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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六年,春风飘絮的三月天,日本京都正是繁花似锦的好时节。
然而在这明媚的阳光下,一股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足利义满,这位在日本权势滔天的鹿苑院主人,身披袈裟,念珠轻捻,在鹿苑院内举办了一场由一乘院及大乘院僧侣组成的千人奏乐演出。
他引领着后小松天皇一行公卿,穿梭于丝竹之声中,眼眸里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
酒过三巡,足利义满借着微醺之意,轻轻向后小松天皇示意。
天皇会意,将那杯酒赐予了足利义嗣,这位刚刚在大内以亲王元服仪式元服的足利义满幼子。
此举无疑是在向世人宣告,足利义满心中的接班人已然明朗。
而且,这还不仅仅是接班人的问题,在宴会上,足利义满所坐的榻榻米是当时只有天皇和上皇才能使用的繧繝绿图案,建筑内还到处装饰着代表着日本皇室的十六瓣菊,寺内竖立着代表着皇室的金凤凰,而他自己的衣服上也绣着十六瓣菊的纹饰.足利义满的篡位之心可谓昭然若揭,他在自己身体日渐衰弱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了。
如果再结合他让本来预定出家比睿山延历寺的次子足利义嗣还俗,策划了足利义嗣“童殿上”(让未成年的公卿子弟上朝侍奉天皇),又在短短两个月内,把足利义嗣从正五位下的左马头(官营牧马场长官)晋升到了从三位参议,直接让他跻身公家顶尖行列,可以说足利义满为足利义嗣篡夺皇位之梦只有一步之遥了。
足利义满计划让足利义嗣成为后崇光院的养子,再胁迫后小松天皇禅位,最后让足利义嗣继任天皇之位,自己则以上皇的身份统治日本。
为此,足利义满会见了大明驻日本天使馆的天使,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大明的态度。
其实对于大明的种种举措,足利义满未尝没有猜测过大明有向日本动手的意思,但因为大明的保密工作做的一直很好,所以大明具体准备了什么、有多少兵力、是否真的打算对日本动手,这些问题足利义满是一概不得而知。
而对于足利义满来说,他现在显然是无法得罪大明的,因为他的军费主要来源就是日本与大明贸易的税收。
更何况,由于日本国内局势依旧不稳定,他绝对不能让大明公然支持其他势力,所以不管怎么说足利义满都要尽量避免与大明方面的任何冲突。
故此,足利义满计划先走完篡位的流程,然后处置好所有反对者,日本内部铁板一块了,再把日本交给爱子足利义嗣,到时候,就也不怕大明的威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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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幕府将军的花之御所中,气氛异常沉重,哪怕是满园鲜花,也无法让花之御所的主人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开心。
足利义持,这位现任的幕府将军,坐在精致的檀木桌旁,脸色苍白,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惊恐与不安。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与窗外悦耳的鸟鸣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甚至如果仔细注视这位幕府将军,还会发现.他在抖。
他的心腹,幕府管领斯波义将,此刻正站在他的身旁,目光锐利如刀。
他深知足利义持的恐惧来源——足利义持的父亲,鹿苑院主人足利义满。
虽然足利义持已经是幕府将军,但在足利义满的巨大阴影下,他始终无法真正掌握实权。
实际上,在此时的日本和朝鲜,将位置让给子嗣,自己进行实际统治,是非常流行的做法。
所以别看足利义持是幕府将军,其实没什么太多实权。
“将军,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了。”
斯波义将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的话语打破了室内的沉默:“再等下去,用大明的话说,就是‘坐以待毙’。”
足利义持抬起头,目光与斯波义将相交。
足利义持看到了斯波义将眼中的狠辣,也看到了在斯波义将的眼睛中倒映出来自己那双恐惧的眸子。
“我知道但是,但是,我们该怎么做?”
足利义持问道,声音中透露出无力与迷茫,说到底,他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跟足利义满这种老狐狸比,太嫩了!
斯波义将面无表情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玻璃瓶,玻璃瓶中放置着一些白色结晶体。
“这是什么?”
“青霉素,碾成粉末后融入水中基本无色,有些许苦味。”
足利义持眉头紧蹙:“你从哪弄来的?”
