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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人证物证俱在，已经全部呈往通州府衙。”

顾锦虽然对秋姨娘将孩子纳入麾下，却完全不顾及孩子死活的行为不满，却并未想将对方置于死地。这样的惩罚，并不会危及到秋姨娘的生命，也不会让其受到莫名的侮辱。而且先皇后曾经批过懿旨，妇人年满四十五岁之后需由庵堂供奉其养老，不得强行让其参与劳作。

想到这里，顾锦越加放心。可老夫人听到这话，却有些愣住，缓缓抬起头来，有些污浊的双眼看着萧城，半响后又低下头看着佛珠道，“我老了，既然已经有确凿的证据，那就这么办吧。两个孩子的事情却要给姜家一个交代，肃宁虽然已经离世，但姜家却还是亲家。”

“两个孩子已经过继到大哥和长嫂名下。”萧城淡淡道，“我已经去族中签过字。”

哐当一声，老太太将手中的佛珠放到桌上，梳得异常光滑的发丝此刻却显得有些昏沉，老太太目光沉沉地看着萧城，“这件事情怎么不先跟我商量商量。”

“事出匆忙，”萧城平静道，“当时族里说族中故去时未曾有子女的人家，应当将过半收入捐给族中。因此我才作主将两个孩子过继到兄长名下。”

老太太目光严厉地看着萧城。族里虽然有这样的规定，但是定兴侯府中三房从未分家，且长房谁没有子嗣但胞弟尚在，断没有将财产交到族中一说。萧城这话很明显是在敷衍她！

萧城坦然地面对老太太的目光。

气氛顿时有些凝滞，老太太未曾想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萧城竟然变得如此忤逆。

顾锦一见气氛有些冷场，柔声道，“母亲，这几天一直赶路，一定有些乏了。媳妇儿让厨房炖了一些解乏的汤药，您先喝上一蛊，解解乏。”

老太太扭头看了顾锦半响儿，才慈祥地笑道，“还是儿媳妇儿好。”

顾锦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行人在北园待了半个时辰之后才陆陆续续离开，林姨娘看似离开，却躲在假山处，看到萧城和顾锦离开之后，才再次向北园走去。

老夫人端坐在屋中，李嬷嬷站在身边，道，“还好您回来了，不然这府中就真的要变了天！”

老夫人眼睛微闭，手中捻着佛珠，嘴中念念有词，仿佛未曾听到。

李嬷嬷早就习惯老夫人这个样子，继续道，“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夫人先是投湖自尽，被救醒之后，整个人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先是让侯爷将秋姨娘身边的丫鬟打掉，继而以院中丫鬟勾引侯爷一事将整个内院肃清了一遍。”

“那些人呢？”老夫人淡淡道。

“还在，”李嬷嬷连忙恭敬道，“虽然被拔除了几个，但是并未被伤筋动骨。”

老夫人点点头。

李妈妈继续道。“后来厨房苛待夫人的饮食，夫人硬是数天都未作声，据说那几日都未曾动过那些饮食，直到侯爷发现。”

“这件事使得萧城失去了对林丫头的信任，”老太太语调平静，未有波动，“直到两个孩子被虐待的事情爆出，萧城因此彻底将管家权交给咱们的定兴候夫人。”

“是的。”李嬷嬷低垂着脑袋，恭敬地应道。

老夫人募地睁开眼睛，眼中精光闪过，冷哼一声，“原来是我小瞧她了。”当时老夫人会为定兴侯府求娶顾锦，一是其父母双亡乃二房独女，仅仅被祖母教养长大，没有依靠；二是她父母虽然留下清誉，却对萧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助力；三是其性格懦弱，虽然素有才名但却做事优柔寡断，易被左右。

现在看来......

老夫人心底冷哼，想到慈云师太为自己所查探的顾府私密，心中渐渐有所主张。当时定兴侯府刚刚露出提亲的意思，顾府就应承下来。老夫人当时就有说疑惑，据传言顾家老太太一直想要将顾锦嫁给当地人家，怎么会如此快就同意了这场婚事。老太太本想从顾家大房入手，未曾想这事竟然如此快成功，因而并未多加探查。

想到密信中的信息，老夫人轻蔑一笑，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被隐藏。怨不得顾家会如此容易就将顾锦嫁到京城这样远的地方。思及顾家长房马上就要调任京城，老夫人冷声吩咐道，“既然她如此想念那人，就让她们见上一见。”

话音刚落，林姨娘就牵着顾宁平走了进来，哭喊道，“姑姑，你一定要为侄女作主啊！”

老夫人眼皮微抬，定定地看着林姨娘，眼神中带着微微的冷意，“我可没有你这样的侄女。”

林姨娘一听，身上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伏在老夫人做得椅子上，语气哀求，“当时侄女发现那半截书信的痕迹，一时之间......”

