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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自清晨出发,碍着卫忆的状况不能赶路,过了午时,才抵达崇怀镇。崇怀镇距京城不远,所见之人大约都是与京城有往来的商客。
这里还算得上是个繁华的地方,随行的素月早在京中时就事先看好了落脚的地方,是家叫沉香阁的客栈。
据说那客栈老板的手艺极好,在十里八乡都是数得上的,尤其是一品红烧鱼,十分有名。
卫忆半躺在车上,抬起眼皮懒懒地问:“我们到了么,今儿还要赶路?”
赵回放下手中的书册,挨近卫忆,替她整理衣裳:“不了,今晚就歇在这儿。下一个能落脚的地方有些远,明日一早便走,大约要到傍晚才能进城。我们今日在这儿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或许会累一些。这一路看你的气色还不错,若是有不适,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一定要同我说,可知道了?”
卫忆以手掩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知道了,我能有什么不适,又不是头一遭了。发现的时候,月份便差不多稳下来了,我也并没有太过的反应。上官太医也说过,头胎十分辛苦的,第二胎便会轻松许多。”
赵回点点头,替她将鬓边散出的碎发别回耳后:“理是这么个理,可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千万不能大意。上官太医这次不能随行,我们更要上些心,以防万一。”
卫忆撑起身来,将身上盖着的厚厚的锦被掀开:“上官姑娘不是跟着么,子睿不必担忧。据说那位姑娘得了上官太医的真传,医术极精,你尽管将你的心放回肚子里,不会有什么差错的,我也会加着小心。”
得了卫忆的保证,赵回才安了心,伸手摸摸她的发顶:“谁让你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永远都让我放心不下。”
卫忆稍稍前倾,环住了赵博的腰,整个人埋在他怀里:“是你关心则乱,还硬要说我像个孩子,这个罪名我可不担。”
赵回将投怀送抱的美人回搂在怀里,轻轻用力便把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他一手揽紧卫忆,一手捞起她脱下的丝鞋,仔细地替她穿上:“是是是,夫人说得对,是我不好。”
卫忆笑了笑,勾上赵回的脖子:“我抱着你,你两只手替我整理罢,这样怪不舒服的。而且这样一来,鞋面里的绒毛都纠缠在一起了,一会儿我走起路来该别扭了。”
赵回依言松手,又将她穿好的鞋子褪下来,按着她的要求做好:“若是累了,我抱你走如何,便不必自己走动了。”
卫忆摇摇头,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爱娇地蹭着:“才不要,那样多不合规矩,乍眼的很。我最近也胖了许多,若是把你压坏了可如何是好。再说,有了身子的人又不是没了骨头,适当走动走动也有好处。”
赵回手上的动作不停,侧过头轻轻在她发顶上落下一吻,倒也觉得她说得有理:“好,累了要同我说,不必顾忌别的。”
卫忆轻轻哼出一声,算是应了。
素月走到车边,正要服侍两人下车,却听见车厢里传出些不可言说的声音。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清清嗓子,提高了声调:“侯爷,到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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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阁的老板娘是个很干练的女人,很快便将几人迎进门内,饭菜也恰好卡着时间摆上了桌子。
赵回牵着卫忆走进备好的雅间,等素月在小凳上置好软垫才随她一起入座。
这体贴的举动让人很受用,卫忆冲他眨眨眼,挠了挠他的手心:“子睿,真的不妨事,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赵回手上略略使劲,将她的指尖攥在手心:“现在天气转凉,该准备的都要准备好。墨玉不在你身侧,怕你在出门在外不习惯,我便让她将宫里常用的物件都收拾起来了。既然都带上了,自然是要用的。”
这两人甜蜜起来总是不分场合,看得一旁的赵玉烦躁得很。
她紧紧地盯着来亲自上菜的老板娘,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凌厉之色,看着有些骇人。
陈香感觉到赵玉的目光,侧过头来礼节性地冲她点点头,丝毫不露怯。
等菜都上齐了,陈香便带着几个伙计恭敬地退了出去。
等最后一个小二带上了门,素月才从随身带的小包袱里拿出一副特制的银碗筷来,将每样菜都夹过、嗅过,冲卫忆点点头,示意这饭菜是妥当的。
赵玉拿起手旁扣着的茶杯,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那位女掌柜身上有功夫,可要再调些人来?”
卫忆夹起一块鱼肉放进赵回碟子里,轻声笑道:“定远你武功高绝,再调来谁才能比得过你去?数来数去,只有锦儿一个了,是不是?”