“大明那边弄来的。”
足利义持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从未想过要对自己的父亲下毒,但斯波义将的话语却让他看到了掌握实权的可能。
“这……这能行吗?”他犹豫地问道。
见足利义持还在犹豫,斯波义将低声道:“将军,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们必须冒险一试,只要鹿苑院主人一死,您就可以彻底掌握实权,成为真正的幕府将军,否则,您未来的道路只有被废黜然后出家这一条路可走。”
足利义持沉默了片刻,他的内心在挣扎。
足利义持知道斯波义将说的是对的,但他仍然无法下定决心对自己的父亲下毒,然而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处境,他又觉得这是一个值得冒险的机会。
最终,足利义持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
“好吧。”
足利义持说道:“就按你说的办,但是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斯波义将语气中充满了自信:“这种毒药无人能解,我们可以收买能够接近鹿苑院主人的近臣。”
早期人工提取的青霉素基本跟毒药无异,而且确实除了微苦以外没味道,溶于水也没颜色,这东西孔希路研制出来暂时救不了人,但弄死人却很容易。
而大明进攻日本的最大阻碍,毫无疑问就是足利义满这位统一日本南北朝的一代枭雄。
姜星火没有什么英雄惺惺相惜的念头,如果能达到目的,就最好让足利义满去死,这样没了足利义满这个能镇住场子的人存在,本就是被暂时压制的日本内部各方势力,自己都能乱起来。
对于明军来说,一个有组织的统一日本和各自为政的混乱日本,跨海远征的难度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足利义持在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但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犹豫了很久以后,才说道:“找谁?”
毫无疑问,被逼到了绝路的足利义持下定了决心。
“找猿乐演员世阿弥,让他在给鹿苑院主人的酒中下毒。”
世阿弥,室町时代最著名的猿乐演员与剧作家,幼名鬼夜叉,后由二条良基赐名藤若,其父死后,世阿弥继承了“观世大夫”的名号,并继承了其父观阿弥的艺术成就,在以模仿表演为特点的大和猿乐的基础上,吸收了近江猿乐的歌舞成分,并广泛地汲取了地方民歌、古代宫廷雅乐及和汉诗文,集各流派演技之大成,创造了观世流的独特风格,世阿弥所创作的谣曲,以诗情美、艳丽美和幽玄美见长。
作为“戏子”,他非常受足利义满的喜爱和信任。
“就按你说的办,如果需要钱财,花之御所的府库任伱支配。”
斯波义将看到足利义持下定决心,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计划将会非常危险,但他也相信只要小心行事,就一定能够成功。
于是,斯波义将向足利义持鞠躬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了花之御所,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行动。
足利义持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对方如此出谋划策,甚至说的上卖命,自然是有所图谋的。
斯波氏是室町幕府三管领之一,拥有多地守护大名的职务,家族曾长时间出任奥州探题及羽州探题两职,亦曾经短时间出任九州探题及关东管领,势力庞大,受到了足利义满的猜忌和打压。
毫无疑问,斯波氏打算推自己上位,从而攫取更大的权势。
在斯波义将离开后,足利义持仍然坐在原地很久。
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既有对未来的期待,也有对即将到来的危险的恐惧。
但是,足利义持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必须坚定地走下去事实上,他确实没得选了,如果足利义满的计划成功,那么他这个幕府将军就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于是,足利义持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接下来,足利义持给御所台送了件礼物。
——《新唐书》。
御台所已经换人了,前几年日野业子去世后,同样出身日野氏的日野康子,作为日野业子的侄女,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足利义满的正妻,当然,双方还是政治联姻。
但无论是日野业子还是日野康子,都没有为足利义满诞下子嗣,足利义嗣亦不亲近这位新继母,双方关系很僵硬,再加上日野氏的立场,反而给了御所台和花之御所联手的机会。
夜幕降临,京都的街道上弥漫着淡淡的樱花香气,而花之御所内却是一片肃杀之气。
足利义持已经收到了御所台的回礼。
他在屋内踱步,心情愈发沉重。
虽然足利义持已下定决心,但想到即将对自己的父亲下手,他的内心依然充满了挣扎。
原因无他,足利义满给他过去二十多年人生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大了。
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斯波义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将军,一切都准备好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足利义持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世阿弥那边怎么样?”
