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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曲声绕梁而起。
盛名之下无庸人,难怪乐莘都对她赞叹有加,这位琵琶姑娘的琴艺果然高绝。
当真配得起一句“信手低眉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虚籁是古曲,听来缥缈却让人觉得真实,带着那么一股子仙气。可这谱子纵然大同小异,交给不同的乐师,便有不同的风格。
宫里不乏有个中高手,若是算起来,那皮丫头赵曦也算是个出类拔萃的,只是少了些神.韵,终归是皇家娇女,没有多少人生的历练体会。
但这位琵琶姑娘却不一样,她的虚籁能食人间烟火,并不难以接近。
赵玉虽不是个好风雅的,此时也不禁被她打动。
轻挑弦是苦,慢捻即是衷,情深难诉。
人在这世上浮浮沉沉,难免被折损几分。
身处人事风月场,把悲欢离合都看进眼里,哪里是寥寥几下就能勾出来个轮廓的。
曲毕,琵琶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抬起头来却见赵玉紧锁着眉,指尖轻轻磕碰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琵琶怔了一怔,以为是自己出了差错:“公子,可是奴家的琴曲不合心意?”
赵玉摇摇头,并不回答她,只是开口让她继续:“姑娘果然名不虚传,还擅长些什么,只管演弹就是。”
琵琶垂眼应了,思忖片刻,抬手轻轻一挑,乐声如波涛般滚滚袭来,又是另一番风味。
赵玉执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这曲子虽然悦耳新奇,却远远及不上之前的那首。
音律中若式夹杂了演者的感情,便更能打动人,触人心弦。
赵玉摇摇头,想把心中的疑问挥开。
昨夜她见乐莘时,乐莘所奏便是虚籁,从头到尾都透着磅礴之意,虽然与曲风有背,却依旧不落下乘,让人不自觉地就想去寻找这琴声的源头。
听着他的琴,脑海中再无虚妄相,不由得去思考人生的真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熟悉。
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实在让赵玉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知道乐莘是杀人不眨眼的邪教徒,她依然感觉亲切,愿意去相信他。
屋里的琴音忽然变得嘈嘈切切,颇有几分铮铮风骨,又忽然急转直下,幽愁暗恨顿时一览无余,像在慢语轻诉。
卫锦的身影忽然出现,脸上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阿玉,别离开我。”
赵玉坐在原地,欲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卫锦慢慢地走到她面前,星眸深黯,捧起她的脸,声音低柔,像是在呢喃:“阿玉,你为何这么固执,就是不肯收下我的心。”
赵玉望进他的眼睛,只看见一片溃碎。
卫锦轻声笑了,弯下身子欲要吻她,却忽然如风一般地消散,化为虚影。
透明的卫锦身影显得十分单薄,再触碰不到赵玉,失落地低下了头。
“缘分不能强求,爱得再深再重,都只会无疾而终。”
赵玉猛得闭上了眼睛,再张开时光芒大盛。
她身形微动,手边的酒杯被拂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曲声戛然而止,屋内一片死寂。
琵琶的脖颈被赵玉掐在手里,十分不知所措,只能涨红着脸无助地看着她。
赵玉的手上的劲道轻了几分,冷声问:“你师从何人,从哪里习到这致幻的妖术?”
琵琶的眼神变得迷茫,似乎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赵玉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正待再问,却听地一阵风声袭来,她猛地松开琵琶,向后一跃,避开那锋刃。
妙音阁的门已然打开,乐莘站在门外,脸上无悲无喜。
“玉公子不怜香惜玉倒也罢了,何故辣手摧花?“
闻得一声金铁鸣响,赵玉腰间佩剑已然出鞘:“乐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何必再遮遮掩掩。我与你平素无交集,要杀要剐便尽管放马过来,何必使些不入流的招数。”
乐莘似乎有些了然,他将受了惊吓的琵琶半圈在怀中,低头看向她:“阿木,你可是为玉公子奏了我谱的曲?”
琵琶见了乐莘,方才的不快倏然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怀欣喜。她点了点头,忽然伸手抓住他的领襟,委屈地低下头:“乐公子,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乐莘蹩起眉来,握住她的手:“有些事情耽搁了,是我的不好,可是吓着了?”
