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卖艺不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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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a市的雪来的比往年更多一些，已经过了立春又连下了两场雪，似乎预示着这实在是不让人省心的一年。

“我记得昨天看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儿是晴天啊，怎么就下雪了？”沈东行狠狠地跺了跺脚下沾的雪，郁闷的说道。

身旁穿着长款黑色羊绒大衣的男人从容的拍了拍肩上落的雪，浅笑道：“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天真。”

沈东行不明所以，“什么天真啊？”

“相信天气预报，你还不天真？”陈子铭未回头，不等沈东行跟上，已经迈开步子往前走了。

一样是刚从冰天雪地的外边一起走进来的，自己一身狼狈，而前面那个修长的背影却优雅的像是从韩剧走出的男主角一样，沈东行不由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丫真是个变态。

等两人到达拍摄场地准备进去的时候，门卫拦住了他们。

“这位是要面试演员吧，旁边这位是经纪人？麻烦二位出示一下证件。”

“我不是……”沈东行话还没说完，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陈导，您可算来了，于导刚让我出去接您呢。”不远处一个穿着深蓝色羽绒服的大叔匆匆从里面跑了过来，门卫这才让出了路，但目光仍是迷惑，大约是在想这年头怎么连导演都走高颜值路线了？

这段乌龙过后，陈子铭和沈东行跟着羽绒服大叔进入了摄影棚。

“我还以为不派八抬大轿请不出你这个诸葛亮呢。”里面坐着正朝着陈子铭吆喝的是电影界大师级的导演于墨，别看年纪半百，在他手上出来的片子，票房那可都相当可观的。

陈子铭几步走过去，带着几分歉意，“外边下雪，路上塞车来晚了，您多见谅。”

于墨摆了摆手，不吃他那套，“得了，别说些客套话，你赶紧过来帮我看看，这两个演员哪个合适，我这犯愁了好几天了。”

陈子铭坐到于墨旁边的椅子上，低头看向递过来的a4纸，纸上的内容是两个演员的个人资料。

首先入目的是叶茵，这个名字有些熟悉，陈子铭将视线转向简介，这个演员先后接过几部影视剧，主角配角也都演过，其中几部剧陈子铭脑海里还有些印象，看到这里陈子铭将这页翻过，看向另一张纸。

“边秋？”陈子铭顿了一下，这名字倒有些陌生，他最近手上有要开拍的新剧，所以格外关注演员方面，但却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看样子这应该是还未入圈的新人。

于墨在旁边点了根烟附和道：“嗯，是叫边秋，我开始还以为是艺名，后来看了身份证，还真是叫这个名儿，边这个姓，我活了大半辈子还头一次碰见呢。”

陈子铭点了点头，继续看向简介，简介里的内容果然不多，表演经验只有校园话剧，而并没有什么影视作品，显而易见是刚毕业的新生。

“她似乎没什么可以用来参考的作品？”

于墨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烟捻灭，“这也是一直让我觉得为难的地方，这丫头演技不错，可没什么作品，也没什么经验，到时候电影里……”

没有参考作品，就像没有手术经验的医生，用起来总是有些风险，虽说凡事都有风险，但一旦风险超过承受范围，反倒得不偿失。

听了于墨的话，陈子铭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几分认知，将两份资料合上放到一边，低头理了理衬衫衣袖上的褶皱，“她们现在都在吗？”

于墨指了指后面，“后台换服装呢，就等着你来，你看什么戏份合适，选一段让她们演一下，帮我赶紧敲定，这女主演再不敲定，我这电影估计明年都上映不了。”

跟投资方签的合同，说好了交片时间，男主角的人选也早就定好了，但女主角的人选却折腾了好长时间，也没能定下来，于墨这里也是着急得很。

陈子铭大概看了一下拿来的剧本，是古代宅斗系列的剧，简单了解了一下故事内容后，便把剧本扔给一边的沈东行解闷。

于墨看陈子铭似乎心中已经有所抉择，“你打算让她们演那一幕呢？”

陈子铭莞尔一笑，向后倚了倚座椅，“与其我来选，倒不如让两位演员自己选来的精彩。”