“世阿弥已经同意了我们的计划。”
斯波义将回答道:“他会在明天的演出中,趁机向鹿苑院主人的酒中下毒。”
足利义持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明天,将是决定他命运的一天。
——————
翌日,相国寺鹿苑院。
阳光明媚,鹿苑院内公卿熙攘,人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演出而兴奋不已。
足利义满也早早地来到了演出现场,完全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在《高砂》、《弓八幡》、《老松》等日本题材,还有《白乐天》、《邯郸》、《西王母》等华夏题材的剧本里,足利义满选择了《老松》。
猿乐源于中国汉唐期间盛极一时的“散乐”,于奈良时代传入日本,平安时代末期发展为“猿乐”,是歌舞剧的一种表现形式,演员戴着面具在带有屋顶的舞台上演出,跟华夏的戏台有点类似。
演出很快开始了,世阿弥和他的猿乐团队在台上卖力地表演着。
他们的表演精彩绝伦,赢得了观众的阵阵掌声。
然而,在这欢声笑语的背后,却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在演出告一段落后的敬酒环节,世阿弥趁机向足利义满的酒杯中下了毒。
足利义满毫无察觉地喝下了那杯酒,然后继续欣赏着表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足利义满的脸上逐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的身体开始颤抖,然后突然倒在了地上。
鹿苑院内的公卿和僧侣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整个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足利义持站在足利义满身边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对父亲去世的悲痛没多少,更多的是即将掌握实权的兴奋。
医师很快宣布了足利义满的死亡,足利义持作为幕府将军,理所应当地宣布现场戒严,所有公卿僧侣不得离开。
斯波义将走到足利义持的身边,轻声道:“将军,您已经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现在您应该出去稳定局势,向所有人宣布您是真正的幕府将军。”
“世阿弥。”
“我会处理的。”
足利义持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出了鹿苑院。
他要先命令自己的心腹控制幕府兵权与京都的控制权,随后去面见天皇禀报这一情况。
然而足利义满的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这场谋杀只意味着真正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足利义满的离世,毫无疑问给表面平静的京都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后小松天皇追赠其“鹿苑院太上法皇”的殊荣,足利义持在斯波义将的反对下以逾矩的理由拒绝此称呼,但相国寺鹿苑院所代表的佛教势力却顺水推舟地接受了这一称号,使得整个局势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佛寺,在日本可是相当庞大的势力,而且不容任何人忽视,在日本,佛寺经济发展的非常畸形,这些人不仅是僧侣,更是大地主,还有自己的武装。
此时,日野氏的新任御台所日野康子,也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扮演着暧昧不明的角色,她的心思却似乎完全不在已故的丈夫身上,而是忙着在这风起云涌的京都中,寻找着新的依靠。
京都的各个角落,无论是大内、花之御所、御台所还是鹿苑院,都笼罩在一种紧张戒备的氛围中,每个人都在猜测着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暗中布局。
虽然对外宣称足利义满是突发疾病,但这场谋杀事件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消散,在京都的某个角落,都有人暗中调查事件的真相,怀疑足利义满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
尤其是在世阿弥也被忍者所暗杀以后,情形就愈发吊诡了起来。
这些暗流涌动并没有引起足利义持的足够警惕,他正忙于联系各地的实力派支持他的统治。
室町幕府建立之初就是个畸形产物,幕府中存在一大批既在幕府中枢世袭垄断实权要职,又在地方拥有大量领地的守护大名,代表就是所谓的“三管四职”,也就是斯波、细川、畠山、赤松、山名、一色、京极等家族。
面对以“三管四职”为代表的守护大名,室町幕府的将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从初代将军足利尊氏开始,室町幕府的将军对付以这些人最常用也最好用的办法就是挑事,即让守护大名彼此之间斗个不亦乐乎,幕府将军再出来调解或镇压,以此加强权威。
而除了“三管四职”这些室町幕府内部的实力派,足利义持还得面对同出一宗的“镰仓公方”。
所谓“镰仓公方”,指的是室町幕府初代幕府将军足利尊氏在开创幕府的时候,为了对抗南朝,不得不把幕府设在京都,而在武家的重心关东,尊氏分封给了自己的儿子足利基氏,治所在镰仓,是为“镰仓公方”。
镰仓公方统辖着关东八国及伊豆、甲斐两国,上述十国的守护大名与关东管领,镰仓府均有任免权,可以说镰仓公方就是关东的幕府将军。
同时,镰仓府的组织与幕府几乎完全相同,有时又被称为关东幕府。
到了足利义持这一代,双方的矛盾已经非常尖锐了,镰仓公方常有“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事实上,如果历史线不走歪的话,再过三十年,镰仓公方就会出现公然对抗幕府的“永享之乱”,最终兵败,镰仓公方血脉一时断绝。
所以,幕府内部实际上相当于有两个幕府,一个京都的室町幕府,一个镰仓公方的关东幕府,两个幕府都是足利氏,但此时经过数代传承加上权力斗争,已经形同陌路。
而京都内部,还有大内(天皇)、花之御所(幕府将军)、御所台(日野康子)、鹿苑院(佛家)等不同立场的派系。
幕府之外,还有各地跟室町幕府从来都不是一条心的实力大名,以及奥州探题、羽州探题、九州探题三大探题(约等于大明的总督),再加上那位南朝那位出家蛰伏的后龟山天皇和那些心系南朝的旧臣.可以说,虽然幕府将军足利义持正在巩固自己的权力地位,无暇顾及这些,但这些暗流最终会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对这个二十岁出头年轻人的统治构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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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西郊,嵯峨大觉寺。
《明德和约》后,南朝交出了代表天皇法统的三件神器,也就是天丛云剑、八尺琼勾玉、八咫镜,在此之后,后龟山天皇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以“南主”“大觉寺殿”自称,生活虽然孤寂,后龟山天皇却隐忍坚持了下来。
此时这位已经出家的日本天皇,端坐在精致的佛堂中。
阿野实为、公为父子以及六条时熙等亲近的公卿侍奉在他的身边。
“消息已经确认了吗?”
