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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地处偏北,终年冰雪覆盖,冷冽彻骨,此时一处山洞里,云兮盘腿而坐,手放于膝上吐纳调息,片刻,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子跳着脚进来,不住地搓手道:“好冷,好冷,这天气怎能冷成这样,真是不能叫人活了。”
云兮眉间微皱,神情并无太大变化,只是伸手将自己盖的貂裘脱下,起身给那老人披上,开口道了一句:“师父。”
那老头急了,一边搓手一边阻拦云兮,“你这丫头,身上伤还没好,管我做什么,你……”
云兮不理会老人的话语,仍是伸手将那貂裘给老人戴好,然后抬脚出了山洞。
外面有白雪皑皑、是甚为广阔的一片天地,但此景虽好,云兮却并无心情欣赏,她心中还挂念着云尧。
老头却仿佛并不知道云兮的担忧,还在那里自顾自地念念叨叨,说什么云兮长大之后就不如小时候听话懂事了,林林总总地嘟囔了一番见云兮并无理会之意,才抽了抽鼻子,过去拍了拍云兮,问道:“徒弟啊,你看什么呢?”
“看如何回去。”云兮冷静答道。
老人却立即跳脚了,“你回去干什么,我已经给你那侄女留了信,她很快就会赶到长陵了,你你你……”
云兮却突然神色一凛,回望着老人道:“你让尧尧过来干什么?”
“你可别这么看着我,”老头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那孩子她生母在这里,总是要过来的。”
云兮眯了下眼睛,眼前的这个老头,是不周山上被世人称为神算子的无为道士,精通易经八卦,擅长算命看相,自己六岁就被带至不周山听无为授业解惑,时至十三方才归家,七年之间,云兮和无为的感情也算深厚,无为就算看在云兮的面子上也不会害云尧。
云兮还是想不明白自己这师父怎么和云尧扯上了关系,只是脑海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有关联的事,便问无为道:“前些日子在江都,尧尧曾带回家里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人,那老人洗漱完毕大吃大喝了一顿便悄然离去,师父,那人可是你?”
云兮这话虽是问句,但实则暗含笃定,无为道士同她相处多年,自是了解她话中含义,便嘟囔道:“你都知道了怎么还问我。”
“师父既然和尧尧见了面,那为何不过来见我,”云兮叹了一句,又道:“况且,师父为何要无缘无故插手尧尧的事,难不成又是天命注定?”
“你都知道了怎么还问我?”无为又来了一句,说完这句话他觉得底气不足,又强自挺了挺胸膛,反过头质问云兮道:“而且徒弟,你想怎么着啊?还不想让你那侄女来啊,还不想让人家母女相认啊,徒弟你你你这心肠怎么这么歹毒呢!”
“师父,”云兮又郑重了神色,打掉了无为指着她的手指,“此处天寒地冻,她又受了伤,我不希望她来这里受苦,至于尧尧的生母,我会带她去见尧尧。”
“哎呀徒弟,你可别折腾了,”无为绕着云兮转了一圈,劝慰道:“你那好侄女命大着呢,你快别担心她了,而且你当我带你来是为了什么?那凤渊剑抢了你的元气,得要雪月宫后山的那珠雪月莲来给你做药引,才能助你恢复身体。”
而那雪月宫就在这长陵之地。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云尧过来。”云兮语气强硬。
无为老头跳着脚生气,指着云兮骂道:“你说你担心个什么劲儿,云尧她根本就体会不到冷暖,来这里也不会受冻……”
云兮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击中,这消息一时间砸的她缓不过来神,只是看着无为惊诧道:“你说什么?”
无为自知说漏了嘴,赶紧弯了腰缩到角落里,假装睡着了,不再理会云兮。
云尧还在被一群人自诩正派的武林人士纠缠着,尚门镖行的二公子尚陵一步一步像云尧走近,神色愈发癫狂,他对着云尧笑得诡异,原本阴柔的脸面显得更为渗人,吓得云尧又往楼少顷身后躲了躲。
“你要干什么?”云尧虽然有点害怕,还是出声质问着。
然后云尧就听见尚陵用阴测测的声音道:“你们俩都去死吧,尚越,你死了之后和云家的婚约就是我的了,云小姐,你死了之后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求娶你姑姑了。”
云尧原本还有些畏缩,一听见这话瞬时就瞪大了眼睛,她什么也不怕了,握着剑就冲着尚陵而去,想骂她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娶我姑姑?你也配!”
