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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东宫果然差了人来。
月落随来请人的太监上了软轿,在一路摇摇晃晃中朝东宫行去。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想起了今早的情形,不禁抿嘴一笑。
玉珠不知从哪里听说她今日要去东宫赴宴,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吵着要帮她挑衣服,月落看着眼前的大红大绿,额头上的青筋也跟着跳了两跳。
“我穿这些去做什么,又不是为了争奇斗艳,随意挑拣条素淡一点的裙子就好。“
玉珠手里紧拽了件大红滚银边的金百蝶云缎长裙,不满道:”那怎么行,月娘第一次去,自然要艳冠群芳,再说了衣裳是人的脸面,月娘穿的太素淡了反倒叫人看轻了我们落月楼。“
月落奇道,“今日这番话,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玉珠哭丧着脸,“月娘你这是在夸我吗?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不过她也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拿月落无法,只能嘟着嘴帮月落挑了件素雅别致的撒花洋绉裙,又替她梳了个端庄又不失妩媚的发髻。
玉珠看着镜中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红粉佳人,勉强点了点头放了她去。
月落收回思绪。她之所以拒绝了那件明艳飞扬的红裙也并非没有道理。女人相见无仇也自带三分妒,她可不想去招人眼红。再说今日的东宫注定是龙潭虎穴,太子既然对她存了招揽之心,自然想要一击必中。听说对户部尚书的诉状已经递到了御史台,这么大的案子早晚也会上达天听,看来太子是坐不住了。
今日来赴宴的大多都是皇亲国戚,她身份尴尬,今日若行差一步,东宫自然喜闻乐见,玄临就可以顺水推舟的替她挡了这场灾祸,那么她以后也就只能牢牢抓住太子这座靠山。玄临若是如此软硬兼施,恩威并下,她也只有感恩戴德的份了。
但她又岂是听人摆布的棋子。今日太子怕是给她设了不少麻烦,不过她若是怕麻烦,又岂会孤身赴宴?
从落月楼到东宫不过一炷半香的脚程,几个转弯后轿子便停了下来,太监打起帘子,躬身道,“姑娘,东宫到了。”
月落伸出手搭在太监的手臂上,缓缓下轿。她抬起头看了看门匾上的两个烫金大字’东宫‘,随即低下头随着太监走了过去。
到了大门口,递上请柬,没过一会儿一个年纪颇大的太监便迎了上来,带着谄媚的笑道,“姑娘可算是来了。太子爷在北苑招待各位殿下,女眷们都在南苑,请姑娘移步随老奴来吧。”
月落有礼道,“有劳公公。”
那老太监连忙避开不肯受她的礼,嘴里直到,“姑娘此举可折煞老奴了,姑娘快请。”
她虽说是这天下第一楼的大掌柜,但到底是市井女子,尊卑有别,若要认真说起来,她和这些奴才在皇亲国戚的眼中实在也没什么分别,但玄临却差了个颇有些头脸的老太监来为她领路,她该说这位太子爷是看得起她呢,还是别有用心?
她随在太监的身后,一路走来打量她的人不少,她既然打定主意谁也不理,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只管走路,还未到南苑就已能听见人声笑语。太监低头笑道,“姑娘快些请吧,老奴就只能送到这了。”说完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月落心里了然,从袖袋里掏出一袋银子,递到太监手上道,“有劳公公领路,一点心意,公公拿好。”
那太监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越发眉开眼笑,“瞧姑娘这话说的,能为姑娘领路是老奴的福分。”边说着边将钱袋子往怀里一揣,打了个千退了下去。
月落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这太监话虽说的谦卑,可眼睛却不怎么恭敬。她微叹口气
,这还没正式交锋呢,她就被人先来了个下马威,只是太子爷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可没那么容易。
她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南苑走去。阳光撒在她的身后,将她的影子勾勒的纤长而优美。
月落走过一个拱门,又前行数十步,眼前顿时开阔起来,园中遍种桃树,微风一吹满树的桃花就跟着纷纷散落下来,为地面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花毯,不过空气中夹杂了好些脂粉气倒是给这纯天然的美景打了个折扣。
月落来的有些迟,想必是那太监故意而为。东宫布局,楼阁交错,廊腰缦回,那太监欺她初来乍到,带她走了不少弯路。
她的出现,让园中的莺莺燕燕陷入了短暂的宁静。月落微微一笑,屈膝向众人行礼,眼风扫过每一个人,看似给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又似乎没有。
行完礼后,月落不去理会形形色色的目光,走到一株桃树下,半仰着头似乎真的只是来赏花。
她的美丽如同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原本平静的湖水中泛起了阵阵涟漪,众人都交头接耳,低声询问这个陌生女子的来历。
主持这场宴会的是太子的侧妃佟佳氏。自月落进了南苑后,她就一直暗中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这女子明明出身市井,却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都好似大家闺秀,却又没有京城小姐们故作姿态的扭捏。佟佳氏记着太子的叮嘱,待众人疑心正浓时,她微微一笑,提步向月落走去。
“这位想必就是月妹妹了。”佟佳氏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让周围好奇的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月落回过身,只见面前的女子面如敷粉,身段风流,身旁的几个侍女个个不俗,月落心思一转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她同样微笑着行礼,
“民女见过娘娘,娘娘万福。”
佟佳氏亲手扶了她起来笑道,“早听爷说妹妹心有七窍,今日看来果真如此。”边说着,边拉了她的手坐到自己右手边第一个位置。
月落忙道,“不敢。”
佟佳氏嗔道,“你我姐妹,说什么敢不敢的。”
月落只得坐下。这佟佳氏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在座的又都是人精,想必已经把她当成了太子爷养在外面受宠的妾侍,借着这个小小的宴会带出来见见人。月落心中暗道,好你个太子爷。第一招就给我来了个骑虎难下。
她看似有些为难道,“昨个儿太子爷亲自来请,月落难承盛情,又碍于天家威严,只得冒昧来访。”她顿了顿,又道,“在座的又都是贵人,月落行事无礼之处,还请各位贵人多多担待。”说完她起身朝众人复行一礼。
她这话说的甚是巧妙,既表明自己未嫁的身份,又道明太子仗着身份逼她就范,最后又向众人示弱,化解妒意。三两句话即把误会澄清,还给了佟佳氏一个难堪,方才她一口一个妹妹叫得可亲热着呢。
佟佳氏笑容一僵,碍于身份不好发作,只是那声妹妹实在是再也叫不出口,她道,“原来如此,月姑娘,本宫刚才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月落起身道,“怎敢怪罪。”
佟佳氏恢复了笑意。月落看在眼里倒是一惊,这个佟佳氏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父亲佟佳岳为正一品的御史大夫,嫁给太子既是为了将自家的利益和东宫栓在一起,也是为了博取太子的信任。她这么多年颇受宠爱,除了自家人在朝堂上给太子爷争气以外,更重要的是凭她自己长袖善舞的本事,在官场内帷为太子拉来不少外援。
佟佳氏笑道,“姑娘快些坐吧,”她看向月落身后,“姑娘怎么连个侍女也不带?”又转而对自己身旁立着的侍女道,“小念,去替本宫好好服侍月姑娘。”
月落刚要开口,佟佳氏连忙道,“姑娘可莫要推辞。”
月落微垂着头,眼中锋芒一闪,“多谢娘娘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