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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夜。
翌日卫忆甫一起身,便迫不及待地推开窗子,想要去嗅那清新水汽。
赵回跟在她后面,拿起厚厚的披风为她披上,将人环在怀里:“不是商量好了要好好照顾自己,怎的又这样,也不惦记着多穿些?”
现在天色还早,只是蒙蒙亮而已,时不时还有几声雀鸟的鸣叫远远地传来。
卫忆缩在赵回的臂弯里,只觉得心情好得出奇:“我只是太兴奋了,多少年了,我都没有再出过京城。”
赵回低下头,被她的笑容晃了眼,心下触动:“夫人,这些年委屈你了。”
卫忆轻轻摇首,侧头看他:“我不委屈,我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你待我这样好,若是还称得上委屈,那天下便再没有不委屈的人了。”
赵回对她微微一笑,在她眼皮上落下浅浅一吻:“还不够,我还想对你更好些。这世上最好的,最美的,在我心里都该是属于你的。”
卫忆抬手去揪他的耳朵,不轻不重地拧了拧:“怎么如此肉麻,我都听不下去了。”
赵回不躲不闪,任她欺负:“就是要如此,才好让你对我更加死心塌地,夫人喜欢吗?”
卫忆大大方方地点点头,算作承认:“我是喜欢的,你怎样我都喜欢。”
这回换了赵回去咬她鼻尖:“怎么如此肉麻,我都听不下去了。”
卫忆咯咯的笑,去躲他欲封上来的唇。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才梳洗穿戴,下楼用膳。
赵玉和四青姐妹已然在大堂中等候了。
卫忆走过去逗了逗赵历和赵玟,转向青莲问道:“三公子如何了,身体可好些?”
青莲行过礼,将赵历接到怀里抱好:“公子好是好了些,只是还略有些发热,食欲有些不振。上官姑娘正在后厨熬药,说是这是孩童常见事,大约过几日就会痊愈。”
卫忆也觉着赵历今日精神了些,心中略定:“晚间还是要注意些,务必要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你们几个我是极放心的,上官姑娘说什么,便去做什么就是了。如果有拿不准的,时刻要来问我,知道了么?”
青莲福福身子应了:“奴婢会照顾好公子的,还请夫人放心。”
赵玉坐在桌前,忍不住调侃:“大嫂如今真是管事姑姑上身,可怕得很。”
卫忆嗔她一眼,扬起眉毛:“你说什么?”
赵玉抿抿唇,立马改口道:“我说大嫂真是贤惠得很。”
卫忆见她服软,也不去理会她,径自牵了赵回的手入座:“今天天气真好,我们赶紧用过早饭便启程吧,路上遇到风景好的开阔地,还能下车走走逛逛,快些快些。”
赵玉摇头失笑,等卫忆动了筷子,便拿起个小笼包来:“陈掌柜一早便随着敬安侯手下的那位管事回京了,现下这客栈便由我们的人经营了,就说掌柜有急事回乡去了。至于那位被安国公世子赶到这儿来的二公子,想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依大哥看,我们该如何安排。是将他引去淮安,还是稳住他日后再用?”
赵回为卫忆盛好粥,看向赵玉:“不必将他引去淮安,也不必稳住他。他想与安行远争世子之位,便尽管让他去争,这是个机会。你把这丹书铁券的碎片留给他,挑个机灵的人,说是陈小姐的手下,再派些人盯着他,将消息传给殷雨十九就是了。除此之外你就不必再管,昨夜暗卫已连夜回京安排,殷老会把一切都打点妥当。”
赵玉点点头,心里有了成算,安静地用起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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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一群人打点过行装便上路了。
卫忆坐在车窗边,靠着赵回,掀起小帘向外面看去。
今日起了些风,寥寥几片薄云被风吹着行走,颇有几分意境。
路旁的树也被风带着摆头,仅剩的几片黄叶摇摇欲坠的站在枝头,像是在挥手告别着什么。
是了,现下已算是冬日,一岁一年的最后一季了。
两个孩子并排躺在大榻的最里边,由赵玉斜靠在外面护着。
赵回正摆弄着一个手炉,等热起来了,用隔尘烟的小包将炉子仔细裹好,塞进了卫忆怀里,让她搂着保暖。
卫忆看得倦了,便放下车帘,枕在赵回的大腿上,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好不惬意:“这日子过得可真舒服。”
赵回替她顺着长发,眼神极为宠溺:“以后更会是这样了,等一切都处理好了,我就日日陪在你身边。你若是喜欢,白日里就把孩子抱来殿中教养,等他们长大了,你若是想出宫游玩,我便陪着你出宫游玩。总之你想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
卫忆想着那画面,险些湿了眼眶:“你就别惹我了,我现在可是爱哭的时候。等我们回来,玉儿和锦儿也该成亲了,不如不住在公主府,还住在青阳宫罢。到时我们将母亲也接来,那就再好也不过了。”
这话题的风向转得太快,莫名其妙地就转到了赵玉身上。
赵玉眨眨眼,有些反应不及:“怎么又关我的事了,皇嫂总说些没准的话。”
卫忆撑起身来,看向赵玉,笑得不怀好意:“是么,这是没准的话么?若是你不嫁,可要现在给我个准话,我好向母亲交代。”
赵玉木着一张脸,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是好。
赵回低低地笑了,捏捏她的手心:“阿玉脸皮薄,你就别逗她了。”
卫忆想了想,弯了弯眼睛:“她若是脸皮厚,我才不去逗她。每次与如懿那丫头说话,都没趣得很,连脸红都不会。”
赵玉揉揉太阳穴,伸手将开始呀呀乱叫的赵玟抱进怀里:“嫂嫂,国公夫人那儿,真的能成么?”
