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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不算阎清霄的份,如果你有事情要我帮忙,也可以随时找我。”关继明掏出一张名片递到娄蓝手里。
娄蓝乌沉美丽的瞳仁看着他,这样的眸子却让他想起从前在草原旅行时见过的小兽,有种聪敏坦然的美。
“谢谢。”
娄蓝接过名片,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他的电话:“可能你也用不到,但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会做到。”
“哇哦,这趟出差赚大了,两个人要欠我一个人的情,阎清霄要是知道我留了你的手机号,八成撕了我的心都有。”关继明随口开玩笑。
当他侧过头去时,发现刚才一直倔强的人眼里暗流涌动,睫毛轻轻颤抖着,似乎要流出泪来。
他蓦然想起阎清霄联系自己时半是骄傲的话:“她很漂亮,你帮完忙就赶紧滚,不许多看。”
擦身而过的车子按了一下喇叭,刺耳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将他震醒过来。不远处,一辆酒红色的法拉利开了过来,一头栗色卷发的青年正插着兜走过来,夜晚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所有人都笼罩在一层变幻的光晕里。而光晕中心,这个女人像是一颗裹在丝绸中的蓝宝石,散发着清透明丽的魅力。
那是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望着这个丝毫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吸引力的女人,关继明和气的朝她笑,再次和她握了握手:“我走了,看样子有人来接你了。”
娄蓝望了一眼愤愤瞪向关继明的江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无奈笑道:“不好意思,他有点不懂事的。”
关继明也笑:“没关系,今天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给阎清霄报个平安,省的他催命似的问我情况。”
“好。”娄蓝抬头的时候刚好对上关继明的眼睛,她微微抿了抿嘴,很羞涩腼腆的那种。
一瞬间就明白自己再无希望的关某人垂眼看着她柔软的手从自己手中滑脱,徒劳的在心里感叹命运不济,相见恨晚,坐上来接他的车子,在黑色车窗彻底摇下之前再次贪婪的看了一眼娄蓝精致的侧脸。
朋友妻,不可欺。
可惜啊。
刚好是他喜欢的类型呢。
“他是谁?”
望着那辆价值恐怕极高的名贵豪车渐渐驶远,江芜茫然问道:“你还好么,我才知道你约了你们家人来这里。”
“挺好,你是来找我的?”娄蓝忍不住问。
“不找你找谁?”江芜无辜的苦笑,他的胸臆中,因为娄蓝的怀疑像是瞬间开了个空洞:“你放心……我现在多多少少知道你的处境,再也不会说让你烦心的话了。”
小时候一起写作业,玩游戏的时光一眨眼就过去,春秋更迭,一年到尾皆是平淡安宁的回忆。还在上学的孩子们疯长,转眼踏进社会,人们长大了,就一下子有了旁的心思。他记忆中的娄蓝,永远都在所有人的最前面,读书在最前面,唱歌跳舞在最前面,同学喜爱在最前面,美丽也在最前面。那个时候他不懂她的优秀,不明白只有严苛的生活,才能逼迫着一个人拼命的挣扎,竭尽全力的茁壮成长。他什么都不懂的活着,迷恋娄月诗小女生一样对自己的依赖,迟缓的感觉,迟缓的喜欢,迟缓的明白。
因为迟缓眼睁睁看着娄蓝一步一步与他走远,所以才对现在的失败毫无怨怼。
娄蓝不语,远处云彩围在又圆又大的月亮周围,朦朦胧胧的演绎着离合,她抬起头,着了迷一样的看着。
“江芜哥哥?你回来了!”娄月诗和娄云旗两人打了一场败仗,走出茶馆的时候惊讶的看到娄蓝和江芜站在一起。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楚楚可怜,用做梦般的声音说:“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打电话联系我?”
江芜侧头看她,指尖冷的像是冰一样,微微发着抖。
“我……”
望着这个曾经愿意为了她付出自己一切的女人,他的心底却念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像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这么迟钝一样,他的眼神一下子清醒,也凌厉起来:“我不是来找你的。”
“你在说什么呀,江芜哥哥。”娄月诗震惊的看他,又看了看娄蓝,恍然大悟一般:“我打扰到你们了么?”
娄月诗脸上楚楚可怜的神色愈发浓,她紧紧挽着父亲的手臂,笑容里是微微的酸楚:“怎么,江芜哥哥已经和我姐在一起了么?”
