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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云尧手里的茶盏登时就落在地上,顾不得被茶水浸湿的裙角与地上碎裂的瓷片,云尧上前一步,拽住前来传话的小仙,红着眼睛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说是百合想要偷移守界之石,意图不轨心怀叵测……”
“还不是他们给安的罪名,百合无缘无故的移那块儿破石头干什么?”云尧控制不住地哭喊了出来,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百合她本无罪责,此次出事,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过错。
“那可不是破石头啊,”瑾儿明显是没有明白重点,她一边给云尧抚背顺气,一边道:“花界所处之地,原名天之痕,虽说当年女娲曾采集神石补上了这天窟,但此处仍不如别处稳固,若是没有守界之石镇压,指不定会出什么祸患呢,那可不是破石头……诶神女!”
云尧已然听不下去这些陈年旧事,她捏了个决,头也不回地向着花界飞去。
芍药还在百合面前耀武扬威,她看着被仙链捆住、跪倒在地的百合,笑的妖媚:“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谁叫你们那云尧神女不出来呢,她要是乖乖的、早点出来伏法,你也不用受这罪不是?”
“呸!”百合将口水啐在芍药脸上,“天帝都说了神女无罪,你不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你!”芍药惊怒交加地瞪着百合,她抬手摸到自己脸上的湿痕,气的什么也顾不上,反手就给了百合一巴掌。
身旁的侍女马上去拉芍药,“芍药姐姐息怒啊,牡丹姐姐叮嘱过,咱们可不能把百合怎么样,要不然引不出云尧神女,天后必然会责怪到花界之上啊。”
“你……”芍药本来还要把巴掌扬在侍女脸上,一听到她搬出了牡丹,这才堪堪停了手,最后只是负气地把袖子甩在侍女脸上,幽怨道:“姐姐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如何?”
一向天真的百合突然在这时发出了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芍药不悦地朝她吼道。
“笑你自作多情,真以为牡丹把你当什么呢,最后她还不是和七殿下睡了一张床。”
“你、你说什么?”芍药突然就拔高了音调,声音尖锐又刺耳,她拽着百合的衣襟把她从地上拖起来,狰狞着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牡丹和七殿下都睡到一块儿了,我都看见了!”
“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芍药突然就发了狂,侍女提醒的话她早已忘到脑后,她不管不顾地朝着百合出手,直击的百合冲出去数尺之外!
“百合!”云尧刚习得腾云之法,本就飞得不稳,一看百合被打,心中急切,脚底踉跄,顿时就从云端跌落了下来。她本就不知疼痛,又忧心百合,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起身便朝着百合奔去。
芍药却似发了疯一般,她这几日本就疑心牡丹和玄夜的关系,今日百合又这样说,无疑是在她本就脆弱的心口上插刀,芍药忍受不了,暴怒升起,又抬手施法向百合打去。
情急之下,云尧也不知哪里来的本事,翻手掀弄了下,竟将芍药凌厉的攻势给挡了回去!芍药受反噬后退,云尧趁机到了百合身前,将她扶起,急道:“你没事吧?”
“哇,帝姬,我没事。”百合嘴上说着没事,却扑到云尧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芍药见此更气,竟什么也顾不得,幻化出一把长-剑向百合刺来,云尧慌慌地转身护住百合,那把寒光凛冽的剑就顺着云尧的转势刺进了她的肩胛骨中,登时鲜血溅射,直吓的百合抖着手去抱云尧,骇道:“帝姬!”
一时间哭喊声聚集到一处,场面混乱不堪,早先谏言的侍女这时候又扑了过来,阻住了杀红了眼的芍药,哭道:“芍药姐姐,你快住手吧,云尧神女有了什么差池,受苦的是整个花界啊……”
“你让开,你让开!”芍药被侍女拖远了几分,可那把剑还插-在云尧的身上。
“怎么办?”百合跪坐在云尧旁边哭的手足无措。
云尧倒不觉得怎样,即使鲜血染红了半个衣襟,于她而言,也依旧无关痛痒,云尧把手覆在百合眼上,告诉她别看,然后一抬手,干净利落地抽走了身上的长-剑,这是云尧第一次庆幸自己六感缺失。
眼下实在不是哀叹惋惜的时候,芍药已挣脱了侍女,挥舞着手里的白练就像百合袭来,百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施法迎了上去,嘴里喊道:“我要为帝姬报仇!”
可是这样的百合怎能是盛怒之下芍药的对手,不过三招之内,百合就落了下风继而跌落地上,眼看着芍药的白练就要落在百合身上,云尧也顾不得身上流血,提着那把染血的剑就像芍药刺去。
那是云尧拼尽全力的一击,有雷霆万钧之势,若是劈在芍药身上,定能让她尝尽苦楚,可变故总是在刹那发生,等云尧看见百合被芍药的白练卷起送到剑前来的时候,想要收剑已经来不及,她就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那剑入了百合的皮肉,一寸一寸地、深入了百合的身躯!
