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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声音?好吵啊……
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还能听见这么多声音……
难道地狱便是这般吗……
清离努力的凝聚心神,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听见身边传来女人的哭泣声,和低低安慰声。清离挣扎着睁开眼,便听见一声惊呼:“少爷醒了,老爷,夫人,少爷醒了!”而后,入眼的便是一个容貌秀美的女人,双眼焦急含泪,满面倦容,却惊喜若狂地搂住他,语无伦次:“醒了……太好了,我的儿……太好了,醒了……”
清离恍惚着,看着雕花的木床,织丝锦被,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那个正温柔期待地看着他的男人,以及满屋子的站着的,跪着的穿着古装的人……
等等,古装?!
他不是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听着这个奇怪女人的话,自己仿佛是她的儿子?
难道是……借尸还魂……
清离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进入他的大脑,在一众惊呼声中,清离再次昏了过去。
仿佛做了一个冗长而又悠远的梦,又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熟悉,似是远处高楼上传来的渺茫的歌声一般,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宿命的莅临。
清离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静静地看着这个故事在他身边展开。
这个孩子也叫言清离,清离看着这个孩子在众人的期待中出生,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看着孩子的父亲平步青云,官至丞相,看着孩子的奶奶为了让家族香火鼎盛强迫他的父亲取侧夫人,看着他的父亲被迫取了老太太的表侄女,看着他异母弟弟的出生……直到他被那个侧夫人派人“不小心”推入了池塘……
清离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无悲无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清离竟没有丝毫同情,但是内心深处又仿佛在叫嚣着不甘。
不甘?有何不甘?这个孩子是生是死,是悲是欢,与他何干?为何会有这种怪异的情绪?
突然,那个那个溺死的言清离,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就这么静静地四目相对,两双沉静的眸子,就这么安静地对视着,“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那个孩子笑了:“我们加起来,才是完整的言清离”
沉默,无言……
前世今生宿命的相遇,无论双方是否愿意,这两条相交线,终究在某一点上汇合了,而后融为了一条线。
清离也笑了,温柔含笑
清离说:“是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安和郡主与丞相言忻之子”
“我是言清离”
………………
………………
晨光熹微,月色尚未敛去,莹莹的光芒透过窗纱,如梦似幻,隐隐约约,朦朦胧胧。
清离缓缓地睁开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还是昨天的那个房间,古意盎然,硕大的雕花大床,叠绣的锦被,床上挂着双层冰丝暗绣劲竹的纱帘,透过纱帘看去,几架书排归置在四壁,密密垒着还散发着油墨气息的书卷。一张雕花大椅摆在黄梨木案几前,一应文房物具皆是全的。不知是哪个心细,窗边角落处放着张矮塌,上面一个细瓷躺枕静静卧在塌首,整个房间不显奢华,却光华内敛,贵气天成。
不过,仔细想想,清离贵为相府嫡长子,父母疼爱,母亲又是郡主,老夫人也将言清离放在手心儿里疼,有什么好东西都往这儿送也正常。
古人自古奉守“长幼有序”,又恪守“立子以贵不以长,立嫡以长不以贤”的原则,尤其是言家这种大家族,更是如此,清离既是嫡又是长,是丞相府里名正言顺的继承者,言相和郡主自是对他疼爱有加,老夫人本就是名门出身,更看重位份尊卑,于是对清离这么唯一一个嫡孙满怀期望,老夫人希望家族壮大,子孙兴盛,可是,只有嫡子才能算是家族的希望,庶子养大以后,不过是安排到朝廷里有个一官半职,或是娶一门姻亲,为嫡子铺路罢了。哪怕那苏月是老夫人的表侄女,可妾终究是妾,哪怕是二夫人,苏月生的庶子也是上不了台面的,这也怪不得二夫人会铤而走险,想要害他性命,言清离一死,苏姨娘那七岁的儿子言洛沭便是相府里唯一的子嗣,就有希望过继到正室名下,成为嫡长子,哪怕是最后真正的嫡子出生了,甚至继承了家业,言洛沭的地位也是不可动摇了。
呵,这就是人性吗,作为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过得更好,就可以将其他人的孩子狠心推进水中,言清离又是何其无辜,一个十岁的孩子,就要为了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权利争端而被迫去承受这一切的恶果。
