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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户县县府大门外就停了一辆老爷车,身着戎装的中年军官在护卫兵的保护下,大步流星迈进县府,正门内,早有一名年轻军官迎候,笔挺站着,行了个军礼。
“卢大帅突然造访,有失远迎!”
“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卢大帅倒是亲切,拍拍贺膺的肩:“我是听说贺大人你新官上任,就政绩卓著啊!尤其是整顿县里治安这方面,还发布了禁枪令?”
贺膺淡笑:“一点小事,竟然都传到省里去了。”
“哈哈哈,怎么是小事呢!”卢大帅笑起来:“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他说完,往正堂看一眼,挑起眉:“怎么?贺大人不请我进去说话?”
“诶——”贺膺一摆手:“贺某说这是小事,是因为的确有件大事要像大帅禀报。”说着,贺膺眼神犀利起来:“只是要辛苦大帅,舟车劳顿还要跟贺某走一趟。”
“哦?什么事这么急?”卢大帅边说边往里面张望一眼:“我这大老远的来一趟,怎么也不见黎儿出来,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和义父都不亲了?”
“黎儿,有些不舒服,还在休息。”
“不舒服?”卢大帅一惊,急切地就要往里闯:“那我更要去看看了!”
“大帅!还是正事要紧!”贺膺赶紧拦住卢大帅,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进去:“这可是金库盗贼缉拿归案的正事!”
“盗窃金库的人捉到了?”卢大帅脸色有异,总算是不去看女儿了,贺膺这时忙做了个“请”的动作,走在前面领路,卢大帅又是往里张望一下,才不情不愿跟着贺膺走了。
不多时候,贺膺把人带到户县金库,对守门的小兵一挥手,小兵立刻把金库大门打开,贺膺又做了个“请”的动作,二人走进去,只见本该空空如也的金库四壁,堆满了金条。
“昨日我的副官连夜捉捕盗贼,金子全部追缴回来,人也抓住了!”贺膺解释完,忽然喝令道:“副官!把人带上来让大帅看看!”
外面传来一声“是”,话音刚落,便是一阵脚步声,接着一群士兵抬着四具尸体上前,死人直接被丢到地上。
“死了?”卢大帅皱眉。
“歹徒凶恶,当场击毙。”贺膺冷笑。
卢大帅走过去看了一眼尸体,眼神暗下,又转头看向贺膺,见这人嘴角噙着一丝冷傲的笑意,胸中瞬间怒火中烧,他嘴角一扯,冷冷哼笑出声:“呵……没想到,这户县鸠山上头,山匪还真是不少!”说着,无限感慨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卢大帅这话说完,忽然掏枪对着四具尸体嘣嘣四枪,枪声惊动看守兵纷纷赶来,卢大帅一脸肃穆,冷声喝道:“贺大人杀得好!这山匪一日不除,户县一日不得安宁!我回去就去拟一封剿匪令,别说这户县之外,便是东省四周,挖地三尺,我卢某也要除尽山匪贼寇,以儆效尤!”
“剿匪?”贺膺眉头一挑。
“对,剿匪!”卢大帅沉声应道:“贺大人不是收缴了那么多枪械弹药么,刚好为剿匪所用!”
“这户县鸠山上,还有匪?”贺膺眉头挑得更高,冷眼看着姓卢的,这□□的让他剿匪,他自己就是鸠山的山匪,还能剿谁?
“这四个躺着的不就是匪?”卢大帅一愣,随即痛心疾首道:“我也是未想到,这小小鸠山,竟然这般山匪横行……”
“那大帅以为,这剿匪的经费从哪划?”贺膺眯起眼。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卢大帅往金库里一指:“金子追回来了,当是要用到正道上,当下户县最大的事是什么?贺大人你一个禁枪令治理了户县里头,现在该攘外了!”
“攘外?”
“攘外!”
“剿匪?”
“剿匪!”
贺膺与卢大帅相视片刻,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门口站岗的卫兵便听得这金库之中,男人的朗笑声中气十足,振聋发聩,忍不住回头偷瞄一眼,只见那两位彼此拍肩,心情大好,似是促成了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
正诧异着,两位长官便热络地走出来,贺大人笑呵呵道:“卢大帅政务繁忙,贺某就不多留了!”
“哎——再忙也是要吃饭的,况且我这心里还揣着我女儿呢!”卢大帅摆摆手,自顾自往县府走,贺膺表情顿时有些阴郁,跟在大帅半步之后,半晌无话,眼看到了家门,忽然道:“大帅,有件事我说了,还请您别动怒。”
“怎么?”卢大帅收住脚步,疑惑地转过头。
贺膺脸色难看,忽然朝卢大帅鞠躬行礼:“大帅!贺某办事不利!昨晚本来是活捉四名匪徒,不想半夜被他们逃脱,又刚巧被起夜的黎儿撞见,慌乱之中,黎儿被匪徒所伤,我一怒之下,把他们四个全给嘣了!”
