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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剑耘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看小说到
陆灵犀不吃不喝整整一天,刚才又拼掉了仅存的一点力气,此时浑身虚软,也就没再自不量力的继续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一路从荷花池走回馥园。
沿路都是盛开的菊花,白、黄、墨绿,各色各样,香气幽然。
陆灵犀生平最不喜欢的就是菊花,即便有些品种开出的花朵如牡丹般雍容丰腴,却也总是透着凄冷悲苦的意蕴,像她现在,大好年华,这一生却都没了希望。
霍剑耘的话让她有过些许的感动,可惜并不足以打消她的寻死之念。她靠在他怀里,闭目思忖着如何死掉才不痛苦。
她怕血又怕疼,拿刀自尽是万万不行的,跳楼也不行,只有两层的高度,跳下去未必能摔死,而且她腰不能动,想要翻过二楼阳台的栏杆也不现实。
安眠药是最好的选择,可惜她弄不到。
吞金自杀咬舌自尽什么的她全都想了一遍,真的是毫无生念。
回到馥园,秀兰正手里拿着糕点和茶水准备给陆灵犀送去。
为了顾及陆灵犀的面子,霍剑耘也没说她在荷花池要投水自尽的事,只是冷着脸呵斥秀兰:“日后不得离开陆小姐半步。”
秀兰吓得小声应是,心里莫名其妙,她离开陆小姐时,明明少爷还知道。
晚饭已经备好,因为陆灵犀早饭午饭都没用,刘妈格外的用心,让厨子备了七八样菜,又熬了两样粥,西式长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
霍剑耘径直将她抱到餐桌旁坐下,让刘妈和秀云好生侍候,自己先上楼去换衣服。
秀云取了热手帕替陆灵犀净手。
刘妈细声细气的劝:“陆小姐,你这一天不吃饭怎么成呢?你看看这些可还满意?若想吃什么,我让厨房这就去做。”
陆灵犀半分食欲也没有,看到食物反而想起,绝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死的慢一些,却也体面干净,比起投荷花池还好,不必弄了一头一脸的泥巴,再喝一肚子脏水。
刘妈已经劝了两顿都没劝动这位陆小姐吃饭,又不能动武来硬,真是山穷水尽,束手无策。刚好,霍剑耘换了便装下楼,见状挥挥手,让刘妈和秀云出去,在门外候着。
小厅里便只剩下两人,西洋座钟在身后当当当敲了七下。
陆灵犀听见这声音,想起坏掉的沙漏时钟,后悔的恨不得立刻去死掉。
原先她觉得失去谢麟,天塌地陷,人生已是悲剧。此刻才发觉到失恋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她竟然因为失恋而毁掉了自己的人生,这才是真正的悲剧。
霍剑耘走到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来,给她夹了几样菜,问:“你喜欢吃什么?”
陆灵犀不答。
霍剑耘只当她是突然腰部瘫痪,才起了寻死之念,便道:“我今日已经派人打听各处名医。临州有个惠家安,善针灸按摩,治好过不少中风偏瘫的病症。武宁也有个名医,家传三代腹部按摩,治好不少疑难杂症。我已分别派人去接他们过来。”
陆灵犀还是默然没反应,也没表情,美得仿佛成了一座无暇也无生气的玉雕。
霍剑耘走到她身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唇边:“好好吃饭,别胡思乱想。”
陆灵犀扭过脸:“我不吃。”
霍剑耘皱着眉,这就难办了。总不能掰着下巴粗暴的往她嘴里硬塞,他也舍不得。
想了想,他嘻嘻一笑:“那我喂你。”
粥含进嘴里,右臂将她连腰带胳膊都搂住,左手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
陆灵犀大惊失色,拼命挣扎,他行伍出身,力气极大,她又没吃饭,腰也不能动,螳臂当车的挣了几下,硬生生被他搂住动弹不得。眼看他含着一口粥要哺到她嘴里,她几欲崩溃,急忙说:“我吃,我自己吃。”
这就对了。
霍剑耘将那一口粥吞下去,笑嘻嘻问:“要不要我嚼一口馒头喂你?”
