样和记忆。如果没有执念，就会很快升天成佛、堕入地狱、成为天使或者魔鬼，各个地区有各自不同的传说，总之，没有执念就失去了留下来的理由；而没有信念，就会像boz召唤出来的那些魑魅魍魉一样，虽然留了下来，却忘记了自己的模样和留下来的理由，最终堕落成连固定外形都没有的低级灵。

那么，那些留名于历史与传说中，毫无疑问，拥有者强大执念和信念的古代英雄们，其灵魂几乎必定会成为幽灵，或者变成某人的持有灵，或者是徘徊于天地间的自由灵，总之，不会缺少。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至少好转世数次，从未见过这样的传说史实幽灵过。

那么，就只能这样理解了吧——有什么“东西”，或者说是“规则”，将这些传说史实中的幽灵，收走了。

迄今为止，石谷冬弥和他的持有灵迪卢木多，是他一千年来所见过的唯一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