“说话小心点。”娄蓝眼中闪过利芒:“别忘了我们刚刚签过的文件是有法律效用的。”
娄月诗颇为不甘愿的垂下眼睛,她身边的娄云旗怒目瞪了娄蓝和江芜两人一眼,沉声道:“和他们啰嗦什么,我们走。”
“好走不送。”娄蓝淡淡的说:“希望以后不会再见了。”
娄云旗急怒交加,重重哼了一声把还想留下来说什么的娄月诗拽走了,娄蓝笑起来,眼眸里波光流转,江芜看的有些发呆,甚至忘了娄月诗临走时冲他投下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二人各怀心事,默然站了好久不语。街面车子来来往往,江芜鼓足了勇气道:“让我送你回去好么?”
“不用了,谢谢。”
娄蓝抬头看他,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认真看这个男人了。
“我不相信你。”就这么五个字,冷冰冰的,一点余地也没有。
“蓝,蓝蓝?”江芜喃喃地,声音听起来很痛苦:“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要这样?”
出了什么事?因为他一直站在娄月诗的一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人是不会改变的,她不敢觊觎太多,不敢相信这个上辈子利用友情靠近自己,打着爱情幌子动摇自己的人会一下子变成一个正直的好人。
娄蓝笑容里,起了微微的酸楚:“你和娄月诗,总要比和我更熟不是么?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就因为这样么?可我一开始认识的人是你啊,娄月诗没有来的时候我们就天天在一起玩不是么?你的妈妈也抱过我呀,这么多年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我不可以选择你,只能选择她才对么。”江芜吐出一串话来,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既然娄家姐妹注定撕破脸,那么他所选择的人最终唯能是她,也只能是她。
“不,我不敢相信你。这么些年,你帮着她骗过我多少次?别在这种时候摆出这样的态度,别弄得像是我伤害了你一样。”娄蓝轻喟。
江芜听着她冷似冰雪一样的声音,握紧拳头,似乎也一同抓住了自己趋于停止的心脏,恍惚间他回忆起过去,那么多次他在电话里质疑她,当着她的面讽刺,偷偷的骗她——原来,她一件件都记得很清楚,原来,她并没有忘记。
如果他当时就能看清楚自己的心该有多好?
但那里有那么多如果呢?
时间是一支一旦射出去就永不会回头的箭,他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改变过去,只能顺着命运的轨迹沿着自己的轨道向前冲去。
她可能真的不会原谅自己了。
那么一瞬间,这种想法让他生出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慌,江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娄蓝见他不说话,摇了摇头,绕过这个男人兀自离开。
“……”他想追过去,但是不远处已经关注了他很久的一帮学生妹忽地围了上来,把他整个人拦在后面:“是江芜么?是江芜吧!”
青春活泼的女孩子们兴奋的尖叫,拿出本子和笔请他签名,有人偷偷的拍他,也有胆子大一些的女生拿着手机递给江芜想要一张合照。
男人看着这样可爱又明媚的一群女孩子们,心脏无可抑制的缩紧。他接过手机麻木的微微弯下腰,扯开僵硬的嘴唇按下了拍照键。
“耶!谢谢你!”
清亮的声音像从前的日子,勾起他无数的回忆。江芜看着娄蓝飘然行去的背影消失于人群之中,在闪光灯声中垂下头,埋头签下了一个又一个名字。那些属于自己的笔迹渐渐破碎,间歇中他停止动作那么一会儿,修长美丽的手握紧又展开,眼中的伤痛随之弥漫,在月色里闪耀着剔透的光,统统被他努力的重新收回眼底深处。
娄蓝订了当晚返回海市的机票。说是晚上,其实已经算次日凌晨了,娄蓝和小芳连夜退了房到机场值机。
登机前手机不断地闪,江芜给她打来电话,娄蓝沉吟着没有接。
“蓝蓝姐,你手机又响了。”小芳提醒她,颇有些好奇:“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娄蓝叹口气,干脆关机。
有些时候有些事有些人就干脆断的一干二净才比较好,她再也不愿意因为一时的心软闹得满盘皆输。
因为是红眼航班,机场里的人并不多,认得出娄蓝的人就更加少。人人都困乏的厉害,上了飞机后第一件事就是倒头大睡,被飞机落地时的颤动惊醒,娄蓝猜惊觉她就这么回到了海市。小芳揉着眼睛坐起来,探过身望了一眼外面,喜道:“终于回来了!”