所谓无私的母爱,也只是体现在把其他无关痛痒的人的都纳入可牺牲的范畴,把对他人所有最基本的生命的尊重,都倾斜到对自己的孩子的爱上来。
戴着爱自己孩子的假面,去肆意地伤害别人,临了,即使事情败露,还能收获一把同情的泪,呵呵,这二夫人真是把自身作为一个母亲的优势发挥得淋漓精致。
思虑转换之间,东方既白。梢头的月亮还发出惨淡的微光。
清离披衣而起,推开那扇雕花的窗,坐在矮榻上,凝望着窗外景致,虽然他已经接受了言清离这个身份,可是突然离开活了二十年的现代,虽然他在那个世界并无牵挂,可心里还是有些怅然。罢了罢了,就再任性这最后一会吧,天亮以后,他就会成为另一个他。
………………
玉彩端着一盆水,想去给少爷擦擦脸,“少爷!你醒了?太好了,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天大家有多担心,”玉彩将脸盆放在梨花木架上,快步向清离走来:“少爷,你什么时候醒的啊?怎么不叫我一声?”玉彩嗔怪地扶住清离,“少爷刚醒快去床上躺着吧,多休息会儿啊。”
清离知道,这是玉彩,安和郡主给他选的婢女,清离住的地方叫长安阁,是清离出生时,老夫人亲自选的院子,取的名字,希望清离一生长安,长安阁里是郡主亲自挑的侍女,两个大丫鬟流光和玉彩,流光稳重,玉彩活泼,四个小丫鬟,春风,桃李,秋雨,梧桐,都乖巧伶俐。
清离笑着拒绝道:“玉彩姐姐,你别忙活了,我已经大好了,你快叫人来给我更衣梳洗,我一会儿要去给祖母和母亲请安。”
“可少爷你身子还没好全呢,明儿个再去吧”玉彩忧心地劝道。
明晰玉彩的好意,清离笑道:“没事儿,我既醒了,哪有不去请安,反在这儿偷懒的道理,快去吧”
玉彩拗不过他,只好去了,这些丫鬟虽说平日里爱和他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可心里却是实实在在地对清离好。
秋雨给清离挑了一见月白色锦缎绸衣,领口袖口衣摆,和下摆上都绣了银丝祥云图案,外罩一件石青暗绣祥云冰丝纱衣,清离现在才十岁,尚未加冠,于是梧桐便将清离的头发上部用石青丝络松松地绾在脑后,丝络上垂着几颗小小的玉珠,清离看着镜中的自己,和现代的十岁并无多大不同,只是容貌和气度更胜一筹。
秋雨和梧桐看着他们的少爷,心里生出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看,这就是他们的少爷,气韵天成,清贵无双,小小年纪便已不凡。
穿戴完毕,清离便唤了流光和玉彩一起,像老夫人的寿宁居走去。
清离走出屋子,阳光透过棠梨树的叶子撒在他身上,庭院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捻至极,穿过庭院,初夏的风光正好,后花园里枝繁叶茂,葳蕤生辉,明明没有走过的路,却仿佛是刻在了脑海里……
“少爷,看!是二夫人那个贱人!”玉彩突然气愤地低声说道。
“玉彩,不得无礼!二夫人也是个主子!这样无礼会给少爷惹麻烦。”流光教训道。
“我知道了,流光姐姐,下次不会了。”玉彩有些委屈,明明就是这个坏女人害了少爷……
流光安抚的摸了摸玉彩的手,冲玉彩温柔地笑笑。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清离的异常。
二夫人苏月无疑是极美的,纤腰柳眉,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典型的江南女子,柔美纤瘦,此时正牵着她的儿子,七岁的言洛沭。
说话间,两拨人已经碰上了,苏姨娘来的方向是老夫人的寿宁居,老妇人喜静,所以住的地方比较偏。二夫人的脸色有些苍白,隐隐有泪痕,应该是在老妇人那里挨了教训,又装了把可怜。二夫人看见清离,眼里闪过一抹怨毒,随即便掩去了。
就是她,就是她害死了我,清离有些颤抖,脑海里莫名地不停闪现着这句话,可他的意识却十分清楚。
这是原身的感情!
“二夫人,早啊,这么早便带着洛沭去请安啊?”清离压住内心里突然升起的怨愤不甘的情绪。
“奴婢给二夫人请安。”流光和玉彩福了福身,齐声说道。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二夫人拉了洛沭来,“快给大哥请安。”
“二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清离笑道,“我和弟弟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七岁的言洛沭天真可爱,“大哥,你身体好了吗,你这几天躺在床上,沭儿和你说话你也不理。”
清离摸了摸洛沭的头顶,“哥哥给洛沭陪不是啊,洛沭可以经常来找哥哥啊。”
言洛沭显得很开心,随机像是想到了什么,期待地望着二夫人:“姨娘,真的吗,我可以经常去找哥哥吗?”
二夫人僵硬地点点头:“当然,你和大少爷是亲兄弟。”随即转向清离,扯出一抹笑容,“大少爷,你这几天昏迷,大家都很担心呢。看少爷现在大好了,妾身也是欢喜得紧呢,少爷大概是要去向老夫人请安吧,妾身和沭儿就不打扰了,告辞。”说着便拉了洛沭走,洛沭边走边张望着清离,清离只好冲他笑了笑,洛沭才开心地跟着二夫人走了。
清离深深地望着那抹粉色的身影渐渐远去,内心里如同潮水一般,一阵接着一阵的怨愤不甘,才逐渐消褪……
清离一行人继续向寿宁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