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鬼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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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思绵与江雨愁并肩沐浴在圆月的清辉下，听着渐渐远去的笛声，各怀心事。

“师姐，我们下山去吧。”

“好。”

夜已经深了，月光反而更加清冽，山间的路清清楚楚，江雨愁一直走在前面，陆思绵跟在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走了很久，两人都没有说话，陆思绵心里明白，江雨愁心里在怀疑她。她追上江雨愁，拉住江雨愁的胳膊，“江姐姐，我知道你心里现在有很多疑问，但就像我们刚认识时我说的，我是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江雨愁盯着她看了半晌，点点头，英生无论有多少过往，多少秘密，都是不会害她的，虽然她们认识不久，但却莫名的有这种自信。“方才那乐师是辉夜神教的人对不对？”江雨愁问。

陆思绵点点头。江雨愁沉思半晌，道：“难道邪教要回来了，镇妖谷的异动不是……”

“镇妖谷不是女妖王陆思绵作乱，而是辉夜神教搞的鬼。”陆思绵接着答道。

这些年江雨愁一直不愿意提起陆思绵的名字，在旁人眼里她是十恶不赦的妖王，在她眼里她只是个入了歧途的师妹，她对她的感情是复杂的，又爱又恨，爱的是同门之谊，恨的是恨铁不成钢。最后群雄围攻陆思绵，是她给了她致命的一剑，这些年她一直耿耿于怀，一提陆思绵，便是千般滋味涌上心头，很不好受。

江雨愁道：“那邪教借着陆思绵的名，是想把各派高手都聚集到鬼谷，然后一网打尽吗？”陆思绵摇摇头，“江姐姐，你那么聪明，再想想。”

江雨愁道：“五年前邪教受到重创，四分五裂，这些年来，从未有任何风吹草动。现如今，明光珠突然被盗，镇妖谷突然出事，人们理所应当会想到陆思绵的身上，其实可能不过是邪教的障眼法。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未必就有实力将我们在鬼谷一网打尽，而仅仅是转移视线，消耗我们的注意力，好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重整旗鼓，而那明光珠多半是被他们的人盗走。”

陆思绵笑了，“江姐姐你真的很聪明，那明光珠从前就是辉夜邪教的圣物，他们要重新建教必然要夺回圣物，只是神剑派的守剑阁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叫人闯了进去。”

江雨愁似想到了什么一般，骤然的紧张起来。

陆思绵接着说：“封住明光珠的符咒是你们五大剑派的掌门人共同施下的，邪教的人便是从前的邪尘教主活着也不可能轻易将宝珠盗走。”

江雨愁道：“是，是的，所以他们必有内应。”

陆思绵目光敏锐，“那，师姐说，他们的内应会是谁呢。”

江雨愁长长出了一口气，自然而然便想到那日在青迷林山崖底，听见师父程翼秋与一人的对话，难道是师父与邪教的人联合盗走了明光珠吗？可是师父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陆思绵见江雨愁的面色越发不好起来，不想她太忧心，便说：“江姐姐，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到底实情如何还得看，我们先回镇上，把村民和莫烟师弟的毒解了吧。”

江雨愁点头，“对，这是眼前的正事。”

快到凌晨，二人才到达镇上，客栈大厅静悄悄的。陆思绵也进了江雨愁的房间，深秋的夜非常的冷，她们都是一身寒气，进了房间好一会才暖和过来。陆思绵穿的少，嘴唇发紫，手也冻的通红。江雨愁握着她的手搓了搓，推着她叫她去床上躺着。陆思绵缩在被子里，暖炉上还坐着茶壶，水仍是温热的，江雨愁倒了一杯给她。

“英生，你说这药真的管用吗？”江雨愁拿出玉笛大仙给的解药。

陆思绵摆摆手，示意把解药递给他，江雨愁把那一小块茶饼放在她手掌上，陆思绵掰了一小块融在自己的茶杯里，然后一口饮尽。朝着江雨愁笑了笑，“看我不是没事。”

“你，这也太莽撞了！要是有问题怎么办？”江雨愁立刻变了脸色，神情担忧，恨不得叫陆思绵吐出来。

陆思绵道：“这不是好好的吗？”她一下抱住江雨愁，“江姐姐，你真很担心我啊。”

江雨愁道：“我当然担心，已经中毒一个了，你要是再有事，我可真不知怎么办了。下次不许这么鲁莽，这解药有没有毒，我是有方法验明的。”

陆思绵吐吐舌头，“师姐深明药理医理，但你的方法肯定没有我以身试药简单直接。”

不等江雨愁又说话，陆思绵就用手堵住了她的嘴，“江姐姐，不要啰嗦了，快把这解药给莫烟师兄服下吧。”