“这么不喜欢Y市?”娄蓝取笑她。
小芳直言不讳:“饭菜不和我胃口,空气也有些干,最主要的是,你在那个城市不开心嘛。”
娄蓝侧首而笑,她们走出机场,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虽然还是那么冷,可她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行李不多,她们走得很急,去Y市本来也不需要那么多东西,娄蓝不用小芳帮忙,自己拉着一个小小的拉杆箱走在前面,她觉得除了这个驱壳,自己的什么东西都留在这里,现在壳子也回来了,她才终于变得完整起来。
刚刚开机,手机就重新想起来。义勇军进行曲的声音挺特别的,路过的旅客用别样的眼神望她,娄蓝尴尬又迅捷的接通电话,电话那头,阎清霄酥酥麻麻的声音传过来:“你回来了么?”
“嗯……”
她转动点漆般的眸子,脸腾的一下子不由控制的发红,手机里阎清霄的声音像是低语,就在她耳朵里轻轻搔痒:“你往前走一点,看到那辆沃尔沃XC90了么,贴了黑色玻璃窗纸的,对,上这辆车。”
跟着男人的指引走到车旁,驾驶员匆忙下来帮她放行李,小芳顺着后排微微降下的窗户往里看了一眼,缩了缩脖子,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娄蓝有些不明所以,然而没等她再想清楚,面前的车门开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阴影里伸出来,下一瞬间她被拉上了车子。
“清霄?”
没想到影帝会亲自来接她,娄蓝有些愣了,她很快扭过头看向小芳,小芳很识时务不动声色的笔直看着前面,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后排两人的动静,乖乖的坐着像是幼儿园里的小朋友。
“生日快乐,蓝蓝。”
男人在黑暗里低声说。
他的声线里有沉沉情感坠着的暗哑,透着一种说不清的魅力。娄蓝头都有点晕,她怀疑她是被眼前这个男人下了蛊,一听他说话心脏都狂跳个不停。
“今天,是我生日吗?”
车子里太静了,小芳忽然在前面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像是把正在喝的矿泉水打翻了,娄蓝想她大概是没听仔细,所以莽莽撞撞的又问了一句:“今天?”
“是啊,已经是第二天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好,好像真的是……我都给忘了。”娄蓝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个日子确实是她的生日,但舌头打结,说话都没了逻辑了,“又老了一岁哦,呵呵,好快啊。”
“有什么想要的礼物么?”阎清霄状若无心的问。
“也没有……就想好好睡一觉,可惜今天好像有个访谈。”娄蓝无奈笑笑:“不管怎么样我也得去参加,休息了三天没参加任何活动,感觉要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似的,心里面总觉得不安,看来我真的是劳碌命呢。”
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细细的冷风吹进来。
原来如此,阎清霄轻扬浓眉。娄蓝从小就是个有志气的女孩子,她想要在事业上有所成就,不甘心平淡的生活,以阎清霄的人脉,帮她多安排几个工作总不是甚么难事。他私心里却不希望她于公众的视线里暴露太多,总盼着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能被他一个人独占,只属于自己。
很可惜他放在心里的人,并不是成长于温室中的花朵。但这种区区小事,他也可以克服。
娄蓝见他不说话,只是微微偏头专注的看着窗外的夜景。
海市的夜景比白天美得多,许多人昼伏夜出,喜欢夜生活多于白日的凡尘,一路街灯盈彩,他们在缤纷的光影中飞速掠过,很快开到了别墅外面。
“到家了。”阎清霄轻声说,然后打开门,和娄蓝一起下车。
小芳在前面又倒抽了一口凉气。看阎清霄帮她拿着行李,娄蓝一时顾不上和小芳解释,匆匆跑过去想要自己拿,却被阎清霄坚定地拒绝了:“你先送她回去,我们自己进去就好。”他对司机叮嘱,然后就这样拉着拉杆箱光明正大的往围墙里面走。娄蓝只好亦步亦趋的跟上他,回到阔别已久但别样想念的大宅。
大概是为了等她,整座宅子的灯都亮着,窗口的月光只好挨着窗台边撒着银辉,阎清霄帮她把箱子拎进卧室——她不在的几天徐姐都帮忙把房间整理的很干净。娄蓝站在桌子边,迟疑的伸手摸了摸那上面的东西,放在她的梳妆台上的,不是蛋糕,不是珠宝,不是包装精美的礼物,而是一本剧本。
“这是嘉城影业投资的仙侠电视剧《坐忘长生》,我已经都看过了,我建议你演里面的一个叫做”淑容“的上仙,这个角色的戏份当然没有女主角多,只在五十集里的前二十级出现,但她是一个很重要很出彩的角色。另外我也打算去试镜这里的一个配角,也是只在前面二十级里,第二十集我们两个的角色就一起投了堕天湖,这种悲剧很容易引起观众的共鸣。你觉得怎么样?”