“确认了。”
吉田兼敦肯定地说道:“相国寺那边的消息,结合了京都的消息,确认无误。”
而另一旁的吉田兼熙则补充道:“而且您的女儿泰子内亲王此前来信,大明的国师有意支持您重登天皇之位,如今足利义满已死,完全可以起事了。”
“嵯峨大觉寺周围监视我们的武士,也都明显被撤走了许多,足利义持的人手应该非常紧张了,他不认为我们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后龟山天皇听着他们的讲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他恢复南朝的野心从未停止过,而现在,机会终于来临了。
后龟山天皇很清楚,只要足利义满一死,现在朝野的局势必将发生剧变,不仅北朝的后小松天皇不会甘于沦为傀儡,其他势力更是不会服根基尚浅的足利义持,足利义持作为足利义满的继任者将面临无数的麻烦和挑战,而这正是后龟山天皇等待已久的机会。
“不错,即便没有大明的干预,现在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起事。”
后龟山天皇很快就做下了决定,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最差的结果,也不会比现在被软禁的状态差,好的结果就是要么恢复南朝,要么重新成为整个日本的天皇,有什么好犹豫的?
很快,后龟山天皇就跟亲信商议决定出奔,秘密临幸南朝的旧都城吉野,他相信只要能够召集起旧南朝的势力,就能够起兵反抗室町幕府的统治,恢复南朝的辉煌。
在夜幕的掩护下,后龟山天皇带领着一行人悄悄地离开了嵯峨大觉寺的寺庙,他们穿过茂密的森林,越过险峻的山峰,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吉野。
这座古老的都城依然保留着南朝的痕迹,让后龟山天皇感到无比亲切。
回到吉野的后龟山天皇立刻开始召集旧南朝的势力,他向吉野忠于他的豪族和武士发出命令,号召他们响应。
同时,他也派遣使者前往各地联络旧南朝的遗臣和他那些曾经忠诚的支持者,其中就包括他最重要的支持者,北畠氏。
在吉野的日子里,后龟山天皇的生活变得异常忙碌而紧张,他每天都在处理各种政务和军事事务,几乎没有时间休息,但却感受到了久违的亢奋。
而且后龟山天皇也清楚地知道,他的行动已经引起了室町幕府的注意,他必须尽快拥有自保之力,所以他不仅不断地召集兵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争,而且正式派出使者六条时熙向大明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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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六年四月,南京。
奉天殿内,接见完后龟山天皇所派使者六条时熙后,大明的高层正在进行商议日本的事情。
不管是今川了俊那边派来的使者,还是伪装成大明商人的锦衣卫间谍,亦或是各种其他渠道的情报,都已经证实了足利义满确实死了,现在日本国内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乱成一团。
而足利义满的死亡,对于大明则意味着很多事情都变得顺利了。
而后龟山天皇也在亲笔信中表达了对大明的敬意,并请求大明能够支持他。
“后龟山既然请天兵助剿,那开战的理由就有了。”
朱棣敲了敲龙椅,问道:“但日本国内如此纷乱,到底是静观其变,等他们自己内部乱起来,还是大明主动出击,朕还没有想妥当。”
朱棣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大明如果主动出击,那么哪怕是打着帮助后龟山天皇的名头,依旧有可能起到反效果.假设原本随着足利义满的去世,日本内部各势力会乱起来,那么大明这个外敌来临,反而会让他们团结起来。
但事情同样有两面性,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日本内部虽然纷乱,但还不足以推翻室町幕府的统治,而大明的出兵,则会给了这些势力起来反抗幕府的胆量。
众人大略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说什么的都有,武臣通常偏向于现在就打,文臣则普遍认为应该先等日本自己内部乱起来。
