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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轶卿睁开眼睛的时辰,是在下午,望着窗外白色似的雪天,厚实地铺盖在远处的地面上,看起来好像很冷,她看着自己手背插着针头挂水,忽然笑了下:“难怪这么凉。”
老穆接到消息时,几乎是极速走进了病房,看见半靠在枕头上的乔轶卿,正闭着眼睛。心底里有块重石头,终于又轻了些,他调整好呼吸,走了过去。
乔轶卿睁开眼,就看见老穆这个苦瓜脸,忍不住笑道:“看你这脸,多久没洗了,胡子又出来了啊。”
他也跟着笑:“你睡了多久,我就多久没洗。”
“那我睡了多久?”
“...很久。”
乔轶卿抓住他泛凉的手,渐而两手相握,很用力:“阿深,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他滞了几秒,嘴角挤笑:“你什么时候让我没担心过。”
乔轶卿也笑:“...团子呢。”
“在林安那儿。”
“这样也好。”乔轶卿摇摇他的手:“那些案子怎么样了?你还要顾着两旁。”
“他们查案成长了不少,会处理好的。”老穆接着说:“....你需要做个手术。”
“嗯。”
“有什么想法?”
“觉得应该很疼吧。”
“不疼不叫做手术。”
“还是不想做手术。”老穆听到她这么讲。
“你会好起来的。”老穆只能这么安慰她。
老程进来和她打了声招呼:“嫂子怎么样?”
“还好。”乔轶卿笑笑,推推老穆:“我是个病人,你俩有正事出去谈吧,我这儿没事。”
出病房后,两人停在窗口前,老程才说起来:“穆队,超市偷窃犯已经抓住了,只是许青那跟踪狂案子,那跟踪狂是名男性,柳志,39岁。抓到的时候柳志却想要起诉她。”
“柳志起诉她?”
“事情有些复杂性...”
老穆点头了意。
“许青不想引起太多□□,要我们了了结案直接放了柳志,我估摸着她会出大笔钱做封口费。”
老穆笑:“许青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对啊,许青说柳志是跟踪狂,可柳志的说辞这些天跟在许青后面,只是想讨个说法。他还说许青开车撞死了她女儿,就来讨个说法。”
老程手插兜里,接着说:“我查了下,确实是车祸,柳志透露许青那边给他施压,给了大笔钱,不准消息外露。”
“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等我理当好思绪再找许青柳志谈谈吧。”老程笑道:“不过这里我倒偏袒那柳志多一些,虽是这样....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照顾嫂子吧,团子在我家也没事。”
老穆笑:“可以。”
后来大雪蔓延整个枢川市的线路,高速堵车酿成好几次车祸,偷窃抢劫这些潜在罪犯也是在这过年前的时节愈演愈烈,局里刑警队资料科等警员,这下可连家也回不得,只剩下劳夜值班查案。
老穆在医院陪着她陪了很久很久,乔轶卿拉着他的手平静地说了句:“老穆,你是个刑警。”
“...但你一个人。”
“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穆以深眉目微微敛着,盖住错综复杂的心思。
乔轶卿去捏他的脸:“好了老穆,我又不是孩子,懂得照顾自己,况且冉冉也快来了吗,你别担心了。”
“哦....”
看起来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乔轶卿向他勾勾手指头先让他凑过来,老穆脑袋就凑过去了,然后她在他脸上吧唧一口,哄儿子一样哄他:“乖,回去吧。”
“......”
穆队回到队里的事情连老程听了都吓一跳:“不会吧老穆,你就真放心嫂子一个人在那儿?还是回去看看吧。”
他摇头:“她想要我回来...我想了想...我也确实该回来。”在医院什么都无能为力,也总该找些事情平平紊乱的心思。
回到局里的老穆让那些警员增添了些动力,接下去的琐碎案子在老穆极其各个组的队长帮助下,解决很多起城市里家庭纠纷,抢劫盗窃,车祸碰瓷等小案子。
这天雪夜里,和团子打了电话,说了老妈她很好...在阿姨家早点睡觉...好好吃饭....这些话,腻歪了很久后,发现窗外寒风渗入,透入衣服里像寒冰似的裹在里面,异常僵冷的熟悉感。
他是趴在办公桌上睡着的,起来的时候得了轻感冒,喉咙发炎,只喝了口热水,就去了会议室里开总结会议。
好像每个人都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七八个整体的目光都严肃地聚集在对面的穆以深,他动动僵立的手臂,连声音也是僵冷的:“还有人有要说的么?”