琵琶看向他,抿起唇角,摇了摇头。她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鼓起勇气,踮起脚尖一口含住了乐莘的唇瓣。
乐莘秀气的眸子本能地眯了起来,并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浅尝辄止,便将人拉开,锁在自己的怀抱里。
一旁站着的赵玉被两人弄得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举着剑,还是干脆放下。
最近大概是流年不利,总有成双成对的爱侣使出全身解数刺激她这个孤家寡人。
如果卫锦在这儿的话,是定要他好看的。
若不缠绵到见了他的血,她又怎么会罢休呢,毕竟——
他的滋味太好,让她欲罢不能。
琵琶像是得了糖的孩子一样,大起胆子,环住乐莘的腰。她看向乐莘,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得,不想再软弱下去:“乐公子,你喜欢琵琶吗?”
乐莘愣了愣,脸色有些不自然,似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望着琵琶的眼睛,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琵琶笑出声来,将他搂得更紧:“乐公子,我同你走吧。”
乐莘回过神来,揉揉她的发顶:“恩,待我办完事,便带你走。”
得了这句话,琵琶觉得有些不真实,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一双潋滟水目中泪光闪动,有些哽咽:“恩…我一会儿便去同吴妈妈说,好歹攒了些积蓄,且看够不够赎出身来。”
这话说得傻气又卑微,听的乐莘心中一紧。
一旁的赵玉也觉得心酸,揉了揉太阳穴,自怀中掏出张银票压在桌上:“琵琶姑娘,萍水相逢即是有缘,这张银票便算作在下的绵薄之力。只是那曲子,实在邪性得很,还望姑娘以后不要再奏才是。”
琵琶这才想起赵玉的存在,脸上发热,挣开了乐莘的怀抱。
乐莘怀中变得空落落的,一时有些不是滋味,觉得心里又缺了些什么。他看向赵玉,忽然抬起手来,将手中捏着的一个吊坠抛向赵玉:“曲谱何辜,不过玉公子心中有过求之不得的事罢了。”
赵玉接过他抛来的吊坠,神色有些凝重:“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乐莘牵过琵琶的手,引着她在桌边坐下:“西街有座空宅,我便是从那里取的。”
赵玉点点头,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多谢,只是不知道,乐公子又想要些什么?”
乐莘轻轻摩挲着琵琶的手背,瞟了一眼赵玉先前搁在桌上的银票:“不够。”
这一句来得颇有些莫名其妙,赵玉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不够?”
乐莘轻轻摇了摇头,笑得云淡风轻:“他们都说你聪慧有余,体事不足,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我说不够,是说银钱不够,要向玉公子借五千两银子救急。待公子回京,定当如数奉还。”
赵玉一时语塞,觉得这乐莘实在是气质出众,伸手要的是财物,却依旧不让人觉得俗气,好像他是在讨些珍奇玩意儿一样:“这有何难,只是大名鼎鼎的乐公子出门竟不带些盘缠,任谁都是万万想不到的。”
说不尴尬是假,乐莘轻咳一声,解释道:“失望的次数太多了些,这次出游便没有准备些什么,让玉公子见笑了。”
赵玉勾出个微笑,站起身来:“我身上并没带那许多,这便回去取,就不打扰二位你侬我侬了。”
琵琶有些脸红,揪了揪乐莘的袖子,小声道:“为何向玉公子要那许多钱财,我也曾攒了几百两银子,你全拿去就是了。”
乐莘侧头看她,心中怜爱,将她鬓边的碎发替她收回耳后:“傻丫头,你不必考虑这些,我只是暂借而已,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只是现下急着为你赎身,只好顺便向玉公子讨要些。”
琵琶有些羞臊,眨了眨眼:“可是也要不了那么多的,前些日子有人将玉笛买了去,也不过几百两而已。”
乐莘轻笑,看着她的眼神很是认真:“你比那些人要珍贵的多,不管是在哪儿都一样,尤其是在我心里。”
被忽略了许久的赵玉却是再也听不下去,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最后还不忘帮两人将门带上。
吩咐了楼道里立着的丫头不要随意打扰,赵玉这才朝外走去,还没走到楼梯口,便闻见一股血腥气味,十分浓重。
这味道是由她左手边的仙乐轩里传出来的,她静静听了听,屋里已没有了呼吸声。
赵玉没有多想,立时便将门推了开来。
只见一个精瘦的男子仰面躺在地上,两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