“国师怎么看?”朱棣看向了姜星火,问道。
“现在就该打,宜早不宜迟。”
姜星火回答的很果断,随后详细阐述了自己的依据。
“经过这些年的情报侦测,日本国内的情况,已经非常明了了。”
“幕府体系内虽然有很多矛盾,但无论是后小松还是新的御所台日野康子,亦或是‘三管四职’、‘三大探题’为代表的守护大名他们其实都是跟室町幕府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至少目前是如此,室町幕府倒了,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所以无论是面对大明的远征,还是面对南朝后龟山的复辟,他们的态度肯定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先打退外敌,随后再进行内部争斗。”
“而在幕府体系之外,镰仓公方也就是关东幕府,是一个单独的体系,他们与室町幕府体系的态度不一样,镰仓公方坐拥关东十国,在日本实力不可谓不强大,而在夺取日本最高统治权方面,这两家虽然都姓足利,但反倒是水火不容的关系.若是大明出兵,那么镰仓公方马上提刀上洛,到后小松面前痛陈利害的可能性是极大的,因为大明出兵对镰仓公方的利益短时间内看不到损害,反而对室町幕府的利益损害极大,而室町幕府利益受损,对于镰仓公方夺权就是不折不扣的获益。”
朱高煦补充道:“更何况,大明一定是从西方开始进攻,而镰仓公方在关东!就算镰仓公方随着战局的进行,真的认为大明有吞并日本的可能,也一定会先把室町幕府取而代之,随后再召集关东关西诸侯进行抵御,无论如何,镰仓公方都是要先对室町幕府动手的。”
“不错,远交近攻。”
朱棣点了点头,示意姜星火继续说下去。
姜星火沉吟刹那,继续陈述道:“而大明一旦登陆,最先面对的,其实是九州岛、四国岛以及本州岛西部的这些守护大名,也就是松浦氏、大友氏、大内氏、河野氏、细川氏、有马氏、山名氏这些家族这些家族跟大明通商多年,普遍重视海外贸易,只要大明明确表示此次远征,只是为了帮助日本剿除内乱,不会损害他们的利益,那么这些日本列岛西部的守护大名,是完全能够争取到站在大明这一边的。”
齐王朱高炽这时候也说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重新回到吉野的后龟山,如果只有北畠满雅的帮助,恐怕很难抵抗足利义持,因为足利义持必然会以这个弱小的敌人开刀,从而震慑群雄。”
其实后龟山的死活不重要,不过是个出兵的名头,但众人心照不宣,朱高炽问的是能不能直接登陆,直捣京都达成目的。
毕竟大明舰队对锡兰国、英国这些小国都是这么干的,方便快捷的很。
郑和这时候忽然问道:“能直接登陆到本州岛南部的畠山氏的地盘吗?这样就能直接支援吉野,甚至直接进军京都了,远比从西面平推过去快得多。”
“不行。”
这时候平江伯陈瑄解释道:“那边的水文已经看过了,除了少数几个港口,其他地方没法登陆,而这些大港口离室町幕府的统治核心区实在是太近了,室町幕府在这附近召集十万之众恐怕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室町幕府打完南北朝统一战争没几年,战力纵然不如我大明,但也绝对不容小觑,如果强行登陆,很容易就被推下海。”
朱棣看向了明军里的登陆战大师,成功上演了清化登陆的曹国公李景隆。
李景隆沉思片刻后,也是给予了否定的答案:“基于济州岛这个中转点从西部登陆,各方面条件都比较有利,很容易站稳脚跟,继而源源不断地把部队送上去,但如果强行从没有内应也不熟悉的京都南部登陆,那这种规模的舰队被日本人的水师提前发现是必然的,就算不爆发海战,也意味着舰队的任务会非常繁重,既要抢滩又要运输人员和物资还要用舰炮掩护.以我们的运力,算上必要的物资,一次送上去几千人就顶天了,还得留下部分军舰掩护,剩下的船只返回济州岛继续装人装货,没个几天时间根本回不来,这几天内若是幕府军铁了心要不惜代价地进攻,滩头的部队不见得能守得住,而如果第一次登陆没效果,后面就失去了突然性,更不可能成功了。”
“不能直接登陆,蒙古人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朱能也表达了明确的反对态度。
“派火器部队上去呢?有舰炮掩护,再加上火器部队组成空心方阵,就算是来几万幕府军,主动进攻不行,应该也能守下来。”
姜星火摇了摇头,只说道:“得考虑天气因素,现在已经四月了,如果跨海征日,就必须要在秋季以前动手以避开海上的风暴,但日本本州岛南部夏季受到来自于大海的东南季风影响,降水普遍偏多,一旦下雨火器部队就不好使了我们预测不了天气,赌不了登陆这几天下不下雨。”