但云尧只说出了一个“你”字,就被楼少顷捂着嘴拉到了身后,好声好气地劝着道:“别激动你先别激动。”
楼少顷其实早就知道尚陵对云兮的心思,说是某日惊鸿一瞥,认为云兮惊为天人,从此便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
楼少顷心里叹气,云尚两家的联姻本就太多变数,若是能成,早在云峰那一辈就成了,何况……
楼少顷回看了一眼云尧,何况如今云家的当家人云兮和凤阳女皇的后裔云尧又是那种关系……
楼少顷虽然拦了一下云尧,但是云尧根本就平息不了心中的怒火,仍然不顾阻拦地又冲了过去,拔剑就落在尚陵的脖子上,嗤笑了一声道:“我姑姑那样的人,你也配求娶?真是做梦。”
尚陵一听这话全身都在发颤,眼底猩红一片,指着云尧骂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也配!噗!”
尚陵一听到你也配那几个字,就像疯了一样,他内力外放直震得云尧吐出了一口鲜血。最后是扶着凤渊才堪堪没有摔倒。
“云尧!”楼少顷急忙过去,他这糟心弟弟尚陵不知道练了什么邪魔歪道,功力突飞猛进,自己都不是对手,何况年纪轻轻的云尧?
云尧却不肯服输,提着剑又要上前,似乎是非要与这情敌分个高低。
红鹰和蓝乔见情况不妙,赶紧现身挡在云尧身前,云尧却拨开两人,直接冲着尚陵刺去。
而另一边人群里也闹闹嚷嚷,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这柳掌门欺人太甚,与其在这里束手就擒不如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然后那些正道人士就和五台山派来的的那群人缠打在了一处。
红鹰和蓝乔看见云尧提剑而去,也想上前帮忙,却被云尧厉声阻止:“你们管我做什么,保护好季姐姐她们!”
红鹰和蓝乔只得遵命,楼少顷叹了一口气,还是上前帮云尧的忙,可正如楼少顷所说,这尚陵不知道练了什么邪门歪术,竟然在云尧和楼少顷的合力攻击下也不落下风。
云尧的胳膊被剑尖划了一下,握着剑的手差点松开,原来她学武之时,能够突飞猛进杀敌制胜,凭借的无非是不知疼痛这一点,所谓不知者无畏,所以不怕受伤,可是现在,她受了一点伤就疼得难受,以往的那些招式,再也不似往常那般气势磅礴,渐渐地就落了下风。
本来想着云兮,云尧也能咬牙坚持,但是尚陵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围攻云尧的人也越来越多,云尧就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她和楼少顷背靠背退到了一处,气恼地问道:“不是说江玄天派人来帮忙了吗?你这个骗子!”
“这可不能怨我。”楼少顷一刀劈开右边攻击的人,然后转了半圈对云尧道:“许是他看对方人多势众?临时逃跑了?”
“我就知道他靠不住!”云尧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挥着剑往四方砍杀。
尚陵又在不远处仰着头笑了,笑得阴森恐怖,叫人听着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云尧抖了抖身上表达着自己的嫌弃,那边就听得尚陵道:“云小姐,今天你必须死。”
“凭什么?”云尧不屑一顾,冷哼道:“我的生死还轮不到你来定夺。”
“到底是个小姑娘啊,”尚陵对着剑刃吹了一口气,呵道:“所以才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但明明是这样没用的小丫头,凭什么能被云兮捧在手心里?”
“你也知道我姑姑疼着我,”云尧嗤笑一声:“识相的话就赶紧放了我,要不然我姑姑怪罪下来……”
“她不会知道的,”尚陵又开始放声大笑,疯疯癫癫的道:“她不会知道的,她会开开心心的嫁给我,做我的新娘。”
“你做梦!”云尧气的胸腔都在发颤。
尚陵却不打算再理云尧,只是把目光移向楼少顷,笑着问道:“我的好哥哥,你要不要帮我杀了云尧,要是你能亲手杀了她,我今天就放你一条生路,让你活。”
尚陵的目光循循善诱,楼少顷也在心中权衡着利弊,但他还是决定赌一赌。
云尧急忙远离了楼少顷几步,咽了咽口水问她:“你不会答应他吧?”
楼少顷笑得温文尔雅,一派偏偏佳公子的模样,他说:“当然不会,我和你同进退。”
如果这是一场赌博,楼少顷赌云尧。
赌云尧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