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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却如同暗中的暮光,深深地拥抱,深深地喜爱。
***
第二日雨势阔大,天空密布厚重的乌云雾霾覆盖高楼大厦,心情里淡不开的阴霾沉重,这一天,穆以深正式下达通缉令,以谋杀罪名,逮捕了莱利奥理事长高丽。
雨水顺着窗沿流下,宛如碎冰折痕似的晶莹,乔轶卿正端着杯子捂手,何璐就过来了:“乔乔,穆队找你呢。”
“好,我马上过去。”
穆以深坐在审讯室外头的长椅上,嘴里叼着烟,正在通电话,说话含糊:“嗯,仔细找找,证物就在她家里。”
手机另一头声音有些嘈杂,徐晟回答:“穆队,这高丽家东南西北仔细找过了,都没有那只耳环,恐怕早已经被丢了吧?”
老穆吸了口烟,揪着眉:“不会。高丽是个怀旧的女人,况且那只耳环,是高梅亲自送给她的,不会丢。
一般会放在床头柜或者书房,你们仔细着点。另外,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徐晟瞬间觉得肩负大山。
挂断通话,穆以深刚好瞧见了正在走过来的轶卿,随即捻灭烟头,抛进了就近的垃圾桶里。
望着她笑道:“一会儿和我进去。”
乔轶卿手拿着资料,也笑:“知道。”
老穆示意她过来坐:“等这两件案子结了底,老程他们都说要去聚一聚餐,庆祝你转来枢川警局。”
她舔舔嘴巴,问:“一般来这儿的新人,会遭到灌酒待遇么?”
老穆笑:“会,前年徐晟来,他们灌了十几杯白酒,还是最烈的。”
乔轶卿有些头疼。
老穆:“你放心,他们就算再硬来,也不会强迫女人,况且还有我盯着。”
“你也要去?”轶卿有些惊讶,接着说:“听老程说这些年聚会你一次都没去,我还以为你不会去。”
穆以深嘴边显着淡淡的笑意:“这次我得去。那年欢送会我送你回家,这次也得照样。不过,”他微微侧着脑袋,语气带着些调侃:“这次我可得小心着你不能喝醉了。”
看着穆以深坦荡荡的眼睛,乔轶卿的脸居然再次变红。
随穆以深进了审讯室,老程他们守在里头,乔轶卿看着影像,里头的高丽翘着腿,脸色如常。
怕是不知道警方找到了李强的尸骨。
穆以深问了些对方的基本问题,毕竟笔录不可以瞎掺和过去,可高丽显得有些不耐烦,一双高跟鞋踱着地:“穆以深,我知道你职权不小,不过这么早就把我叫来是什么个意思?什么谋杀罪?
我侄子根本不是我杀的,是那个唐浩杀了阿敏,不是我。”
“你是没杀他。”老穆喃喃自语,随后放下笔坐正身子,语气淡淡地问:“但十一年前,住104号街的李强不是你杀的?”
踱地的高跟鞋声,猛地停了下来。
高丽脸色有些不对,她笑道:“穆警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得懂。”他将耳环放在桌上,抬眼看着脸色煞白的高丽,眼里平静如黑渊,才缓缓向后,靠着椅背:“我想,这只耳环你很熟悉。”
她挤出笑容,眼睛盯了会儿那耳环,与他对视:“当然,前几天穆警官你不是还给我看过吗,我还回答这是唐浩的。”
穆以深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说这耳环是属于唐浩的。我会这么说:这耳环这么大众化,我怎么知道是谁的。
所以你上次的那些自以为很聪明的回答,其实早已经害了你。”
感觉不到高丽语气的变化:“你想说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穆以深将一张尸骨照片摆在她面前,照片上的那具尸骨就是李强。
接着说:“你为什么杀他,请如实招供。”
高丽女士红唇间的笑意渐渐收敛。
一秒一秒度过的时间,不光是外面监视的老程他们,乔轶卿也开始变得紧张,此刻她望了望挂钟,11点25分。
嫌疑人高丽却忽然笑出了声音,眼睛看着穆队,红唇咧着,小声说:“我怎么可能杀他。”
轶卿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招认罪行,但听到高丽的回答,还是不免会皱起眉。
乔轶卿开口说:“我想,这些年来你一直像在做噩梦一样生活,即使事事顺心,但十一年前的噩梦,你永远也忘不了。”
高丽有些不屑:“乔警官,请别乱下定论,你怎么就知道我生活得就像噩梦,你能知道什么?”