江雨愁下了床，掰下茶饼的一块，溶在茶水里，端着去莫烟房。出门的时候她问道：“英生，饿不饿，等会儿我去厨房给你煮碗面吧。”

陆思绵的确已经饥肠辘辘，身上又冷，真的很想吃一碗热乎乎的面，但她又怕她师姐太麻烦，太辛苦，便道：“不用了，等早上一起吃吧。”

江雨愁道：“那好。”她进了莫烟房间，给昏睡的小师弟灌下了解药，守了大约快半个时辰，莫烟的脉象渐渐平稳，脸色也好看起来。江雨愁松了一口气，给莫烟盖好被子，退出了房。走到自己房门口，从门缝里瞧见陆思绵正拿着桌上放了很久的点心狼吞虎咽的吃，那点心本就是客栈放在客房里摆着用的，十天半月，早就干的掉渣。江雨愁不禁心疼，转身下楼去厨房煮面。厨房里黑灯瞎火，她点了一支蜡烛，趁着昏黄的光寻找食材。厨师一向是早起备食材，她找了半天只找到几个鸡蛋和几颗葱。

江雨愁厨艺不十分精湛，但家常的一些饭菜还是做的来的，不一会儿功夫，两碗葱花鸡蛋面就出锅了。热腾腾的面端到陆思绵面前，看的她口水都快流出来，她抱住江雨愁对着她的脸亲了一口，“江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江雨愁被她猝不及防的一下弄的满脸通红，“别闹了，快趁热吃吧。”

“江姐姐也趁热吃啊。”

两人对面坐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一边吃面，气氛十分融洽。陆思绵吃的满头大汗，江雨愁拿出帕子给她擦，忽然觉得心头涌上一股喜悦安定之感，那种和一个在一起其乐融融才会有的感受。这五年，江雨愁过的很是孤独，越岭上下都与她交好，可是她性子冷淡，与任何人都不会交往过密，除了当年肯一直缠着她，和她在一起的陆思绵。后来陆思绵入了妖道，再后来，她便灰飞烟灭，魂魄碎片被封印在明光珠中。江雨愁冷冷清清度过了五年，直到遇到了英生，才体会到了有个人亲密作伴的感觉。

天亮后不久，楚若云就来敲江雨愁的房门，此刻屋内二人正躺在床上打盹。江雨愁匆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开了门。楚若云是来叫她一起继续打探白烟妖怪，江雨愁道：“师兄，我与英生昨夜在积玉山已经找到了解药，已经给莫烟师弟服下，等下我们只需把解药给村民，他们的毒就可以解了。”

只不过一夜的功夫，竟然就找到了解药，楚若云实在难以置信，“你们俩，怎么可能？”语气中带着十分的不相信。但他一向在自己的师妹面前表现沉稳，不想让师妹觉得他暴躁而不稳重，便又沉了沉嗓子道：“我说说，你们怎么不叫我同去，两个姑娘以身涉险，实在叫人担心。”

江雨愁道：“其实也没什么危险，这次不是妖作怪，而是人，具体的我再和你说吧，我们先去看看莫烟怎么样了。”

莫烟服下解药，睡了两个时辰，到现在已经转醒了，除了身上没劲儿，其他都没什么问题。楚若云、江雨愁、陆思绵三人又拿了解药，跟着村长到各家医好了中毒的村民，忙完这一通，已经到了下午，积玉山的事，便这样算了了。楚若云对于江雨愁与陆思绵是如何得了解药仍旧是一头雾水。因其中涉及到一些不便让更多人知道的事，江雨愁也没有与楚若云详细说，只说：“眼下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去追师父他们，边走边说。”

当天下午，楚若云给陆思绵也买了一匹马，三人一齐朝着鬼谷出发。一路快马加鞭，奔了三日，终于到了鬼谷的地界。鬼谷剑派以捉妖得力而闻名于江湖，这里山势险峻，风光独特，大有一种寒气森森之感，鬼谷名副其实。三人上了山，山门处一个年纪六十上下的老者拦下他们，他一身黑布衣，带着斗笠，摘下时可见他肤色黝黑，双眼明亮，神情锐利，一见便知不是一般的弟子。

江雨愁自报了家门，那老者将她三人细细打量一番，才道：“既然是越岭来捉妖的，那便不用入谷，直接去一百里的镇妖谷便可，你师父程翼秋他们在那已经与妖物交战。鬼谷也已经空了，弟子们全去迎战，只剩下我这样的老不中用来看门。”

江雨愁没想到情况竟然如此严重，心下大惊。楚若云道：“既然如此，我们不要耽搁，快快上马去镇妖谷支援师父！”三人再次上马，跑了不出两里地，雷声隆隆，便下起大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