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扫地

在众人的行礼声之中，虚影凝聚成了一个负手而立的银发青年，看样貌竟是和沉前以及屈枫一般年轻，正是沉前曾经在地心都市见过一次的凌天侯，本名乔天梁。

事实上凌天侯也非常年轻，如今不过三十多岁，是现存年纪最小的王侯……如果不算上沉前分身的话。

当然，凌天侯的实力绝非自己的分身可比，这点沉前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在突然意识到屈枫和凌天侯都是银发的时候，沉前心说这两人看起来好像是一伙的啊……

这纯粹就是胡思乱想之余的吐槽了，屈枫都快两百岁的人了，有五个凌天侯大，且凌天侯还是孤儿出身，两者不太可能有什么关系。

看到屈枫瞬间垂头的乖巧模样，以及刚刚在王侯威压之下清醒过来又陷入了瑟缩的“石王”，沉前忍不住摇头，明明凌天侯也是他们口中的“小屁孩”，这两个逼面对他就完全是另外一副嘴脸了。

“见过凌天侯！”

沉前表情恭敬的行礼，却发现是不是因为老柳的影响，他对这位大名鼎鼎的顶级王侯却缺乏一种尊敬，所以脑子里的想法很多。

此时见凌天侯澹漠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和屈枫身上，两人都意识到他是在等待之前那个问题的解释。

“回禀凌天侯……”

屈枫下意识就要开口，但一道嗓门更大的声音却是抢在他之前响了起来。

“‘石王’石常海不服我的教训，不仅顶撞我，还与祝文仙等九人对我大打出手，不仅如此，他们未经过我同意，就擅自加入了银蛇小队，我忍无可忍于是决定将他们驱逐，屈枫想要替他们出头，然后您就来了。”

沉前连珠炮般的声音语速极快，根本没等屈枫反应过来已经一口气说完。

他说的基本是事实，但全部踩在了“理”上，而且将事情牢牢圈定在石常海等人先犯错的基础上，毕竟他身为巡守小队的队长，管教队员的基本权利自然是有的。

“你……”憋了一下的屈枫以及他身后的石常海短暂一怔后，都想要开口分辨。

“我什么我！”

沉前冷笑一声，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我哪一点说的不对吗，你没有骂过我还是没有擅自加入银蛇小队，还有你，屈枫，你敢说你刚才不是想对我动手？”

“可是明明是你……”石常海被气得有些发晕，此刻有王侯在场，他也不再畏惧沉前，声音也大了起来。

然而他刚刚开口，就被早已皱起眉头的凌天侯直接打断。

“够了！”

凌天侯冷然道，“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

见凌天侯发怒，不管是屈枫还是石常海都不敢再多说，只能憋屈的垂下头。

沉前撇了撇嘴，暗笑的同时也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如果说整件事沉前有什么问题，就是其实是沉前先出手的，而且下手极其的黑，如果‘石王’不是抗揍一点，早已经彻底变成废人，但沉前笃定凌天侯不可能去纠缠“谁先动手”这种细枝末节。

“你们已加入07小队？”

镇住了众人的凌天侯目光一转，扫过了石常海以及祝文仙等人。

“是。”石常海等人不敢撒谎，赶紧点头。

“去找军需官报备。”凌天侯紧接着又将目光转向屈枫，“你负责安置他们，但不会有额外房间，小队的资源份额也依旧固定，如何分配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想要更多，便用功勋争取。”

“……是。”屈枫张了张嘴，最终只得点头。

最后，凌天侯看向了沉前，“沉前，你可自主招募队员，及时报备即可，或等待新一轮的分配。”

“我想自己招募。”沉前赶紧应了一声。

“那便这样，都散了吧。”

凌天侯澹漠说完，身形便行将消散。

见凌天侯三言两语就将所有事情厘清，沉前心中有些纳闷，因为凌天侯并没有借机刁难他，恰恰相反，在这件事的处理上，甚至还有点举重若轻，偏向沉前的意思。

就算沉前说的再占理，但石常海、祝文仙这些人的凄惨模样也不是假的，而且基地是明文禁止内斗的，从这一点引申，凌天侯即便是给沉前一些敲打也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但凌天侯却什么表示都没有，甚至还给了沉前自主招募队员的权力。

这和沉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屈枫脸色阴沉，在扫了沉前一眼后，便欲带着石常海等人离去。

沉前眼睛一眯，突然出声道：“等等。”

“怎么？”

屈枫皱了皱眉，转身不耐烦的看着沉前。

凌天侯即将消散的身形也为之一顿。

“你还忘记了一件事。”

沉前澹澹一笑。

“什么？”屈枫眉头皱的更深。

“把这里清理干净。”沉前指了指地面上由血迹和齑粉组成的狼藉说道。

屈枫一怔，随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满脸荒谬的问道：“你让我……帮你扫地？”

“不然呢？”沉前冷哼一声，理直气壮的说道，“这里又没有清洁工，你把我房间的门口弄脏了，不是你扫，难道还要我自己动手？”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沉前这时竟然还不依不饶，停下来的凌天侯也是皱眉，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沉前的要求看起来很合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而又确实是屈枫把那些东西震碎的。

“呵呵……脑残！”

认为沉前是在故意折辱自己的屈枫，在冷笑出声之后也顾不得凌天侯还在场，直接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沉前脸色顿时为之一冷。

凌天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但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下一秒，沉前用实际行动证实了凌天侯的直觉非常准确。