乔轶卿淡淡吐出几个字:“安眠药。”
高丽嘴巴向下拉拢,皱眉。
“你的办公室里,虽不怎么起眼,但桌角那边确实摆的是安眠药。而且你经常用看书来缓解心理压力,比如说书橱里的《如何缓解压力》,《神秘学》,或者是《降低压迫感》。”
高丽咬着唇,眼睛瞥着别处。
接着说:“你很喜欢伪装自己,用昂贵的衣服首饰打扮自己,显示你女人的强势。
但同时表现出的是,你很怕男人。
因为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见到身为男性的穆警官时,都是双臂缠着胸前,双腿并拢贴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看,这都是惧怕异性的举动。
就像李强那样。”
高丽露着笑,答:“乔警官,我只是个商人,大多时候你们这些心理专家的话,我可是一点都听不懂。”
老穆将手机放进兜里,淡淡地说:“徐晟刚刚发来消息,说是耳环找到了。”
于是,高丽再也没办法伪装自己。
那对银色耳环原本就是高梅送给高丽的升职礼物。
高梅死后,李强整日借由骚扰高丽。
那时候唐浩早已对李强怀恨在心,和高丽两人下了毒手,将尸体埋在了榕树下,年幼的李蕊敏看到了,因为害怕没敢说出实情,只能用画来记录曾经发生的每件事实。
高丽的另一只耳环再也没找到,因为和李强在地下埋了整整十一年,这是她本人万万没想到的,一只耳环,也能摧毁她的一生。
于是榕树尸骨案件告了段落。
押送高丽去监狱之前,她问了穆以深:“你们怎么找到李强的,我和唐浩明明埋得这么深,怎么可能找到?怎么可能....”
穆以深回答:“是你侄子。”
然后高丽再也没说话。
晏山案子和榕树尸骨这两件案子终于是完全了结,局长开会说明此次案子很多人功不可没,说是要奖励发薪水放个短假。
大伙儿自然是嗨升了天,唠叨着要开聚会开聚会,那天的局里确实热闹,相比之前低沉沉的查案气氛。
这次老程拍了拍穆以深的肩膀,嬉笑着说:“你这次也不去聚的吧,要不去我家喝酒怎么样?正巧我那瓶二锅头还没喝完呢,而且我媳妇儿烧的菜比之前进步多了,就一个字,去还是不去?”
于是穆以深回了他一个字:“不。”
“...老穆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这都几年了咱俩也得好好喝几杯酒啊。
而且我和我媳妇儿都担心你娶不到女人呢,你就准备今晚上和我回去,我和你介绍介绍几个女人,都好看也实在很,包管你喜欢。”
老穆摇头回答:“不。”
老程的脸完全拉了下来,声音有点儿激动,而且大:“来,老穆和我说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相好的了?”
然后正在收拾东西的大家伙,都停下动作看向了这里。
穆以深诚实地回答:“对。”
然后,局里翻了天。
有一个说:“辣妹子?”
还有个偷偷摸摸地说:“职场女强人....”
另一个说:“居然能和我们家穆队看上眼?还能被看上?那女人还真是修了八辈子福气。”
老程眼睛挤挤:“带来给大伙儿见见?”
老穆说:“人就在局里。”
刚从厕所里回来的乔轶卿觉得,此刻是不应该进门的。
大伙儿也不管了,纷纷嚷着说要见他相好的。
老程说:“老穆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了女朋友就得早点坦言,最近大家伙儿都担心你嫁不出去呢。”
穆以深淡淡瞥着他:“嫁?”
老程心虚咳了声:“...这不最近大家伙儿都担心你娶不到媳妇儿嘛,不过我很好奇,对方究竟是谁啊?是不是就在我们当中?”
老穆点点头。
“是谁啊?”
穆以深继续埋头写报告:“等过些天再告诉你。”
“嘿?居然还搞起神秘来了。”
两人走回家的路上还在下雨,穆以深揽着她的肩膀,还有高高撑起黑色的伞,不一会儿,他就说:“其实我现在还像在做梦一样。”
很好奇:“做梦?”
穆以深弯弯嘴角:“我问你,你瞒着我生下团子,我是不是该生气?”
轶卿诚实地点点头:“我是不该瞒着你,但我怕你让我打掉孩子,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的,但我还是怕啊,所以我没说出口,这几年都没说出口。”她嘀咕了一句:“而且前些年你不是去了美国嘛,那边案子不比这里少。”
他笑:“听老程说,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情,而且你这五年独自带大团子。”穆以深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她:“你不学会埋怨我,我只会变本加厉。”
乔轶卿忽然笑道:“哦?你会吗?”
他也笑:“可能,我看这几晚你要小心点了。”
乔轶卿脸红了红,镇定的声音因为局促而变得颤抖,黑乎乎的眼眸努着他,抛下狠话:“你敢,你敢我就敢。”
穆以深弯身将她抱在了怀里,脸埋在她颈间,呼着热气,很痒。
那天,穆以深是这么说她的:“你真傻,卿卿。”
乔轶卿也抱着他,不服气地嘀咕一句:“我才不傻。”
这城边的灰雨依旧在下,如同银针似的落花扎在大路上,激起无数冰刺的浪花,南风吹拂,带来一片死寂沉沉的黑暗。
他们却如同黑暗里细微的暮光,抛弃绝望,深深地拥抱,深深地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