老程摇头:“暂时没有。”
“那散会吧。”
开完会后最后徐晟很严谨地端了杯热水搁在他桌上:“穆队,喝点水吧,我看你喉咙不对头。”
老穆结果笑道:“谢了。”
徐晟有股想要敬礼的冲动:“...这是我应该做的!”
后勤人员给办公室里扛上一桶新矿泉水,何璐手里就捧着大捧花和礼盒进来了,众人惊愕:“...怎么多....”
何璐白了他们一眼:“门口遇见穆队的粉丝一群...我代为传送。”说着,把东西全搁在了老穆桌上,看着办公室里剩余的这么点人,问了句:“...穆队他们人呢?”
有个人说:“未沪大路连环车祸,穆队刚刚带着他们过去了。让我们在这儿值班。”
何璐若有所思地点头。
大路的雪多半已经停歇,中央五六辆车相继撞倒车型损毁不堪,其中还是个超重货车,冒着火,星火黑烟充斥净白的天空。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性,紧接着疏散了周围群众,老穆赶到场面的时候,大多数伤者已经被安排去了最近医院。
老穆:“情况怎么样?”
那位刑警敬礼过后:“报告穆队,预计目前大体伤者情况已经稳定。”
老程道:“还好,这没造成什么人死亡。”
穆以深发神,却看到前面有个男人走路跌跌撞撞地,扑倒在救护人员身上,脑袋还留着血,声音粗犷颤抖:“我妻子还在里面!我妻子还在里面啊!求求你们!救救她救救她!”男人倒地垂地大哭起来:“求你们了,她是个孕妇,那里面有我的家人。”
救护人员立马将男人扶起施以安慰,老穆越过程钟汕,走过去问:“那名孕妇在哪儿?”
救护人员指着那部分交杂错乱的最里处车辆:“就是那辆,我们发现孕妇卡在车里,那里太危险,救护人员正在商量施救对策。”
时间过去二十三分钟,程钟汕按住老穆的肩头,皱眉:“老穆,你可不能过去了啊,你知不知道随时有爆炸的危险。”
穆以深摇头:“既然想不出法子,只能硬闯进去救人。”
“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动你啊,真倔!”
他穿好防护服后,留下正急得跺脚也正想跟着后面过去的程钟汕,被老穆阻止了:“你在这儿等着,我救人出来后,安排救护车。”
程钟汕看了他眼:“.....既然这样...那好吧,你小心。”
老穆笑了下:“没事,我早些年也干过这个,不用这么担心。”
——
团子来看自己老妈的时候,她还是躺在床头发着呆,这住院日子越数越无聊,好在团子隔几天来陪陪她,要不然得憋屈死了。
这次林安还带了小盛过来,小盛很乖巧地喊了声阿姨好,团子就抱着乔乔说:“小盛哥哥他们对我可好啦,老妈你不用担心我,你好好休息早点好啊。”
“嗯,团子最近长胖了呀。”乔轶卿捏着儿子胖脸笑着说:“哦吼,还真胖了,五斤还是十斤?”
团子气得瞪眼:“我没变胖!”
林安盛了碗补汤过来递给她:“趁热喝口吧,看你瘦了不少,是不是医院里头东西不合胃口?”
“我就是有点吃不下。”
“瘦了这么多,你不多吃点行吗。”
乔轶卿笑着说:“好吧,我会吃饱点的,别担心。话说你这挺着大肚子每天来医院看我,地上又滑,我就怕....”
林安摸摸肚子:“怕啥,我这人走点路才不会摔跤,没事没事,多运动对孩子才好,加上还有小盛团子两孩子陪着我呢。”
后来这一待就是一上午,团子趴在她那里说了很多很多唠叨话,然后脑袋一垂,苦闷闷地问她:“老妈你说做手术会不会很痛啊,团子拔牙就好痛的,哭了好久才停,爸爸还给我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但妈妈是女的,女的都可以哭呀,妈妈可以哭哦,疼的话可以哭哦。”
捧住儿子的小手:“团子别担心,手术不疼,等我好了以后,再带着团子出去玩一玩好不好。”
“真的呀,那真是太好了呀妈妈。”团子糯糯地抓住她的手摆着脚丫丫站在床旁边,又唠叨了阵子:“嗳呀大力士最近都好淑女的了,都不像大力士了,还有奥特曼最近要去国外玩呢,好久没见到他了,皮皮也是,好久没见到了,待在幼儿园里只有大力士他们陪我玩儿。”
然后团子说着说着就自个趴着睡着了,乔轶卿叫他无法子,正巧林安和小盛进来了,问:“你们去哪儿了?”