陆灵犀吓得连连摇头,像她这种洁癖患者,要是敢这么喂她饭,还不如直接灌她□□叫她死了算了。
被逼无奈,她硬着头皮吃了一碗粥。
霍剑耘笑:“我不在家,你若是不好好吃饭,我便叫刘妈嚼一嚼再喂你。”
陆灵犀被他拿住软肋,气得脸都红了。
正在这时,外面的刘妈叫了声三小姐,然后就听见一声清脆的笑声:“四弟。”
陆灵犀抬起头,珠帘一挑,走进来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少妇,正是霍家的三小姐霍德容。
霍剑耘出生时,大姐霍凤仪已出嫁,二姐也比他年长十几岁,唯独三姐霍德容和他年纪相差不多,两人比较亲近。
霍剑耘起身叫了声三姐,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我回来看父亲,听说你这里来了一位娇客,过来看看。”霍德容笑吟吟打量着陆灵犀:“陆小姐果然是个大美人。”
霍剑耘得意道:“我要娶的人自然是,”
话未说完,被陆灵犀煞风景的截断:“我不会嫁你。”
霍德容本是一脸笑容,听见这话,顿时一愣。
霍剑耘笑:“灵犀她和我闹着脾气呢,我正在哄她。”说着,便虚虚的揽着三姐的肩头往外走。
霍德容冰雪聪明,看出两人之间并非如自己刚才所听闻的那般情投意合,陆小姐舍身相救。
走出花厅,她小声问道:“四弟,那陆姑娘不会是你强抢回来的吧?”
霍剑耘拒不承认:“三姐你看我是那种强抢民女的人么?她这回因为替我挡枪,腰部受了点伤,正恼着我呢。”
霍德容笑:“那就好,你慢慢哄着,我去前头吃饭。”
主宅这边正准备开饭,虽是旧式家庭,餐厅摆设却全是西式。
霍茂林和赵氏,外加四位姨太太,小少爷,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话,甚是热闹。霍茂林老来得子,对幺儿爱如掌上明珠,爱屋及乌,对赵氏的娘家也极为关照,赵氏的兄长赵恩春,前些日子升任了营长。
霍家三姐妹都不喜赵氏,连带着对同父异母的弟弟,也觉得扎眼,平素很少回娘家。前些日子霍茂林突然犯病,三姐妹回来的次数才勤了许多。
霍德容走进去一看胖乎乎已经长到半人高的天赐坐在霍茂林的腿上,便忍不住来气:“天赐,父亲大病初愈,怎么抱得动你。”
赵氏忙将天赐拉起来,笑道:“三小姐可见过那位陆姑娘了?”
“见过,的确是个美人。”
“陆小姐知书达理,虽然出身比陈家差了些,可是家里也是沪上富商,又救了剑耘两回,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霍德容笑了笑:“太太说得极是。只可惜天赐太小,不然陈家小姐若能嫁给天赐就更好了。”
一句话正说中赵氏心思,当即恼了:“剑耘和天赐的亲事自然都是老爷说了算,我一个妇道人家,只不过是胡乱插言几句罢了。”
妇道人家这几个字也是说个霍德容听的。
霍德容冷冷一笑:“太太说的没错,我们妇道人家,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剑耘的婚事,父亲自有决断。”
四个姨太太被富察氏拿捏多年,连带着对霍家三位小姐也有诸多不满,此刻坐山观虎斗,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不时再来几句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霍剑耘正是厌烦这些女人整日拈酸吃醋勾心斗角,平日里在沉香别墅居多。近日霍茂林生病,再加上自己连着遭了几次暗算,所以才居在督理府,反正馥园自成一统倒也清静。
在小花厅里用过晚饭,他抱着陆灵犀上了楼。
陆灵犀有洁癖,身上的衣裙傍晚时分在地上滚过,虽然那青石板干干净净,她却觉得不洁,眼看霍剑耘要将她放到床上,忙说:“我不上床。”
霍剑耘停了步子,低头望着她笑:“你想歪了,还未成亲,我先不碰你。”
陆灵犀气道:“你才想歪了,我裙子脏。”
霍剑耘把她放到梳妆台前的凳子上,便在屋里转悠起来,将屋里的一些看似危险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甚至床帐上的一对儿银钩。
陆灵犀看出他的用意,赌气把一面玻璃镜也扔到地上:“镜子你怎么不拿走,不怕我割腕?”
