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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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记忆

眼看着再过不久就要进入深秋，青芙带着志哥儿、婷姐儿站在西院的果树下。果子缀在枝头上，层层叠叠地异常诱人。婷姐儿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夹袄，用软布兜着满满的果子，肉肉的小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像个瓷娃娃一般。

顾锦站在暖阁的窗户前，含笑地看着垫着脚尖站在小木椅上的志哥儿。

良久之后，两个孩子都将怀里抱得满满当当，顾锦才低下头，继续翻看手中的册子。

窗户开着，带着些凉意的风从外面吹来，掉落的叶片轻轻摇晃，落在薄薄的册子上。修长的手指将枯黄的叶子拿起，顾锦指尖划过册子的中间，若有所思。

绿娟静静地立在顾锦身边，得到吩咐才走到顾锦旁边，弯腰等待。

“今日起，每天找三个管事夫人过来，”顾锦的手指从庞管事三个字上划过，声音淡淡地，“就说我深感管家不易，所以想要慰问各位管事夫人。”

绿娟应诺。

话音刚落，顾锦将册子合上，目光就触及婷姐儿快跑的身影。

小小的身影刚刚跑出几步，就猛地停住脚步，看着落在地上的果子，再看看自己手上的，婷姐儿有些纠结，最终咬咬唇，快步跑进暖阁。

奔跑带进微风，悠悠的檀香在屋子里荡漾，却并不浓重。

婷姐儿梳着简单的发髻，白白的小脸因为运动红扑扑得。快步走到顾锦面前，婷姐儿将手中的果子伸向顾锦，童音清脆而干净，“夫人，吃果子。”

顾锦将一个果子拿起，轻轻地揉了揉婷姐儿的脑袋。虽然这些日子两个孩子非常亲近自己，但从来未曾叫过自己母亲。顾锦心中微叹，她早已将两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

前世，因为身体的原因，她本就打算领养一个孩子，这一世被两个孩子感动，她自然会真心对待她们。

志哥儿随后也来到暖阁，两个人休息片刻，起身向顾锦行礼，之后才前往去学习武术和刺绣。

两个孩子走后，顾锦思忖片刻，再次低声道，“嫂子最近有来信吗？”

顾锦自然说的是娘家的嫂子。原身的母亲生下原身不久之后就离世，原身一直由祖母带大，与同是祖母带大的大房堂哥最是亲近。这样的亲近在堂哥娶妻之后也未曾减少，原身跟嫂子云氏更是亲如姐妹。

但嫁入定兴侯府之后，原身心中还有对祖母安排婚事的那点怨恨，后来自身陷入自己否定的泥潭，更是渐渐减少了与娘家的联系。即使这样，云氏依旧隔三差五托人送信，信里信外都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顾锦一开始并不敢向云氏回信，直到每日勤加练习，渐渐有了原身字迹的模样，再将两个人所有的记忆、信笺全部翻看数遍之后，才慢慢开始恢复联系。

听到顾锦的询问，绿娟低声道，“昨儿刚刚询问过，送信的人说按照往日的规律，这一两日就会有信从那边过来。”

顾锦点点头，思索着上次的两个人通信的内容，云氏说堂哥再过不久就要回京城述职，如果得力的话，应该可以留在京城。云氏直言，如果留在京城，到时候顾锦绝对不能躲着避而不见。

“祖母知你对当初之事伤心，近些年每每都要向人打听问询妹妹的情况，得知妹妹身体抱恙，更是夜不能寐，忧思满鬓。近日祖母得知妹妹身体渐好，这才有了些许精神气儿，一直盼着能够搬回京城见上你一面，方能安心。当年之事，嫂子不该置喙，可妹妹却要思索一下，这场婚事......”

顾锦每每想到云氏的信，都能体会到那位双鬓斑白的老人是如何一次次询问原身的情况，又是一次次得知原身的羸弱之后夜夜沉思，无法安眠。这是顾锦从未体会到过的感情，每每在脑海中回想起祖母的音容笑貌，心中就弥漫着一种钝痛，即是自己也是原身的，自己的感动夹杂着原身的悔恨。

顾锦作为外人，仅仅是通过记忆，就明白当时原身的事情被祖母知道，如果不是恰逢定兴侯府提亲，祖母又将这件事完全压下，恐怕原身早已身败名裂。

定兴侯府萧城虽然有过一任妻子，但对方却并未留下任何子嗣，原身只要生下儿子便是嫡子。当时的萧城更是刚取得西北大捷，定兴侯府在朝中正当盛宠。虽然有婆母在家，可对方却为继室，素有贤惠之名，断不会为难原身。祖母更是多次出府，请求曾经的闺中好友打探萧城的人品性格，得到上佳的答案之后才同意定兴侯府的提亲。

顾锦不得不说，即使是现在这个婚事也是绝好的。按照顾家的地位、原身的身份，她能找到如此一门婚事，真的是非常好运。不过谁都没有想到，定兴侯府的老夫人竟然是一个很可能跟朝中隐患联系的人，更没有想到原身会这样将自己牢牢缠死。

心中思绪飞转，顾锦将翻腾的异常情绪压下。身体内残留的神识早就让顾锦明白原身后悔，那丝丝缕缕的哀求顾锦更是明白，那是原身想要让自己好好照顾祖母的恳求。

顾锦轻轻地将眼角出现的泪珠抹掉，在心底轻轻道，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你的家人。

“嫂子的信到了，无论何时都要交给我。”顾锦轻声吩咐道。

绿娟点头，自然注意到小姐眼眶的红色，她本就是祖母那边给小姐的，这几日祖母一直托人给小姐送东西。她明白小姐这是想起祖母，忙低头掩饰自己的眼泪，“我现在再去询问一下，顺便将召见管事夫人的事情吩咐下去。”

顾锦微微点头。

定定地看着绿娟快步走出的匆忙身影，良久之后，顾锦才慢慢将头扭开，心中却升起一个疑惑。

原身当初到底是和谁互通信笺？

这件事情的记忆在原身的脑海中很是模糊，回想着脑海中的画面，顾锦心中这才慢慢有了猜测。原身当初处于羞愧，有意识地暗示自己彻底将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忘记，所以在顾锦接受原身的记忆之时，存留在身体内的那些记忆早就已经完全淡化，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