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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室已经黄昏,一日的忙碌与车马劳顿使得连袖十分疲惫。帝后都传了旨意来,免了归来的行礼谢恩。简单传了晚膳后,连袖便由着紫芸和青芸服侍着沐浴更衣。青芸捧了换下的衣裳首饰出去,就留下紫芸一人。
“紫芸,记得要将王爷和本宫换下的朝装吉服洁净了收好,不可出了差错。”连袖吩咐着,身子浸泡在热水中,浴桶里满是玫瑰花瓣、参着薰衣草和洋甘菊,由着腾起的蒸汽包围为全身的肌肤舒缓疲乏。
“王妃放心吧,奴婢会做好的。”紫芸答道。
“你做事我向来也是放心的,多啰嗦说一句罢了。”连袖也自嘲的笑笑,“人道‘庸人方自扰’我这样事事牵挂着,累了旁人,扰了自己,可不是‘庸人’了么。”
“王妃似乎很担心三小姐。”紫芸揣度着问到,用瓢一点点把温热的倾注在连袖身上。
连袖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何止是连弦,绥麟、琅琳,父母亲族没有一个是不担心的啊!”
青芸捧了替换的衣裳进来,到了身边悄声提醒着:“娘娘已浸泡多时了,王爷已经睡下了。”
“嗯,扶着我起来吧。”待紫芸与青芸为连袖拭干水分,穿上寝衣,便吩咐她们退下了。
连袖悄悄来到床榻前,琅竟已经入眠,幽暗的烛光,映照着床上男子英俊的面庞。呼吸平稳,眉目安详。连袖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落在了他沉睡中的脸颊上,轻轻将头依靠在他的胸前,琅竟睡意朦胧中,用手揽上了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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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东宫外廊来来往往穿行敬送酒菜的宫人,东宫的大殿灯火通明,太子琅元正在与左相肖权宴饮。身旁各跪坐着伺酒和伺蔡的宫女。堂下歌舞慢调,丝竹声声不绝于耳。二人都已喝得七八成醉意,高谈阔论,纵情肆意。
东宫的掌事太监杨海匆匆来报:“启禀太子殿下,良王与王妃现下已到回到宫中,皇上与皇后传了恩旨,今日不必请安谢恩。”说罢杨海稍抬眼望向太子琅元,等候指示。
琅元与肖权对视一眼,一挥衣袖,不耐烦的驱着杨海快退下。杨海亦得授意,告退出去。
这样一打断,方才的话题却也不记得谈到何处,肖权便起身道:“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微臣还是现行告退罢!”
“你,你坐下!本太子,不许你走!”琅元酒意上头,说话也结结巴巴。但是仍意犹未尽,不肯放行。
肖权只好又坐下,身边两个宫女立即殷勤的添酒布菜,琅元又招呼他尽饮了一杯。
琅元拿着酒杯,神情早已恍恍惚惚,一手指向肖权,问:“你说,今日早朝,父皇他是什么意思,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斥责,让我下不来台,文琅华那小子一肚子坏水,虚情假意的替我求什么情。呸!”又让伺酒的宫女满上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殿下,皇上是申斥您,但也是因为对您寄予厚望,才会如此生气。”边是开解,肖权赶紧举杯饮尽。
“说白了,南方水患,那是天灾!朝廷赈灾救济那是皇恩浩荡,竟还有闹事之徒,刁民!”琅元说话间都是咒怨。“文琅默请求父皇让他和我一起去赈灾,期间还不顾皇族身份,天天往那些刁民堆里扎,我看那些个闹事的,就是他煽动的,存心跟本太子过不去!”一个不痛快,琅元竟将手中的酒杯掷了出去,粉碎在堂下。原本曼舞偏偏的舞姬受了惊吓,惊叫的挤到一块儿,不知如何是好。杨海闻声进来,见状便驱散了舞姬乐师,又退了出去。殿中即刻寂静了下来。
肖权又忙劝解到:“太子殿下息怒,说到底,七皇子到如今还未有封诰,生母又是低贱的出生,是怎么都越不过您去的!”