屋内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镜子也没碎掉,咕噜噜滚到他脚边。
霍剑耘笑吟吟捡起来,放回到梳妆台上。“你怕血。”
陆灵犀也懒得再理会他。
霍剑耘弯着腰,摸着她的脸蛋,笑吟吟道:“你好生休息,我就在对面书房,你若想我陪你说话,只管来找我。”
陆灵犀拍开他的手,怒道:“不想。”
霍剑耘笑嘻嘻的瞅着她,这生气起来也怪好看,眼珠又大又黑,乌溜溜瞪着他,又恼他动手动脚,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撩的他心里痒痒。
他正想再撩几把,刘妈上了楼,在门口禀道:“少爷,老爷派人来叫你去书房说事。”
霍剑耘嗯了一声,将从房间里寻到的一堆物件交给刘妈收起来。交代刘妈好生侍候陆灵犀,身边不能离人。
刘妈笑着应下来,“还是少爷有手段,我今天可是劝了一天,口水说干,都没能劝动陆小姐吃一口饭。”
霍剑耘微微一笑,原本恼她嫌弃自己口水,如今一想,这丫头有洁癖倒也不是坏事,不然还真是没法拿捏她。
到了书房里,霍茂林和他说了会儿军中的事务,便将话题转到了他的婚事上。说来说去,还是想要让他和陈家联姻。
霍剑耘冷冷道:“陈家在江左的势力根深蒂固数十年,你以为单凭联姻,便能伸进去一脚?别拿人家当傻子。我接二连三的被人算计,也是托了您老人家的福,眼下没功夫再去应付陈家,军中再不整治,只怕这督理府都要易主。”
霍茂林被儿子冷言冷语的抢白一顿,气得老脸赤红,将他赶了出去。
原本陆灵犀一天不吃不喝,也没去厕所,晚上被霍剑耘逼着喝了一碗粥,没多时便想要小解,只好叫秀兰抱她去卫生间。
秀兰扶着她,坐马桶,脱衣服,陆灵犀羞耻的快要哭出来。
她从来没这样绝望过,回不去不说,留在这乱世,生活不能自理。她无法接受自己的自己,这样的生活,仿佛进了一个牢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这么不死不活的耗下去,何时才是个尽头?
她看着那光洁如玉的白色浴缸,四个角都雕着花,水龙头金灿灿的泛着光,刺到她双目酸涩。
她吸了口气,轻声道:“秀兰,你去放水,我想要泡澡。”
秀兰放好了水,要帮陆灵犀脱衣服。
陆灵犀摇头,“你先去给我找一本书来,我泡澡的时候看。”
秀兰有些为难,刘妈交代了让她寸步不离。
陆灵犀看她不动,便道:“那你去让刘妈给我找本书来。”
刘妈刚刚下楼,秀兰略一迟疑,便走到门口冲着楼下叫了声刘妈,门后传来轻微的一声咔哒,她一扭脸,发现卫生间的房门关了。
秀兰觉得不大对劲,急忙转身去推门,却发现里面锁住了,当即大惊失色,急忙喊刘妈。
霍剑耘正在上楼,三步两步冲上来,抬起一脚踹开房门,疾步走到浴缸前,一把将陆灵犀从水中捞了出来。陆灵犀一阵猛咳,眼泪都呛了出来。
霍剑耘将她扔到房间的床上,头也没回,厉声说了句:“出去。”
吓得魂不守舍的秀兰战战兢兢的离开了卧房,站在门口,同样也吓得哆哆嗦嗦的刘妈悄无声息的带上了房门。
陆灵犀浑身湿透,头发也湿漉漉的滴着水。
霍剑耘只觉得后怕,自己若是晚回来一会儿,只怕……
一股无名火起,他冷着脸,动手去剥她的衣服。陆灵犀又羞又怒,手脚齐上的挣扎,却没挡住他的动作。
湿漉漉的裙子剥了下来,露出内里红色的内衣,却是从未见过的旖旎美艳,他不禁一怔,手下动作一顿。
陆灵犀趁着他失神的功夫,挥着两只手又打又挠。
霍剑耘回过神来,毫不迟疑的将她内衣也都剥了个干干净净。
陆灵犀从未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如此赤,裸身体,又羞又怒,正打算拼个你死我活,霍剑耘却将被子一展,盖住了她。而后拿了毛巾来将她湿漉漉的头发一通狂揉,下手也没个轻重,扯得陆灵犀头皮都疼。
揉了半干,霍剑耘将毛巾啪的一扔,俯身盯着她,两只眼睛像是要吃人一般。
陆灵犀觉得这眼神透着兽性大发的意思,闭着眼睛,狠狠的朝着舌头咬了一下,疼得飙泪,好像做不到咬舌自尽。
她挫败的睁开眼,更觉不妙,霍剑耘竟然把上衣解开了。
“你干什么?”