娄蓝捧着剧本,大多数情况下她都对自己的感情保持一种十分内敛克制的态度……这是她出于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因为她无法控制的防卫心理。然而这个男人,平日里给人彬彬有礼的感觉,比起“影帝”这种身份更加像某个大公司的上位者,此时此刻,他在温暖的灯光里也跟着变得如此温暖,看着娄蓝的目光中有他自己都无法克制的宠溺。
“怎么了?”
在生日的这个晚上,娄蓝终于再也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哭出声来。当着这个心心念念的男人的面,一直以来的委屈和隐忍,害怕和担心全都憋不住了,心里的苦楚在他面前就自然而然的全部涌了上来,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为她撑腰的人,她抽抽噎噎的哭,哭得直打哆嗦。曾经她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一动不动的屹立在狂猎的风刀之中,受到再大的伤害也会像重生之初那样坚定决绝。但人心是肉做的,她也一样,是一个需要被人爱,需要被人宠着的女人,稚嫩的双肩不会因为加倍的压迫变得更加有力,只是因为越来越耐痛所以才可以装作无视上面留下的血痕。
不大的房间里她费力抽噎,咽着空气的声音,就像风吹轻纱窗帷重重涌动。
一双手揽住她的腰抱住了她。娄蓝微微挣动了一下,阎清霄伸手抚她浓黑冰凉的长发当做安慰,略微有些紧张的急急的问:“蓝蓝,别哭了,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礼物?都怪我没有提前问你,你怎么了,别吓我好么?”
他的声音好温柔……娄蓝因为大哭还在急促的喘着气,她刚才就这么一瞬间崩溃了,可是被这个人抱在怀里,她就又觉得刚刚还破碎在四处的心脏又重新被粘在了一处。见她不说话,阎清霄只好拉着她一起坐下,把她转过来面对着他,两个人面对面离得近近的,温热的呼吸吹在彼此脸上,娄蓝只觉得她连心都颤抖了。
“你……”阎清霄一手托在她的腮上,用拇指轻柔的抹掉她脸上挂着的泪珠,不由自主的低下头爱怜横溢的看着她。
“我没有什么的,只是真的很喜欢你的礼物……”
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阎清霄急切地准找到她的嘴唇,娄蓝没想避开,或者她仅仅有想避开这个念头而已,身体早已经不听使唤,在神经传递的过程中已经本能地回应他。他的亲吻,他的拥抱,他的抚摸……娄蓝身上的每一个感官和每一个细胞都已经太过渴望。如果爱情有如毒品,那么她早已经染上了这个男人为她种下的毒,深入骨髓,无法克制。
娄蓝抱紧了他,紧紧闭着眼睛什么都不再想,也许她该拒绝一下,但渴望许久的人就近在眼前,她觉得自己和对方一样一分一秒也等不了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就算第二天他们又会因为彼此的隔阂而像是个陌生人一样,就算将来的某一天他亲口告诉她他并不爱自己,就算终有一日自己也许被他嫌弃,现在能够和他这样的在一起,就已经足够了。
娄蓝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将娇小脸孔埋在他胸膛里,用唇追逐着他的唇,死命地纠缠着他,主动的连她自己都不再认识自己。她的眼前,只剩下了这个人,阎清霄现在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他不是那个大众眼中神秘又性感的大明星,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在这一天的阳光照亮万物之前,她希望阎清霄的脑海里也只想着她一个人。
“你会后悔么?”阎清霄握住娄蓝的双肩,让泪眼涟涟,乌发垂散的人正对着自己。
“不会。”娄蓝艳红色的唇上还有泪,似欲滴的红玉,她的眼里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焰,悲欣交加的:“清霄,让我成为你的人吧。”
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了。娄蓝下一秒只觉得像是有一团火将她整个包裹起来,在他进入自己的时候泪流满面。他的眼一直沉沉的,爱怜横溢的看着她,像是看着举世无双的珍宝,像是……在看着自己的爱人。
这就足够了。
阳光大盛。从没有拉住窗帘的窗外照进来,刺的娄蓝张开眼睛。天亮了……这种阳光已经不是早晨,更像是中午时的光芒。娄蓝觉得有些头晕,也许是因为半夜奔波,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
想起昨晚,她捂着被子坐起来,有些张皇地看着左右。床的另外一边空荡荡的,他没像往日一样赖床,而是早早的醒了然后离开。
失神了一会儿,娄蓝虚软地爬下床找到衣服换上。
“起来了?”卧室门突然被推开了,阎清霄拖着餐盘,看起来神清气爽的样子,“你先别起来,在床上别动,我已经把早餐给你端上来了……额,你已经换好衣服了?”