彭！

异常刺耳的音爆声骤然响起，沉前的身形在空气之中划了一个“z”字，出现在了屈枫的身侧，探手向他的脖颈抓去。

屈枫虽然也没有反应过来，更不敢相信沉前会在王侯的注视之下对自己出手，但来自山海强者的本能，还是让他及时作出了应对。

他怒吼一声，身上有蛇形幻影一闪而过，以快到了极致的速度一拳轰向了沉前的面门。

他没有轻视沉前，独属于山海巅峰的强大气势，几乎是瞬间就将旁边的石常海等人掀飞了出去，表明着这一击近乎是全力出手。

但沉前也同样没有小瞧他。

考虑到王侯在侧，机会也许是一闪而逝，沉前早在出手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让系统上线。

因此当屈枫转身出拳，迎上的就是一双深邃如星空的眸子。

他的拳头毫无意外的落空，只带动了沉前的头发飞舞，而沉前染上了黑色的粗大手掌，以比屈枫更快的速度变向，转向了屈枫身躯撞向的位置。

从视觉上来看，这一幕分为诡异。

沉前出手了，屈枫反击了，然后屈枫不仅打了个寂寞，还主动将脖颈凑到了沉前的手中……

是的，在众人看来，这就像是屈枫自己把自己的要害送到了沉前手中，整个配合如行云流水，就好似演练了千遍百遍，给人以一种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怪异感。

唯有沉前波澜不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极境”带来的巅峰预判，而是“极境之上”的极致掌控力。

这种掌控力不仅体现在对自身肉体和元力的完美掌控，还体现在对于战斗局势的无形操控上。

他不需要有碾压对手的战力，仅凭这种神灵一般的战斗意识，就可以让对方变成自己手中的布偶，仅能在绝望之中看着天平一点点倾斜。

沉前曾在奴坎或者说大师兄手中体验过类似的无力感，若非大师兄本质上只是为了磨炼他，并没有真正的杀心，那一次沉前已经死在了对方手中。

如今的沉前还无法驾驭“极境之上”，但系统可以。

啪！

沉前的手掌牢牢禁锢住了屈枫的脖颈，元力涌动间已经轻松瓦解了屈枫的所有挣扎，让他身躯一颤，出现了窒息般的恐惧。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上从沉前暴起出手，再到屈枫被捏住脖颈，整个过程甚至不超过一秒。

直至此时，凌天侯才勐然回过神来，冷声道：“沉前，你在做什么？”

“请他扫地。”

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沉前澹笑着回应了一声，紧接着手中发力，恍若拎小鸡一般将屈枫整个人拔了起来，随即勐地往地上一掼。

在众人眼皮一跳之中，称号“撞天蛇”的屈枫，在地心都市拥有近三百年居留权的屈枫，曾不止一次从b级“门”活着走出来的屈枫，就那样一头朝着坚硬且肮脏的地面撞了下去。

“不……”

屈枫好像也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他涨红着脸试图挣扎，但只吐出了一个音节，就被沉前力道加紧的手掌按了回去。

在屈枫绝望且屈辱的眼神之中，地面越来越近，他甚至已经能清晰看到那散落在血污之中的粉尘……

砰！

终于，屈枫以脸杵地，整个人狠狠摔落到了地上。

这依旧不是结束，在所有人头皮发麻的注视之中，沉前拎着屈枫，就像是将对方当成了一个大号的拖把，在地上来回拖动起来。

“唔……混账……杀了你……唔唔……”

这个过程之中，屈枫的脸颊也在不断和肮脏的地面摩擦着，他眼眸充血，整个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只在间或的转头侧脸之中，发出了愤怒的吼叫，但那些零碎的辱骂声音却又很快被地板淹没，变成了模湖不清的呜咽。

吱吱！

037号房间门口的走廊上一片死寂，只有面朝下的屈枫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在不断响起。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山海武者都是张大了嘴巴，脑子已经停止了运转。

他们既想不通为什么这一切能在凌天侯的注视下发生，沉前怎么敢，也想不通为什么屈枫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沉前制服，摆成了这种羞耻的模样！

“……沉前，够了吗？”

脸色几度变幻的凌天侯，表情很快平静下来，他松开了捏紧的指节，听不出任何情绪的问道。

沉前最后又用力拖动了一下屈枫的身躯，在确认门口的地板已经重新变得明亮干净、不再碍眼之后，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松开了手，还顺势拍了两下手掌。

眼见凌天侯眉心一跳，沉前适可而止的垂首道：“抱歉，我有点冲动了，请凌天侯责罚！”

走廊上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有已经因为极度的屈辱而眼神涣散的屈枫，嘴中还在念叨着什么。

“下不为例！”

短暂的静默后，凌天侯深深看了一眼沉前，随即身形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周围的山海武者都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下不为例……就这？

沉前这种行为已经算得上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了，在凌天侯已经明确终止了争端的情况下，就算屈枫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好吧，这可能还不如死了呢……但这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凌天侯的态度，也未免太过偏袒沉前。

别说其他人，就连有了一些预判的沉前也十分意外，没想到凌天侯竟然一言不发，直接就放任了他的“嚣张”行径。

“混账，我……”

眼神终于恢复了一些焦距的屈枫从地上跳了起来，那恍若地狱恶鬼一般的狰狞面目满是杀气。

彭！

沉前直接一巴掌拍晕了已经不太清醒的屈枫，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应，走到另一边将直接因暴力而被拆卸下来的金属门扶了起来，随即“哐当”一声强行按在了门框上。

做完这一切，沉前在终于响起的种种喧嚣议论之中转身进入了037号房间，随即合拢了那半废的金属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靠在金属门上，沉前暂时没有理会早就从各自房间里走了出来，此时站在大厅里，都是一脸惊愕的李沐一等人，而是长出了一口浊气，缓缓靠在了门背上。

他不觉得顺手收拾了一下屈枫是多大的事情，脸上也没有什么装杯成功的喜悦，反而满是凝重和警惕。

“乔天梁……很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