让演员自己来选择，这一方面能看出演员是否能对剧本最精彩部分有所了解，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这个演员是否对自身优点有所把握。所以这自由选择的权利放到了演员自己手里，表面看是占了便宜，但其实却不然，这其中的道理说起来倒是和学生时期的命题作文与非命题作文写起来的难易程度是一样的。

于墨捋了捋胡子明白了陈子铭的意思，对旁边的人说：“跟她们说，一人选一段来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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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多久，后台先上来的是叶茵，一袭白袍上场，倒是清丽。

她本身长得便是美丽却不妖艳的带着几分邻家妹妹的清秀可人，一双眼睛仿佛含水一般，穿上这身白袍衬着她窈窕的身姿，即便不说话，却也有几分惹人心疼的楚楚可怜。

陈子铭眯着眼细想了下刚才看的剧本，看这架势，应该演的是十四幕以后的内容，这部戏的重点□□就是在十四幕到十八幕，如此看来她选的不错，现在只看她演的如何了。

叶茵先是侧身站着，身子有些发抖，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一般，“呵呵……”一声喃喃一般的声音发出，那声音中似乎充满着绝望。

“是第十六幕。”陈子铭半倚着座椅，将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摆出一个舒适的姿势，眼睛却没离开舞台上的叶茵，第十六幕戏讲的是公主得知自己被青梅竹马的爱人出卖设计嫁给别人，所以此刻叶茵在极力表现这份绝望。

这是一场哭戏，说来只要有哭戏，但凡能哭出来，一百分满分就可以拿到五十分，这叶茵有过这么多表演经验，自然是知道这点，所以才选择了这一幕戏。不过哭戏有哭戏的好处，却也有弊端，那就是哭戏的台词不会太多，而大家注意力往往只在眼泪上，却难以关注其他，所以加分项也不多。

“他说过会娶我！”叶茵猛然转过身，面上已然带着泪水，那双眼睛里写满忧伤，定定的看着前方，哭着哭着忽然又笑了，那带着泪的笑，虽说笑的美丽，却更显得凄然。

“他说会一辈子照顾我的，说好了的！”仿佛是在为了让自己相信，那声音从轻到重，心酸的感觉慢慢在围观的人心中蔓延。

终于，那瘦弱的身子再承受不住太多悲伤，跌坐在地上，台上的人低着头，没人看得到她的表情，仿佛已经失去生命一般，就在大家难以抑制的为她心疼的时候，台上的人抬起了头，眼睛终于找到了焦距。

“他又说谎了……如果这次也是谎言，该多好？”笑着的脸上，那两道泪痕再次被泪水打湿。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这悲伤的气氛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台上的叶茵起身鞠躬，面上的泪水已经被擦干，留下一张漂亮的脸。

“献丑了。”

陈子铭不吝啬的赞赏，“叶茵小姐太谦虚，这场表演，无论戏中人物的情感，还是这段戏的人物举手投足的表现，叶茵小姐都发挥到了极致，我今天能够一饱眼福，实在幸运。”

叶茵早听说过陈子铭的大名，只是却从未见过，看到那张英俊的脸上的笑容，忍不住红晕了双颊，浅笑着回应了陈子铭的赞赏后，才转身走回了后台。

之后，于墨见陈子铭点了点头，便示意让边秋上场。

不同于叶茵，边秋一上场便是一身张扬的红衣，倒是让刚看完叶茵表演的大家眼前一亮。

陈子铭挑眉垂眸思索，红衣？看样子似乎是件喜袍。

那么这段戏应该是在十八幕末，或者十九幕初那段公主出嫁的戏，若是她选择跟叶茵同样走悲伤的戏码，打眼泪牌，显然叶茵的那段已经很难突破了，最多也只能打个平手的局面，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她很聪明选择的这段并不是□□部分，应该是考虑到了这方面顾虑，不过这份聪明也是有风险的。不选择□□部分，就必然要选用冲突点不够高的段落了，而冲突点不够高的地方便很容易趋于平淡，不知她会用什么方法让这段平淡的戏，演出精彩的感觉呢？

陈子铭拄着下巴，右手指下意识的在座椅上的扶手上点了几下，突然有些期待这位新人的表演。

“请问，我可以请人来帮我搭戏吗？”台上的边秋忽然对台下的于墨说。

于墨转头看了看陈子铭打算询问他的意思，陈子铭淡淡笑道：“上一位可没有这个要求，你这要是多了个帮忙搭戏的，岂不是作弊？”