小盛闷着头不说话。
林安怔了会儿,才笑着说:“...这不,刚刚出去和老程打了个电话,他们还正在忙活呢,没好意思再多说会儿话。”
乔轶卿也笑:“老夫老妻得了,怎地每天都想着打电话呢,比我这儿可更像是对新婚夫妻似的,查岗是不是。”
林安过来抱起睡着的团子:“我们就新婚夫妻了怎么着了,你们不也成天打电话的么。”
乔轶卿笑着:“说起来,老穆他们今天忙么?”
林安愣了下:“...忙,我打过电话,他们正在忙着疏散人群。”
她迟疑地说:“这是发生车祸了吗?”
“...是的,未沪大路那边,已经上新闻了。”
乔轶卿觉得不对劲,当时没想着问林安,谈起了别的话题,比如说林安这第二胎马上就要出来了,比如说这暑假一到,他们一家人就计划着想去马尔代夫。
...
哦,马尔代夫啊...
乔轶卿忽然发觉这条路上她陪着亲人走了好久好久,直到那些亲人一个个消失不见后,仅剩的,只有团子和老穆两人。
她忽然想带着父子俩去马尔代夫看看,代替穆铭的眼睛,去那里看看,等上一段休闲日子,肯定地,会有空去马尔代夫的吧。
老程来接林安他们回去的时候,团子死都不想离开乔乔,非要着住一起,可怜巴巴说:“我陪妈妈住一夜好吗,就一夜啦,一夜。”
林安说:“既然这样,晚上可不准踢你老妈被子哦。”
团子嘚瑟地说:“那我睡沙发。”
他们走后,老程忐忑地看着她说:“嫂子,一会儿看见老穆,要温柔点。”
“.......”
穆以深一路走进来的心情是忐忑的,晃神就看见床上的乔乔撑着下巴对他露着微笑,他选了个位置坐下,团子就吭哧地抱着老爸去了:“爸爸你回来啦,幸苦啦。”
老穆摸着团子脑袋却未置一词,眼里透着疲倦的劳意,视线很混沌,变得无法焦距,团子有点奇怪,戳戳老爸改路子问老妈,很轻地问:“爸爸怎么啦?”
乔轶卿对着团子眨眼一笑过后,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他右脸下侧被微微蹭出皮肉,头发有些乱,被雪覆湿了些肩头,外面好像又下雪了。她这么想。
“我救人出来,只差几步就见不到你们了。”穆以深这么诚恳地说话,把团子抬腿上抱着,眼睛却炯炯地盯着她,声音沉沉地:“不过还好,上天挺眷顾我。”
乔轶卿抓紧他的手,眼睛垂下,昏暗灯光印着那湿密眼睫氤氲下有些颤抖,雕缀着半粒水珠,辨不清的汗与泪。
手上移抓住他衣袖,随即下拉,他身形稍稍下倾,她脑袋凑过去细密吻他的脖颈,然后狠狠地咬住,她在宣泄什么,久而久之,才放开,一排牙痕很清晰地印在他的下颈。
乔轶卿一脸坦然地看着他......以及和怀里太天真的团子。
“妈妈你在干什么呀?”团子这样问。
老穆脸色没变,是这样回答团子的:“你妈妈需要发脾气。”
然而团子还是不懂。
“宣泄完了吗?”老穆这样信誓旦旦地问她。
“还没。”她嘴角下拉,很爽直地说话:“要睡觉么,我这床很大,三人就挤挤吧?”
他嘴角终且弯起,回绝:“卿卿,你是个病人。”
她眨眼而笑,说话慢条斯理地:“老穆啊,医生说我这病人不能被气着了,我已经被你气过一次了,你还想我气第二次不成?”而且床真的很大嘛。
“.......”手术前还是不要气她的好。
然后三个货就挤挤....挤挤更健康啦,一打呼噜睡到了天亮,除了心累的老穆,还要防备那两货睡掉下去....
“咦,老穆你怎么有黑眼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