“说的好!”文琅元一拍桌子赞到,话锋又一转,“正是因为他生母是个下贱奴婢,才会生他这么个鼠目寸光的下作坯子!满口的仁义道德,施惠上下,就是在邀买人心!”
“殿下,由着他作践自己去邀买便是,他的出生摆在那,邀买再多的人心又能如何?不过是为自己他朝安身立命多留点后路罢了,我朝的贵族,都是拥护太子殿下您的啊!七皇子要是聪明便会知道最不该得罪就是您这位储君,他后半辈子的富贵平安可都在您的一念之间啊!”肖权又是一阵的吹捧,琅元才稍稍消气,面露得意之色。
琅元一高兴,又吩咐到上酒,瞥见肖权面露难色,即说:“肖卿,今日你与本宫不醉不归,若是醉了,本宫自会派人送你回去,或者本宫让人把西间收拾收拾,你今夜就宿在宫里了!”
肖权一听慌忙摆手,酒意吓退了半分,连忙道:“不可不可,这皇宫内院之地,微臣岂敢留宿!”
见肖权的样子十分窘迫滑稽,琅元大笑起来:“有何不可,本宫说可以就可以。”抬手一指肖权身边的两个宫女,“你二人,今夜就好好侍奉肖大人,明日便随肖大人回府去罢!”
这肖权已年过半百,而两个宫女约莫年方二八,虽是不情愿,却也不得不起身谢恩,对于宫女而言,可以被指赐给臣下却也是比在宫中熬到终老是更好的去处了。于肖权而言,这是恩赐,不得推却。也只好欢喜领受,欢喜谢恩。心下更是琢磨着,回府如何安置这两位年轻姑娘。
“文琅竟,今日回宫了,他那王妃归宁省亲,父皇也准他陪着,悠哉了好些日子。”琅元慢悠悠的嘬了一口酒,瞥了一眼肖权,“那芮向衍一家,在朝中可谓是风光无限啊!”
“芮大人办事勤勉,芮老公爷又是两朝的重臣,在朝中威望颇高。”肖权补充到。
“正是因为威望高,却又不为本宫所用。母后告诉本宫,陪同省亲是文琅竟亲自向父皇求得的。”太子琅元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肖权又怎会不懂。
“当年微臣进言太子迎娶的是芮向衍长女芮连袖,而如今却是良王的王妃了。”肖权这句话无疑是有火上浇油的意味在。
“你不提,本宫也要提这往事,当时若由本宫迎娶芮氏长女,那朝中的局势便全在本宫掌握之中。无奈当时婚配父皇全听了太后的意见。”
“芮老夫人与太后的关系。。。。。”肖权尚不言明,却已是点到了重心。“好在如今太子妃已有了身孕,这对于太子又是一重保障了!”
“这几年母后为此事筹谋得费劲心神,也怪我那太子妃江氏自己不争气,拖到如今才有身孕,否则本太子也少担忧些。若生下的是个世子便好,若是个女儿,哼,本宫与母后便容不得她。”琅元厌恶的神情已然显于面上。
“江大人,不可说是个有分量的助力。”肖权话语也止了声。
“聊胜于无!”琅元很是不屑。
肖权提议道:“看来太子要早做筹谋,太子妃之外,可再添姬妾,若多几个有身孕的诞下世子的机会岂不更大。”
“要可生子,重立太子妃不难,难的是,如何有适当人选将来可堪当‘母仪天下’四个字。江氏父兄虽是不争气,祖上却还算得上是爵显,也算是个名门之后。”琅元对于江氏的情分颇浅,便也考虑了肖权的提议。
肖权举起满满一杯酒:“太子若是放心,便将此事交于微臣谋划,尽快为殿下物色几位既有家世又有花容月貌的女子!”
太子琅元一听此言,拍手称赞道:“好!肖卿果然是本宫最得力的能臣!”
二人又进酒三巡,甚有醉意,太子赐了肖权在西间过夜,杨海便着了宫人搀扶他过了房去休息。这边又请示琅元是否回太子妃房里休息。满惹得琅元一通白眼。
“方才领舞的那个,去,给本宫领来!”太子琅元拂袖而去,杨海只好遵旨去乐府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