娄蓝懵懵的看着他把餐盘放在桌子上,然后在柜子一侧找到一个床桌架在她身旁,把丰盛的早餐端过来送到她面前。
“饿了吧?早上你都没能醒过来,都怪我昨晚太冲动了。”阎清霄有些歉意,扶她坐正,拿起一片烤吐司喂她:“傻瓜,发什么呆。”他捏捏娄蓝的鼻子道,又是一笑,清雅的面孔犹如朝阳般像是会发光:“一会儿该放凉了,乖,快吃。”
这是幻觉么?
娄蓝咬了一口吐司,浓浓的奶香让她如梦初醒,“清霄?”她踌躇着问了一句:“我不是在做梦吧?”
的确像是在做梦,这一切都像是她很久以前,清鸿没有出事以前的那段日子一样的温暖又幸福。她傻乎乎的让阎清霄喂着一口一口吃着吐司,连挪动一下都不敢,非常害怕稍微一动就把这个很久都不曾做过的,最美好的梦境毁掉了,然后发现床上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阎清霄飞到了遥远的A国归期不定,她会和以前的无数次一样在梦醒来之后禁不住的哭出来。
那温柔款款的男人不容她再发呆下去,苦笑着拿手在她眼前晃晃:“怎么像是傻了一样,不会昨晚太累了吧?快吃,饭都要凉了。这是我跟陈妈学的手艺,你怎么也要赏赏脸多吃几口。”
娄蓝怔了片刻,忽然惊醒了,这才察觉一切都是真的……她竟然一觉睡到了中午!阎清霄在中午亲手给她做了早饭并且亲自端了上来!如果这些都不是做梦,是不是代表别墅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昨天晚上她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男人喂她吃了一整片吐司,见她突然皱起眉头,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娄蓝拿过牛奶杯一饮而尽:“我下午还要去参加访谈。”
“哦,那个啊,我以为你今天会起不来,所以给季珊珊打了个电话让她帮你推掉了。”娄蓝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你,你亲自给季珊珊打电话?”
“你放心,我没说别的。”阎清霄一派淡然,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儿:“我只是说你身体不舒服需要修养一天,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娄蓝摇摇头,已经预见到不久之后季珊珊会如何在她耳边滔滔不绝的抱怨。
事已至此,再说别的也没有用了。她推开了阎清霄作势要继续喂自己的手,实在是饿的不行了——这家伙看起来是禁欲系的代表人物,谁知道在床上就像是一头野兽,不折不扣的折腾了她一整个晚上。她大吃特吃,丝毫不介意旁边男人看着她的目光中又露出昨晚那种温柔十足的样子,吃饱喝足之后,被强迫着躺在床上继续休息。娄蓝这才觉得有些害羞,看着这间屋子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想起昨天晚上她有多么厚颜无耻的和男人缠在一起,就想钻到床上捶床。
“那个,你去把那本剧本帮我拿来。”实在受不了阎清霄满噙着笑意的样子,她支使他,“嗯,那……那你再给我讲讲这个故事……”
阎清霄笑不可抑:“遵命。”三步两步拿了剧本,掀开被子钻进去,一揽就把她抱到自己胸前,一半好笑一半抱怨着:“刚刚还以为你傻了,怎么现在就像是个小孩子似的。”
“你管我……”娄蓝被人搂着,心里面发热,忍不住吃吃的笑。就着这个姿势阎清霄果然翻开剧本给她讲解,“是个挺有意思的故事,关于我们两个感情的情节就是,上仙淑容恋上她的师父正羽,正羽抵挡不住她的爱意,和她相爱了。”
“哈?”娄蓝没反应过来,“这就完了?”