霍剑耘也不回答,脱了上衣。
陆灵犀还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不轨的举动,又惊又怕,厉声道:“你要是敢碰我,我一定和你拼命。”
霍剑耘却没动她,胳膊撑在她身侧,指了指自己的右肩,“你看我这里。”
陆灵犀这才看见他肩头上有个很大的疤。
“这是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带兵留下的,被围困在一个鸡头岭的地方,没大夫没药,拿火烧的。”
霍剑耘盯着她,咬牙切齿的说:“你去战场上看一看,那些缺胳膊断腿,甚至眼珠子打出来挂到脸上的,那一个不是拼了命的还想要活下去?你全须全尾的居然想死?”
陆灵犀气道:“我不是腰坏了才想死。”
“那是什么?”
“时钟坏了,我再也回不去了。”陆灵犀说着说着,便恼起来,狠狠的照着他的伤疤上击了一拳,恨道:“都怨你!都是因为你。”
霍剑耘也不恼,任由她击了几拳。
“回头我送你更好的。你想要什么样的?只管说,便是宫里头的也难不住我。”
“我什么样的都不想要,只想要我原先的这个,可惜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
“那送去修修?”
陆灵犀绝望的说:“修不好。”
“修不好你就想死?难道你的命还不如个钟表贵重?”
陆灵犀不再和他理论,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理解她从一个文明和平先进的时代陷在这样一个满目疮痍兵荒马乱的旧时代中的恐慌和害怕。也更不能理解她现在连身体都失去了自由的绝望。
霍剑耘将她连被子带人抱了起来,往房间外面走。
陆灵犀急忙道:“你干什么?你带我去哪儿?”
“床都湿了,去我屋里睡。”
“我不要。”
“由不得你。”霍剑耘说着,一脚踢开自己卧房的门,把陆灵犀扔到床上,然后进了卫生间洗澡。
陆灵犀身无寸缕,气得想要跳起来骂人。
停了半晌,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随着开门的声音,她身边的床微微一沉,她的心脏也是猛地一沉。
然而他并没有揭开她的被子闯进来,而是躺在她外侧。
角落里,立着一个落地灯,微弱的光透过纱罩,仿佛一团月光,她看见一个翘着腿的影子投射到屏风上,姿势很是土匪。
她紧紧的抓着被子,手指微微的发抖。他若是用强,她其实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股淡淡的皂香靠近,他隔着被子搂住了她的腰,往怀里狠狠一带。
“一天居然寻死两回,要不是老子喜欢你,早揍你一顿。”
“谁稀罕你喜欢我,你不过是看我长的漂亮。”
“是,老子是看你长的漂亮,你要是不漂亮老子也不会喜欢你。但是这世上漂亮姑娘多得是,老子只看上你了。”
“肤浅,好色,庸俗。”
“说的你不好色似的,老子要是长的像个猪头,你肯让我亲你?”
陆灵犀怒道:“是你亲了我。”
“反正你没反抗。”
陆灵犀气结,那会儿时钟没坏,没敢得罪他,被他亲了啃了,的确是没反抗,只想着拖延时间。
“看在你救命之恩的份上,你怎么样我都不嫌弃你,你还想怎样?”
陆灵犀怒了:“呸,要嫌弃,也是我嫌弃你,我比你好看一万倍!”
霍剑耘闷笑:“好好好,你好看,你比我好看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