是了,火器部队组成空心方阵固然防守时候火力凶猛,但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燧发铳还没有列装,现在都是火绳铳,一旦下雨,战斗力大大减弱。
而大明的火器部队面对诸如安南军、英军,固然是打出了近乎屠杀的战损比,但天气原因是绝对不能忽视的一旦在雨天战斗,被敌人近身,光靠铳刀阵,明军根本不可能打出那种惊人的战损比,而在冷兵器战斗中人数处于劣势,被优势数量的敌人推下海,真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姜星火对日本内部各势力的分析,显然也很有道理,朱棣越来越意识到局势的紧迫,作为一个雄心勃勃的皇帝,他不能坐视日本内乱而不顾,更不能让这个机会白白溜走。
在这个关键时刻,朱棣展现出了他的决断和胆识。
朱棣起身,目光坚定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重臣。
“朕已经听取了诸位的意见,深知各方面的利弊。”
朱棣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日本关乎我大明货币改制,更关乎我大明的世界之霸权,绝不容错失良机!”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因此,朕决定出兵日本,要抓住这个机会,扶持一个亲近大明的政权,确保日本成为我大明的忠实盟友.同时,我们也要借此机会彻底拆解日本,让日本陷入不断地内乱之中。”
“朕已经决定了。”
朱棣再次强调:“尽快筹备出征事宜,确保一战功成。同时也要做好充分的情报、后勤准备,以防不测。”
朱棣的话音落下,奉天殿内就变得安静起来,众人的意见显然开始统一了。
至于具体挑选将帅和作战策略,朱棣也早有腹稿。
“陆师以成国公朱能为主帅、曹国公李景隆为副帅,太子朱高煦为先锋,平安、李远、刘才、房宽等人为将;水师方面以三宝太监郑和为主帅、平江伯陈瑄为副帅;后勤统一由国师筹备。”
“至于具体作战计划,就按照之前的预案,已经熟悉登陆作战的备倭军作为第一批次部队从登莱出发,海运到济州岛整训适应,随后攻占对马、壹岐这两个非武装贸易区的岛屿,占据了这两个岛,再登陆日本西部。”
朱棣定下了主意,大明体量大,军队多,虽然日本对于这个目前世界上的其他国家来说,千万人口已经是庞然大物了,可对大明来说,也只是一个有点份量的对手而已,毕竟大明光是训练已久的备倭军就有足足十万,这还是第一拨部队,如果后续不顺利,现在周围邻居已经被打服了一圈的大明可以随时增兵到二十万、三十万、四十万!
而幕府联军能有多少?姜星火按照关原合战的标准来算,不算辅兵,召集到二十万战兵都顶天了。
明军数量多、质量高、装备好,武器更是有代差优势,只要顺利登陆,没有打不赢的道理,所以没必要眼见着蒙古人都踩了两次坑了还往里踩,老老实实从西部登陆囤兵囤物资,然后一路推过去就稳赢了。
而大明现在要做的,就是借着后龟山给的机会,名正言顺地打着支持后龟山的旗号登陆日本,至于登陆以后后龟山是死是活,那就不重要了。
“另外,派使者去通知朝鲜国王李芳远,让他派出水师运输物资协助大明,陆师就不要派了,上去也是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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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朱棣不太瞧得上李芳远,但不得不说,李芳远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李芳远即位后改革了朝鲜国内的行政区划,撤去高丽时代沿袭下来的一留都府、五都护府、六府、二十牧,改五道两边为朝鲜八道,同时在军制上废除高丽的私兵制,实行统一的府兵制,集兵权于中枢。
虽然汉城和开京的这些两班虫豸们总是拖他的后腿,但李芳远在“偷偷摸摸地积极进取”这方面从来都没停止过,比如往图们江方向推堡垒
但前几年朱棣北征鞑靼,却给了李芳远很大震撼。
按李芳远的话说就是“我皇帝(朱棣)本好大喜功,如我国少失事大之礼,必兴师问罪。我则以为一以至诚事之,一以固城垒蓄粮饷,最是今日之急务”.人家明白着呢,知道大明不好惹,所以要一边装孙子一边做好防御准备。
所以永乐四年,李芳远就派世子李褆朝贺明朝,这也是朝鲜国向大明派遣的最高级别使节。
朱棣很高兴,对李褆说:“朕犹尔父也!”