“百合!”云尧被吓得手脚冰凉,涕泪爬了满脸犹不自知,她看着躺在血泊里的百合,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捂着她的心口颤声道:“百合、百合你别吓我,你是花仙,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啊、你不会有事的……”
“帝姬、你别哭、”
百合说帝姬,你别哭,可是云尧怎么能不哭,她来到这个地方,经受诸多苦楚,看过无数算计与变故,唯有百合对她一如初始,全然真心,可是如今,这么好的姑娘,却是伤于自己手中。
百合举起的手终究是没有碰到云尧的衣襟,她缓缓合上了眼,化回了百合真身,然后消散风中。
“百合!”云尧看着怀里的人消失不见、自己手中除了鲜血再无他物,终于开始嚎啕大哭。
芍药这时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她捂着双耳后退,却看见云尧衣衫不整发髻尽散地向她冲来,那把染血的剑在云尧手中突然迸发出刺目而灼眼的白光,天地之间的颜色在一瞬间黯淡,黑云聚集成团涌现在头上天端,骤风以摧枯拉朽之势袭来。
“不!”芍药想施法抵抗,全身却丝毫无法动弹,拼尽了全力,最后也只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这一个字“不”。
“药儿!”牡丹胆颤心惊地赶过来,却眼睁睁地看见芍药在自己眼前破灭成灰!
“不!”牡丹跌在地上,伸手向着芍药的方向抓去。
没有用了,一切都已经晚了。那道剑光不仅穿透了芍药的身体,连带着芍药身后的守界之石也惨遭殃及,牡丹还没从芍药离世的悲痛中缓过神来,就看见那花界的圣物——守界之石正一点一点的碎裂。
“不、不、不!”牡丹握手成拳,瞠目欲裂,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扎着向云尧扑去,那样像极了要同归于尽。
云尧没有动,她突然觉得心好累,如果死亡可以结束一切,就此身亡也没有什么不好,云尧闭上了眼睛。
“帝姬,快走,你快走!”可现下就是想要死亡也不能得偿所愿,云尧被迫睁开了眼睛,却看见月上老君以一人之力挡在牡丹和众天兵天将之前,那老人身形发颤,却转头对她道:“快走。”
“月爷爷……”云尧没有离开,她向前一步,却看见天后带着千军万马而来,那个高高在上的天界主母正面容冷寒,狠厉道:“云尧神女毁坏守界之石,此举天地不容,众天兵听我命令,速速将云尧拿下,但遇阻拦者,杀无赦。”
震耳欲聋的呼声向着云尧压来,耳膜被迫承受巨大的压力,云尧被月上老君反手一掌推飞很远,恍惚间似是听到了月上老君的千里传音。
“当年老君无能,救不下我儿月殇,老头我已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过一次难,如今一定要保你平安,小帝姬,你快走。”
三千发丝被大风吹扬到脸上,混着眼泪和鲜血,凄惨悲凉到惨不忍睹,云尧飞掠过一片又一片的云朵,周遭的场景已经模糊到无法分辨,脑海里的记忆却渐渐的清晰起来。
明明几天之前,月爷爷还和自己笑道:“小帝姬啊,要是你月哥哥还在神界,指不定你现在就是我的儿媳妇咯。”
自己也笑着问道:“哪个月哥哥?”
“诶,就是我儿月殇。你小的时候啊,我跟你父亲给你们俩定了婚约。”
“哦,那为什么我叫您爷爷,却叫月殇哥哥呢?”
“你这丫头,还好意思说,当年我可是让你叫我伯伯的,结果后来你会说话了,却非要追着我喊爷爷,说什么老头我白胡子都一大把了,还让喊伯伯,问我知不知羞……”
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云尧却忽地笑了,身后追着千军万马,似乎是逃不掉了,月爷爷让自己活着,可是他和百合都不在了,自己又要如何活好?
眼下就是浩渺无波的翠水,云尧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跌落下去。
遥远的魔界那端,魔界之主玄璇正放声大笑,她豪迈地摔下手里的酒杯,笑道:“那算命的果真没有骗我,守界之石不日将毁,天之痕将重现于世,如今预言成真,正是我魔界大举起兵、踏平神界之时哈哈哈哈!”
“魔尊英明!”
“魔尊英明!”
底下的魔族众人欢呼喊道。
云尧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之时仍睡眼朦胧,她动了动手指,触手柔软,自己似乎是躺在一个人的怀抱。
“姑姑。”云尧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恍恍惚惚地叫了一句。
“嗯。”
良久之后,那女子才又开口:“总是来晚啊,抱歉。”
云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你还好吗?”女子轻柔地抚上云尧的发。
“这是哪里呢?”云尧却所问非所答。
“翠水深处,沉央宫,”女子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声音既清且凉,“神魔大战已经开始了,诸神受苦,众仙受难,只是不知你能否释怀?”
云尧似是懵懂地眨了下眼,饶是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浅浅地应了一声“哦”,然后又闭上了眼帘,半响道:“姑姑,我能再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
“杀了我。”
女子的手似乎是剧烈颤抖了一下,还不等云尧分辨那发颤的缘由,女子又忽地轻笑,那笑声着实飘忽,女子就用同样飘忽的声音说:“也好。”
她抱着云尧去了浮生桥下,走过了漂浮着长明灯的水面,坐落在水中央。那万年不起波澜的水面终于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水漾,可惜,最后不过又归于平宁。
“尧尧,你知道吗?这长明灯里的火种,遇风不灭,遇水不熄,就好像永远都不会消逝一样。”
“但这世上何曾有永恒不灭的事物?我曾有奢望,是永远都不要忘记你,为了记得你,我执着于不死而贪图生念,可现在想来,执着于求生或许并不全对,若能与你同死,其实也、没什么遗憾了。”
水面上长明灯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破碎,灯里流出纯粹而又深沉的火光,那火光照入眼中,却也并不刺目,那火种落在水上,竟也真的未曾熄灭,云尧的眼前升腾出大片大片的红色光芒,那红光渐盛,终是吞没了一切。
“终于能一直陪着你了。”
“姑姑。”
有两片柔软落在云尧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