边秋眨了眨眼睛，“我不用演员帮忙，就您上来帮我搭戏，不用说话，坐着就行。”

让一个导演去搭戏，而且还没台词？这么算来却也说不上作弊，陈子铭没再为难她，从椅子上起身走向台场，却也不忘回头跟坐着的于墨邀功，“我这平时可是卖艺不卖身的，今儿可连压箱底的都卖了，您老可记得欠我一份人情啊！”

于墨乐呵的应道：“你今儿要帮我定下人，别说一个人情，十个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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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台的陈子铭，虽然一身衬衫加牛仔裤的现代装扮，却也没有任何格格不入的感觉，坐在台上，仿佛就像是戏中的人一般，淡然自若。

“如你所愿，明天我就要嫁给方宇候了。”边秋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陈子铭，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陈子铭近距离看到边秋的眼睛，那双眸子很黑，如同破晓之前的黑夜一般，望不到底，就在他考虑这眸子深处到底有多么深不可测的时候，忽然一双纤细的手缠上脖颈。

“你会想我吗？”耳边响起情人不舍的情话，那声音带着几分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仿佛从地狱深处而来。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陈子铭能够看到边秋耳垂上水滴形吊坠上面的钻有多少颗。

却没等陈子铭去数一下，他的脖颈处忽然传来刺痛的感觉。

陈子铭抬头，正看到那双墨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残忍和决绝，仿佛在他眼前站着的，就是一个被人背叛的公主，仿佛她就是那个被人伤害的体无完肤的那个女子，在最后为自己的爱情濒死挣扎。

“若我不能成为你身边最重要的存在，我也要成为你身上的一道疤，至少你会因我而痛！”

眼前女子的唇角染着艳红的液体，虽然知道那是事先准备好的道具，陈子铭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上一秒真的和死神擦肩了一般。

“怕吗？应该没有我在得知被你出卖的时候更怕了吧？真是好笑，现在我要变得和你一样可怕了呢！”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的顺着陈子铭的面部线条滑过，边秋面上若有似无的笑容绽放，一时间美丽却带着残忍，那唇角的艳红衬着红色的喜袍，让这一画面更具冲击力。

“我的表演结束了。”没等陈子铭回过神，边秋的手已经拿开，深深的向着台下鞠了一躬后，转身对旁边的陈子铭说：“陈导，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太入戏，得罪了，希望陈导不要介意。”

陈子铭恢复了笑意摇摇头，“演戏而已，何罪之有，不过边秋小姐的牙口不错。”

旁边有人递过去一张纸巾，边秋笑着接过，却没有先擦自己唇角，而是先帮陈子铭将脖颈的痕迹擦干净，才擦了擦自己唇角的痕迹。

两个演员都表演结束后，陈子铭从台上下来，坐回到了座位上。

于墨忙问：“怎么样？你觉得哪个更合适这部戏？”

本来在边秋表演之前陈子铭更倾向于叶茵的表演，不过此番下来，陈子铭却有些犹豫不定了。

“两个演员表现的都不错……”

于墨有些着急，“我当然知道表现的都不错，可这到底选哪个？”

之前的叶茵此时也上了台，两个人一起站在台上等待着去留的最后决定，台下的人也因为被两个演员的演技震撼而屏住呼吸跟着等待结果，等待的时间总是过的很慢，仿佛每一秒都有一年那么长。

终于，一直低头沉默的陈子铭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抬头对台上的两个人说话了。

“叶茵，你的形象更适合公主这个角色。至于边秋，虽然表现力更强，更精彩，也拿捏出了人物被人背叛后的黑化复仇心里，但你演绎的这个公主的攻击性太强，与剧本人物设定有些不符，我看女主角就定叶茵吧。”

听了陈子铭这番点评，于墨觉得十分合理，点了点头，这女主角的位置就算敲定了。

台上的叶茵笑着道谢，而站在她旁边的边秋面上依旧带着浅笑，也没有任何失望的表情，转身要去后台换装，却被台下的陈子铭叫住了。

“边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剧组，我想我的剧本里可能需要一个你这样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