“最重要的就是这些。”阎清霄压低声音,看着娄蓝转头看自己,目光里尽是不解,自己先撑不住笑出声:“我们只要演我们自己就好了。”
这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开怀笑容扎得娄蓝眼角微微的一跳。阎清霄太少笑了,能像今天这样子笑,她只有在很深很久远的记忆里隐约能想起来,她心想着,眼前似乎又出现了这个男人更年轻一点的时候,歪着头,在她的课本上指指点点,似笑非笑而又认真地叫她解题方法的样子。
“在想什么?”阎清霄见她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伸手轻轻掐她水润光泽的脸蛋。娄蓝这个人从以前就表现的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只有接触的多了,才能看到她这张挂着浅笑小脸后面隐藏的孩子气,但除非是极其熟识的人非常仔细的看才能发觉,否则她只会把最脆弱的一面一直隐藏在暗处,直到觉得安全才偷偷冒出头角。
“嗯……”娄蓝露出回忆的神色,挑起细长的眼角,微微撅起的嘴唇娇艳欲滴,“在想你竟敢骗我。”
她说着,伸手去抓男人的痒痒,阎清霄连忙往旁边道,于是娄蓝扑倒在他身上,不老实的乱抓。
“求饶,我求饶……”阎清霄笑着伸出手,把娄蓝整个人连同两只胳膊牢牢抱住,俊秀惊人的眉眼舒展着,看起来令人如此心旷神怡。
娄蓝得意的笑:“让你再捉弄我,知道我的厉害了么?”
“知道了。”阎清霄看着她笑,抬起眼皮,目光里有种别样的生动,深深的看她,血液涌到头颅,娄蓝垂下头,微笑着看着他发呆,床上的被褥干松柔软,人一躺下就不想爬起来。她低下头,轻轻嘬了一口阎清霄的唇,然后嘻嘻的轻笑,把头埋进他的肩颈。
“我好幸福。”她闭上眼,强忍着没有再流下眼泪。只是太幸福了,冷静一点,她这样告诫着自己,轻轻眨了眨眼睛。四周安静极了,只有彼此交缠的极轻的呼吸声,她看不到阎清霄那双漂亮至极的深黑色的亮的惊人的眸子,只能听见他道:“我也是。”
于是就这么深陷进去,一纵身跳入爱他的那片深海,从此再也无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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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镜当天,娄蓝走进空荡荡的房间,一排桌子对着她,导演、制作人、投资商都表情严肃的坐在后面,把她深深的看着。
倒好像是当初考演艺学校时面试时的场景。娄蓝弯腰朝对面的人问好,然后听这个圈子里拍电视剧拍的很出彩的女导演问:“试那个角色?”
“上仙淑容。”她答的干脆。
安家华导演皱了皱眉头:“你和她的形象不相符,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其他角色,像是苏萧萧,或者宁彩。”
娄蓝摇了摇头,很坚定很执着:“导演,您让我试一试吧,用不了几分钟的,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
安导还是摇头:“不行,淑容这个人是很强硬冷漠的一个人,是一个冷美人。不是说你不美,是你性格和这个角色差异太大,没办法完全驾驭这个角色。”
“导演,您不让我演一下怎么知道我没办法驾驭呢?我为了这个角色真的准备了很久,甚至我敢说我对这个角色用的心比谁都认真,您就给我一个机会,要是真的不行,我绝对不会多说别的。”
“小姑娘挺诚心的,要不就让她试试。”制作人老好人一样替她说了一句话:“安导您可能忘了,前阵子那部剑蝶江湖里面她就是演秦琴的角色的,是个亦正亦邪性格如火的魔女,当时您不是还说过这部剧里她演的最好么?”