卫忆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看她:“你看,玟儿都是向着我的,还知道为我助威呢。我母亲那儿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从小到大,小时候哪次见了你不是疼着宠着呢?你不记得罢了。恐怕比起锦儿来,母亲更疼的是你。便不说与你母后的这层关系,单单就是你的为人,就让我母亲十分喜爱佩服。别说会对你们的婚事有意见了,她开心都还来不及。若是你真对锦儿无心,那才让她着急呢。”
赵玉轻轻拍着赵玟,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但愿如此吧,可我总觉得——”
卫忆摆摆手,打断了她这话头:“你别觉得什么,我心里有数得很。你常年练武,身体底子哪是你幼时那会儿能比得上的,如果早就没事了呢?你在宫里时上官太医也说过了,看你的脉象,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妥。这回下江南,再让那位神医看看,说不定就是当年那位太医言过其实了。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不管怎样,你都已经是我卫国公府的媳妇儿了。”
赵玉听她说得和真的一样,绷紧的神经不由得便放松了些。
赵回好笑地看着妻子,伸手捏捏她的小耳朵:“什么叫卫国公府的媳妇儿,明明是他卫锦当了我赵家的驸马。你也是我赵家的媳妇儿,还说什么你卫国公府的媳妇儿,嗯?”
卫忆抓住他的手,抬手去掐他的手背:“我不管,就是我卫国公府的媳妇儿,就是我卫国公府的媳妇儿。”
赵玉和赵玟看着闹做一团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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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一行人终于见到了城门。
赵玉掀开车帘,与驾车的青麝并排坐下,吩咐道:“你去前面打听打听,为何排了如此长的队伍。”
青麝依言将马车停下,领命而去。
感觉到马车停了,卫忆也探头出来:“怎么回事,难道进每个城都要如此盘查的不可?就是京城,也没有到这种地步,只是简单的查验身份罢。”
赵玉点点头,也很有些疑惑:“按理说是不应该的,恐怕是这城里出了什么事。”
很快,青麝便折返了回来:“主子,说是临城里出了命案,这些天进城出城的人都要经过查验比对。”
赵玉从怀中掏出个令牌来,递给青麝:“去,让守城的军士们放行,说是宣德侯府的人早已知会过驿馆了。”
青麝接过令牌,提步向城门口走去。
那守城的军士们才看到令牌,便有人认了出来,恭声道:“刘大人已吩咐过了,说是一见侯爷的车驾便迎请进来,小的随姑娘去迎侯爷吧。”
青麝收回令牌,冷声道:“你不必跟着,谨记不要扰民,要好声好气地与百姓商量,给车驾让出一条通道就是,记得要客气些。侯爷和侯夫人,最是见不得眼皮子底下有耀武扬威的人。”
那小兵点头哈腰地保证过,带了几个人去与排队等候的百姓们客客气气地交涉。
众人顺利地进得城来,向驿馆驶去。
才进驿馆,早已久候多时的驿丞便迎了上来致歉:“侯爷,实在是对不住,城门口乱得很,去迎驾的人竟错过了,下官实在是失礼,理应亲身去迎的。”
赵回摆摆手,并不在意:“大人言重了,一路上不曾用过午膳,还请大人先为我们置办些饭菜来。”
刘大人急忙招过了身边的小厮,着手去催宴了。
晚膳很是丰盛,比起前日陈香的手艺来,又是另一番风味。
宴毕,赵玉回到房间,许是吃得有些腻了,有些坐不住,她干脆又出了门去,到院子里静坐。
院中修了小亭,虽比不上宫里装饰的精巧,倒也能算得上雅致。
赵玉倚在亭柱上,抬眼望天。
见星星亮得耀眼,左右无事,她便一个挨一个地数过去。
夜凉如水,一曲淙淙的乐声忽然自远处传来,如泣如诉。
这曲子熟悉得很,赵玉被这乐声吸引住,提步向院子深处走去。
抚琴的是个男人,一双手极是好看,手指修长白皙,指节分明。
那男人听见赵玉的脚步,抬起头来,手上拨弦的动作却并未停歇。
“公主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