“一时之间觉得你可以将她除掉，进而做定兴候夫人。”老夫人打断林姨娘的话，淡淡道。

林姨娘哽咽住，“当时她都已经咽气了，可是却突然醒了过来。”

老夫人继续念着佛经。

萧宁平见老夫人一直没有说话，上前扑倒在老夫人怀中，娇嗔道，“祖母，不要生气，生气的样子就不漂亮了。”

听到孙女的话，老夫人的嘴角才微微勾起，叹道，“你啊，古灵精怪的！”

萧宁平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看上去如同林姨娘一样娇弱婉约，眉宇间已经可以看出以后的美人模样。

林姨娘看着女儿和老夫人和谐对视的模样，心中松一口气，长久以来浮动的心终是稳定下来，可是想到自己孱弱的儿子，想到体弱者不能继承爵位的规定，林姨娘依旧有些不忿。思及老夫人曾经交给自己的药物，林姨娘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道，“姑姑，那个药还可以给侄女一颗吗？”

老夫人嘴角的微笑顿住，眼神锐利地看着林姨娘，就连伏在老夫人怀中的萧宁平也有所感觉，没在调笑。

李嬷嬷见此场景，随即带二小姐离开。

见孙女离开，老夫人才冷淡道，“我上次就跟你说过，这种药即使让你怀上孩子，也只有二三成的几率能生下康健的孩子。安哥儿现在的情况，难道你还觉得不够？”她并不需要萧城有继承人。

林姨娘哭道，“侄女知道，可是......”

“你不用说了，”老夫人眼脸垂下，“既然你掌管不好侯府，那么以后就将管家权交出去吧！”

“姑妈！”林姨娘喊道。

老夫人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半响之后，林姨娘最终还是离开。

萧宁平乖巧地被林姨娘牵着，走到林姨娘的院子时，才低声问道，“娘，祖母生你气了吗？”

林姨娘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眼底闪过一抹怨恨，道，“姑妈几时对我和颜悦色过。”

“娘，你别生气。”萧宁平轻声道，“当时祖母不是还想让你嫁给父亲做正室吗？”

林姨娘蹲下身子，看着自己的女儿，正严道，“当年的事情，我从未告诉过你。当初我虽然借住在侯府，可是你祖母想让我做的是你大伯的妾室。”

“大伯？”宁平微微瞪大眼睛，“大伯和婶子不是感情很好吗？”即使是从未见过大伯，她也时常从身边的丫鬟口中听到对两个人感情的称赞。

林姨娘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怨恨，“当年你大伯和婶子如胶似漆，两个人之间完全插不进任何外人。我进府时，你婶子怀孕刚刚怀孕，后来我才明白为何老夫人会将我接进侯府，原来是想让我去勾引......”

母亲从未跟自己谈论过这些事情，宁平有些羞赧。

林姨娘惊觉不对，这才换一种说法道，“你大伯和婶子素来关系好，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按照你婶子的性格，如何受得了！我不同意这样做，于是将那颗药丸藏起。你父亲当时长身玉立，又素有才华，虽然没有侯府的继承权，但凭借那一身武艺，早晚也能闯出一些名堂！我在一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倾心你父亲，可是老夫人却始终不同意，竟然让......”

想到那些龌龊的事情，林姨娘将话隐去，直接道，“作为老夫人的亲侄女，如果她当时支持我嫁给你的父亲，我怎么可能沦落到现在这种妾室的地位！”

林姨娘一把将女儿搂住，悲伤道，“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本就应该是侯府正正经经的嫡出小姐，可是现在那两个杂种却成为了长房嫡子嫡女！”

宁平当时听到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两人竟然被过继到婶子名下之时，心里就一直憋屈着，现在听到母亲的哭喊，再也抑制不住，喊道，“娘。”

轻柔拂过女儿已经显露出美人坯子模样的五官，林姨娘看着自己的女儿，坚定道，“放心，母亲绝对不会让你一直做庶子庶女，这定兴候夫人的位置，嫡子嫡女的位置，早晚会是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