嗯,反正李褆挺高兴,至于他跟李芳远回去以后怎么论辈分,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但总的来说,李芳远始终是对朱棣,对大明,都是抱有很强烈的戒心,因此在“事大主义”的传统外交方针的指导下,李芳远尊重大明的宗主国地位,但同时也保持一定距离,免受大明太多的影响.议政府曾建议派人到明朝留学,李芳远不允,当时说的就是“今帝多疑虑,本朝人至,必令内竖暗察,不可与元朝混一时比也。”
而朝鲜国内的重臣也普遍认为,大明驱使朵颜三卫灭亡了女真诸部以后,重新陈兵于鸭绿江畔,属于是扼朝鲜咽喉掣朝鲜右臂。
为此,李芳远也做了一些防备,因为女真人其实是横亘在大明和朝鲜之间的,所以之前他就收拢了很多个女真猛安,譬如三散猛安古论豆兰帖木儿,海洋猛安括儿牙火失帖木儿,甲州猛安云刚括,洪肯猛安括儿牙兀难,秃鲁兀猛安夹温不花,斡合猛安奚滩薛列等等。
而且鸭绿江一线李芳远做不了手脚,但从公崄镇以北直至图们江的广大地区,朝鲜可是设立由女真人和朝鲜人混杂而成的六个军镇,作为在图们江方向抵御大明的前哨。
而且因为大明开始对女真诸部犁庭扫穴,赶尽杀绝,所以很多女真人都逃到了朝鲜国境内,李芳远赐予其中女真首领封号,鼓励其进入都城当侍卫,并准许与朝鲜人通婚,朝鲜还为这些来降的部落提供马匹、衣物、食物等,摆明了是要收拢女真人用来抵御大明可能的进攻。
而这次李芳远得知朱棣不需要自己派陆师去当炮灰,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甭管朱棣是不是瞧不上朝鲜人的战斗力,但只要不去当炮灰就是好的,至于出动水师和提供物资,这些数量恐怖的物资虽然直接把朝鲜两京的仓库给掏空了一大半,但李芳远也得咬着牙出,不然呢?说不得大明不打日本来打他了,因为不舍得钱把王位给丢了那就得不偿失了,而大明能灭安南,想来灭朝鲜也是差不多的难度,李芳远不敢赌。
不过大明与日本一旦开战,朝鲜跟日本之间的转口贸易,肯定就要停滞了。
早在李氏朝鲜建国之初,足利义满就接受了李氏朝鲜方面取缔倭寇的要求并与之建立国交,日朝贸易由此建立,不仅幕府参与,守护大名、地方豪族与商人皆积极参与,故贸易繁盛.日本向朝鲜输出的物品有铜、锡、硫磺和草药,朝鲜向日本输出的物品有棉花、朝鲜人参、大米、漆器、儒家典籍等。
“宗贞家要倒霉了啊。”
李褆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没办法,谁让宗贞家是对马岛的守护大名呢?这些年赚了这么多钱,也该够本了。”
日朝贸易因使用幕府发行的通信符而又称为“通信符贸易”,而最靠近朝鲜的日本守护大名就是对马岛上的宗贞茂,双方关系不错。
但现在李氏朝鲜自顾不暇,哪还管得了这位老朋友?
李芳远想了想说道:“派使者去对马岛,让宗贞茂带着金银财宝和部曲、船只来朝鲜吧,财富缴纳九成上来,就在黄海道给他划一小块地方,并允许他保留部曲和船只。”
“是。”
李褆瞧了瞧李芳远,问道:“那出兵的事情?”
“出兵不出力。”
永乐六年四月末,朝鲜国王下令以长川君李从茂为帅,分左右两军水师,左军节制使为朴实,麾下将领朴弘信、朴茂阳、金该、金熹,右军节制使为李顺蒙,麾下将领金孝诚、朴太,共率领二百艘战船协助明军进攻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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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着对马岛。
岛上的海风带着咸湿与寒意,吹拂着茂密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
在岛的中心,守护大名宗贞茂的府邸内,灯火通明,却掩不住那股惊慌的气氛。
当消息传来时,宗贞茂正在书房中与几位心腹商议事务。
亲信急匆匆地闯入,气喘吁吁地汇报道:“大人,明军的舰队已经大规模出现在济州岛附近,恐怕他们马上要登陆对马岛了!”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无不色变。
宗贞茂只觉得一阵眩晕,他努力稳住身形,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颤抖:“消息可确实?”