赵玉皱起眉来,将手中的杯子搁下:“皇嫂何必调侃我,你知道我不是不分轻重的人。”
卫忆弯弯眼睛,语气轻快:“玉儿,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赵玉是个聪明人,哪里会听不懂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耳尖倏然泛起红色。
卫忆停顿了一会儿,笑得更开心了:“是不是网有了,鱼却远了?”
赵玉愣了愣,知道自己讨不了好处,干脆捧起碗来,认真地埋头吃饭,不再去接她的茬。
卫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便收回了眼神。
谁知低头一看,自己碗里的东西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
菜色也囊括得很全面,有荤有素有河鲜。
赵回拍拍她的头,示意她快些开动。
卫忆也学着他的样子拍拍他的头,满意地拿起了筷子。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总是温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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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迟来了些的午餐的确是别有一番风味,比之御膳房中惯常的口味更让人觉得新奇。
卫忆吃得是心满意足,等随行的宫人布置好了,便与赵回携手回了房间。
用完膳后总是困倦,卫忆想着小睡一会儿,却被赵回拦下:“现在时辰不早了,若是现在睡饱了,你晚间又要睡得不安稳。”
卫忆平躺下,勾紧被子,说什么都不放开:“子睿,就一小会儿,真的只睡一小会儿。”
赵回无奈,只好也脱靴上榻,将人圈在怀里:“如今互称名讳有所不便,在人前人后,还是唤夫君来得稳妥。夫人意下如何,嗯?”
卫忆点点头,环住他的腰:“夫君,睡吧。”
赵回低下头来,轻轻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伸手将锦被拉好:“睡吧,我同你一起。”
两人相拥而眠。
傍晚时素月来送晚膳,却被赵回拦下了。
本来只是看卫忆睡得实在香甜,想让她再多睡一会儿。可他自己近日里也十分疲累,再度闭上眼,转醒时已是近卯时了。
赵回没有惊动还睡着的卫忆,起身为她掖好被子,走到隔壁吩咐守夜的宫人去弄些清淡些的饭食在厨房煨着。
虽然他已经尽量放轻动作,开门时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卫忆。
卫忆揉揉眼,迷迷糊糊地寻他:“怎么了,要出发了吗?”
赵回走回床边,让她重新躺下:“不急,还有些早,再睡会儿罢。”
卫忆正处于半梦半醒中,胡乱点了点头,便又睡下了。
赵回却是睡不着了,干脆自己动手翻出身平常练武时穿的轻便衣物换上,示意廊上藏着的青麝守着卫忆,自己抄起一把软剑,往院子里去了。
这时还不到客栈开门的时候,只是大堂里有一个值守的小二,厨房里有个厨娘待命而已。
这家客栈不大,来下榻的人并不算多,除了他们一行大概只有三五位的样子。
就是这样,也都是才能将将住下而已,一部分无需值夜的随行甚至还得宿在旁边的悦来客栈。
先行的赵曦本想着将这酒楼包下来,奈何这里的旧客难赶,老板娘又是个讲规矩的,她也并没有坚持,只说要将其余的房间都留下。
赵回走到后院,却发现那里早已有人在练刀法了。
那使刀的人是个少年,尚未及冠的样子,招式却凌厉。
赵回起了兴致,起了个剑势,便闯入了那少年舞出的刀网里。
那少年眉目一凛,反手一挡,与他交起手来。
可他毕竟资历尚浅,不过几招就败下阵来。
赵回收起剑来,走到少年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也走的是清风宗的路子。”
那少年仰起头来,似乎有些疑惑:“你是谁?”
赵回勾勾唇角,并不回答他:“你师父是谁?”
那少年正要回答,却被前院里的一声尖叫打断。
赵回心中一紧,身形急动,向大堂掠去。
大堂里围了一些人,他却不看一眼,只向楼上奔去。
待他推开门,看见卫忆正安然无恙地坐在桌边梳妆,才松了一口气。
那少年也跟在他身后,却比他慢了几步。
卫忆听到响声,回过头来:“楼下怎么了?”
赵回摇摇头,表示不知。
卫忆点点头,拦下了素月去够钗子的手:“不必用这些繁杂的首饰,将我的那支玉簪拿出来用上就是了。”
素月应了一声,回头在妆匣里找那簪子,却忽然看到了那少年。
“小七?”
那少年冲素月点点头,并不像她一样惊讶:“师叔。”
少年又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楼下有人受伤了,似乎是师叔认识的人。”
素月愣了愣,有些迷茫:“我认识的人?”
少年点点头,很确定的样子:“是一个很富态的男人,眼睛总是半眯起来,师叔你总叫他老毒物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