“哦?秦琴是你演的?”安导眼前一亮,不是她不关注娱乐圈,认不出娄蓝是哪位,而是这个圈子有名望的人太多,想要巴结导演进组演戏的明星更多。天天被各路明星围着,还要筹备拍电视剧,联系投资人等等,安导演这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娄蓝,等她想起来这号人物了就软化多了:“听说你拍李导的电影去了,怎么,电影杀青了?”
娄蓝忙点头:“已经杀青了,通过拍电影我也学到了很多,一看到这部剧本我就特别喜欢,所以想试着挑战淑容这个角色试试。”
安导沉吟了几秒:“那就试试吧。”她扬起了一道眉:“不过你可别以为你拍过电影我就会给你放水,拍电视剧不比拍电影轻松多少,我要求也很严。”
“谢谢导演,我一定好好表现!”娄蓝立下军令状,露齿一笑。
“那就演淑容发现弟子璎珞恋上凡人,发怒罚她去守锁仙塔的那一段。”
娄蓝对剧本中的情节了若指掌,听到她说的这段故事,立刻在脑海里把所有的情节和台词很迅速的过了一遍。然后朝空荡荡的房间中央走过去。
她站在那里,微微闭上眼睛,再睁开,眼中的冷意就有如实质。对于潜心拍戏的人来说,娄蓝进入状态太快了,她一向温柔精致的形象在那瞬间天翻地覆,因为习惯了之前她给人的感觉,猛然看到她像是另一个人一样,就算看多了演员试戏的在场的大部分人也都免不了惊讶。
这次娄蓝演的可是个和她外貌完全不同的冰美人,而且不同于她还年轻的脸庞,是个绝对成熟的女人。说起来,也唯有这一次的角色才是真正符合她所经历的一切的。
长长的头发披散着,白皙的脸上是经历了世事的麻木,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她朝前走了两步,不快不慢,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眼中无机质的冰冷里却隐隐掺杂了戾气和厌恶,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复杂。任何人见到她,都会顷刻了然,这是一个坚韧,绝不会被外物所动的女人,她连走路的姿态都是挺拔的,因为这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摧毁她。
“你以为——你是谁?”
她走到弟子面前,用那种冷然的目光从视线下方看她。她面前的白布无风自动,玉台上的白布已被掀开。
剧情里,她的弟子猛然跌坐在地上,撑着上身往后猛地靠,失声喊道:“不!”
原来是一具尸体躺在那里,青衣白冠,唇角仿佛还有隐隐的笑意。
旁边有弟子们窃窃私语:“这不是璎珞喜欢的那个人么?璎珞昨而还偷偷和他私会,怎么今天就死了?”
娄蓝接口道:“因为天人必须永隔。”她的声音仿佛透着冰碴,透过冥冥天道俯视众生:“今晨此人本应进御殿应试,将要与人间天子相见的人,怎能再同上仙相交?于是他在长阶上摔折了脖子,他家中年迈父母得知爱子故去,前后逝去,本应长盛不衰的常家如高楼倾倒,从今断绝。璎珞,这是你犯下的劫,是死劫——你可知罪?!”
“此情可深?深有何用!从此仙鬼殊途,来生亦无法再见。”
房间内静寂如墓,唯有娄蓝站在场中,声声更重,仿若一笔更重似一笔描下的重彩,添上冰冷的蓝,描上孤寂的白,紫色和黑色凌乱飞渡——她拂袖,将那具人间的尸体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回凡间,似一颗独有开在寒冬的树,无声立于广博无垠的天空之下,任风掠去仍无法摧折。
娄蓝孤单的站在那里,明明眼前都是人,她却仿佛孤寂至极。
偶尔,她也会想起百年前彻底燃烧过的感情,爱终难舍,唯痛永伴。
璎珞哭得整个人都要晕过去,有弟子看不下去,伸手在她眼前抹了一下,让她昏睡过去。
“师父……”
“让她睡过去才好,醒着的话,能疼的把牙都咬碎,睡过去起码不会那么疼。等她醒了……告诉她去守锁仙塔,所有人一律不准探望。”
娄蓝默然看着弟子们把璎珞带下去,举起手中一直握着的佩剑,轻轻推剑出鞘,只一寸,她微微皱眉,似乎从那剑刃上照到自己的眼睛,然后厌恶的扭过头去。
------题外话------
这里是没脸见人的作者…
接下来十二个小时她都会消失,为了自我反省
然后,这个人还是没有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