亲信低头道:“千真万确,大人,明军的旗帜清晰可见,舰队规模遮天蔽日,怕是有大小船只上千艘之多。”
此时,宗贞茂的儿子宗贞盛也在场,他上前一步,沉声道:“父亲,明军势大,我们不如投降,或许还能保住家族的血脉。”
宗贞茂瞪了儿子一眼,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他何尝不知道投降可能是唯一的出路,但身为对马岛的守护大名,他的骄傲又怎能允许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要知道,在蒙古人东征日本的那次,对马岛可是血战到底!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对马岛做生意富得流油,是否还有当年前辈们的血性,实在是很难说了。
就在这时,早田左卫门大郎,这位当地豪族、倭寇首领也闻讯赶来。
虽然宗贞茂没有召集他议事,其实已经很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早田左卫门大郎身材矮小但壮硕,面容粗犷,一进门就大声道:“大名,我听说明军要来了?”
宗贞茂无奈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坐下。
早田左卫门大郎跪坐在席上,继续大嗓门说道:“哼,他们想登陆对马岛?没那么容易!我这就率水师过去,让他们知道对马岛不是好欺负的!”
宗贞茂看着早田左卫门大郎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心中却是更加没底。
这人绝非他表现出的这般鲁莽,他想要水师的指挥权,说不得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呢。
宗贞茂只得温声相劝,把早田左卫门大郎敷衍了出去,却没看到对方临走时眼神里的阴狠。
这一晚上格外地漫长,不久后,一位朝鲜使者悄悄地登岛了。
这位朝鲜使者经常往来朝鲜和对马岛之间,宗贞茂对他并不陌生。
“大名,我有一条计策,或许可以保全您和您的家族。”
宗贞茂急忙问道:“什么计策?快说!”
使者道:“您可以既不投降大明,也不回日本,而是带着这些年积攒的财富投奔我们朝鲜,国王一向敬重有德之士,必定会给予您妥善的安置。”
宗贞茂闻言心动不已,觉得自己算是能左右不得罪了,他让使者先去休息,自己想一想明天再正式答复他。
然而就是耽搁的这一晚,变故突生。
早田左卫门大郎带领手下倭寇,发动了兵变。
这些人既有日本的流浪武士,也有流亡对马岛的朝鲜水手,乃至大明的海盗,可以说是全员人间之屑,他们自知不容于大明,又觊觎这些年来宗贞家通过贸易积累的财富,于是决定扬帆东归前干一票大的!
趁着月黑风高的夜色,倭寇们突袭了宗贞茂的府邸。
府邸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
宗贞茂和他的亲信武士们奋力抵抗,但面对如狼似虎的倭寇们,他们很快就败下阵来。
在一片血泊之中,早田左卫门大郎找到了颓然倒地的宗贞茂,他看着这位曾经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对马岛守护大名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不禁一阵快意。
早田左卫门大郎狞笑着举起武士刀,劈向了宗贞茂.
而被宗贞茂派往港口,要天一亮去驾船观察明军情况的宗贞盛,在得知父亲遇害的消息后悲痛欲绝,他知道留在对马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于是他决定投奔济州岛的明军。
宗贞盛趁着拂晓前倭寇们还沉浸在烧杀掳掠的快感之中,驾驶一艘小船仓皇逃离了对马岛。
在海上漂泊了一日之后,宗贞盛终于抵达了济州岛。
他向明军将领汇报了对马岛上的惨状,并表达了自己熟悉地形,愿意带领明军登岛,借此为父报仇的意愿。
先期抵达的平江伯陈瑄,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日本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陈瑄很清楚地知道宗贞盛这个地头蛇的投诚,对于明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不过这件事是否有诈,是否是苦肉计,也需要小心.毕竟上次进攻对马岛的是蒙古人,当时遇到的抵抗可是相当激烈的。
于是陈瑄让宗贞盛暂时在济州岛安顿下来,并派人去对马岛探查情况。
事实证明陈瑄想多了,探查的情报人员很快就回来了,对马岛此时已经沦为了人间炼狱,上面一片火海,倭寇们正在给抢劫来的大批财宝进行装船。
陈瑄当机立断,请求刚抵达的郑和舰队不要修整,马上出击拿下对马岛。
早田左卫门大郎麾下的倭寇们遇到明军正规舰队,就像是老鼠遇到猫一样,被吓得四散而逃,整个对马岛周围海面,到处都是倭寇的浮尸,明军顺利登陆对马岛。
而很快,从登莱出发的大批备倭军和战争物资也如期抵达了济州岛,还好作为曾经元朝养马地的济州岛足够大,而且这地方被大明经营了五六年,港口吞吐量也非常可观,所以虽然明军舰队数量非常庞大,但济州岛各个港口依旧能够有条不紊地运转。
随着朱能、李景隆、姜星火、朱高煦等人的到来,对日本的正式跨海进攻,也马上就要开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