卢大帅眉头一皱,眼底似有波涛暗涌,半晌才指着贺膺怒道:“你……你这……”急火攻心,卢大帅哼声甩手,疾步冲进县府,贺膺忙跟在后面,卢大帅气势汹汹冲进后院,吼了声“哪间房?”,贺膺立刻冲到前面推开卧房门,只见床上的人惶然做起,苍白的脸上好几处伤口,额角和鼻骨上都是淤青。
“黎儿!”卢大帅痛心疾首一声痛呼,冲进去就抓住陆离的手,后者先是怯生生看了一眼贺膺,继而一脸的愁苦,悲悲切切地垂头呜咽起来。
“你受苦了……”卢大帅咬着牙,摸了摸陆离的头。
“大帅!山匪猖狂,连女人也不放过,您说得多,必须要剿!这次黎儿受的苦,我定当百倍讨回来,倾尽我府上全部兵力……”贺膺说得义愤填膺,只是话没说完,就被卢大帅一声吼给打断了。
“好!我出一个连的人,给黎儿作主!”
“谢大帅!”
卢大帅嗯声,又是对着陆离好一番安抚,这才起身要走,贺膺忙上前留大帅吃饭,大帅却一摆手:“我黎儿伤成这样!我还有心吃饭吗?我现在即刻返程,回去就写剿匪令!”
贺膺一拱手,追随着送卢大帅出门,陆离目送二人离开,面无表情地抹掉眼泪,翻了个白眼。
好好的,怎么又要去剿匪了?
这县府都成了土匪窝子,上山去剿谁啊?
这时,贺膺推门进来,一脸的气不顺,站在桌边先灌了一盏凉茶,继而瞥一眼陆离:“行头卸了吧。”
“不用去卢府?”陆离眨眨眼,一脸期待的样子,总觉得不去一趟自己这伤受的亏得慌。
“卢大帅看见就相当于卢百万看见。”贺膺看向陆离,本来漂亮的一张脸上,此刻姹紫嫣红的甚是碍眼,他不由皱紧眉:“我和卢大帅说,你这是山匪打的。”
陆离噗的笑出声:“信你才有鬼!这么说,他们应该都猜到是我通风报信触怒了你,结果被你一怒之下搞成这样……可是,这出戏虽说把我摘了出去,卢家人信任我,但你不再信任我了,我对于卢百万还有什么价值?”
“早就跟你说清楚了,我不需要搞这些把戏,让他们信任你,是保证我去剿匪的这些日子,没人会害你。”
陆离一愣:“你还真要去剿匪?哪来的匪……”话说一半,忽然脑子里冒出个念头:“他们不是要剿匪,是要借剿匪的名义,在外面埋伏你?”陆离越想越觉得对劲,忽然心里一阵发凉:“刚刚卢大帅还说要派一个连支援你,这分明是弄来一群刽子手!”
“我特意引他来见你,就是怕他不派人。”贺膺一声冷笑,对上陆离询问的眼神,略微一顿,视线落在他眉骨的伤口上,好一会儿。
“贺老大?”陆离诧道。
贺膺看着一脸关切的陆离,心中一时复杂,并未急着解释。这个人跟着自己才刚刚月余,来历不明,身世古怪,又皮相好看的不像是一般人。
一切都这么可疑,凭什么相信他对自己一片忠心?
贺膺眼神一暗,这恐怕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凭感觉。
“卢百万恨我入骨,当然是和卢大帅串通好逼我去剿匪,再搞埋伏偷袭那一套。没有卢家军垫背,谁打头阵探埋伏?”
“既然是串通,肯定讲好了里应外合,卢家军怎么肯替你闯埋伏?而且,就算是他们打头阵,埋伏的人也只认你贺家军,不认卢家军啊!”
贺膺看了陆离一眼,见这小子难得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嘴角一扬:“他们搞埋伏,我们也搞埋伏,山上是我的地盘,他们想里应外合,我就来各个击破,先端了他一个连,再进埋伏圈陪他们玩!”
作战方案贺膺没细说,但粗略带过已经让陆离懵然,仗怎么打他拎不清,但这一趟很凶险他还是看得出的——即便是贺膺他们再擅长打突击,再熟悉山路,卢百万联合着卢大帅埋伏了多少兵?藏了多少黑枪?布了多少地雷?
没人知道。
“你们都去剿匪了,我做什么?”陆离木然望着贺膺,心想他必须得跟着,不然饲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不是要当后路么?老实看家。”贺膺却道:“我人一走,卢百万肯定要做动作,你就一个任务,替我看好了户县的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