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小鹿,你等等我。”
池野奋力追上靳鹿,一把拉住了她,靳鹿紧抿着唇,一双眼红通通的。
“怎么了?”池野企图抱她,“怎么突然就哭了?”
靳鹿使劲挣着他的桎梏,“你别碰我!”
池野哪能由她,双臂环住就狠狠将她抱在怀里,“我填了两个月的词,你就这样对我?”
靳鹿闷着声,眼泪刷刷往下落,“谁让你填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池野一愣,忽得笑了,大掌托着她的脑袋,亲吻着她的额头,“小傻瓜。”
“池野,”靳鹿抬眸看他,“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
池野注视着眼前这个脸颊湿润着的小东西,她执拗计较的眼神像是一拳打在他的心扉,软软糯糯的,让他开心得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知道吗,你现在这副吃醋的模样,”池野把头伏在她耳边,“让我只想就地把你要了。”
“你…..”靳鹿怒眉而对,黑粗粗的眼线早就花得一塌糊涂,“你混蛋!”
池野只看着她笑,笑得胸腔都阵阵颤动,他侧眸看向灯火辉煌的九堤街,“小鹿,我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你,我真的不知道,你说,喜欢一个人需要为什么吗?”
靳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桃木门,红灯笼,人潮涌动,他和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纵是穿插于这浮世之间,周遭的一切,似乎与他们毫不相干。
是啊,此刻的他们,瞳孔里照着的,只有彼此。
至于真心,哪还用得着说与对方听。
只一个眼神,爱意就势不可挡地涌入了一颗心脏。
“我不管,”靳鹿还在啜泣,看起来十分孩子气,“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突然蹦出来个十五娘十六爹的,你必须老老实实地都给我交待清楚。”
“好好好,我都给你交待,”池野低着眼帘看她,言语宠溺,“也不知你这些年是看了多少小说,小小年纪发起狠来,竟没人赢得了你。”
“你说谁?”靳鹿斜眼瞪他,“秦媚?还是刚哭得丑兮兮的童佳?”
“没,”池野举双手投降,“没谁,当我没说。”
靳鹿鼻子里哼哼,“野男人。”
池野:“………”
“把刚才那歌给我唱一遍。”
“好。”
“好好唱,我不让停不许停!”
“好。”
池野拉了她的小手,走在九里长街,歌声沉稳安宁,莫不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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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新学期开始了,大家的心情怎么样啊?”
众人看着台上笑得眼睛都快没了的涂小伟,拖长了尾音,“生不如死…….”
涂小伟直摇头,“你们这群猴孩子,天天就知道玩,从现在起你们就是高三了,育才中学的学长学姐,可要给学弟学妹们做好表率啊。”
“伟哥,”郭旭托着腮,很是苦恼,“我听说高三连晨跑都没了,是真的吗?”
涂小伟:“嗯,是真的,校领导开会才决定的,为了让你们有更多的时间学习。”
“啊…….”全班都在哀嚎。
“完了完了,”牧鱼哭丧着脸,“以前还老抱怨晨跑,现在好了,晨跑改成了自习,指不定被老师折磨成什么样。”
“可不是吗?”夏厦生无可恋地摇着头,“前几天我妈带我去看心理医生,说我要多休息,不然失眠只会越来越严重。”
牧鱼:“失眠?夏厦你怎么就失眠了?”
夏厦:“哎,别提了,这个暑期我妈给我报了四个班,全天补习,补得我一上床,脑子里就全是XY动量方程ABC,根本睡不着。”
“啊…..”牧鱼皱眉,“这么严重啊。”
“她只是一时疲劳过度,”靳鹿侧头看过来,“夏厦你让你妈别给你上什么补习班了,放学回家吃了饭就早点睡,保证管用。”
牧鱼,夏厦,“你怎么知道。”
靳鹿翘着腿,“我当然知道,初中那会儿我一个暑期五个班呢。”
牧鱼和夏厦面面相觑,“难怪啊,少年你的过去真是令人心疼。”
“切,那还用你们说,早跟你们讲过,我今天的悠闲可是当年用血泪换来的,你们偏不信。”
牧鱼双手抱拳,“大神好。”
“不过,”靳鹿盯着台上一个劲傻笑的人,“伟哥今天咋了,跟上了发条似的,笑成了花。”
“春天来了呗,”牧鱼看了眼将沉默发扬光大的苏铭安,“我听说,伟哥经过一个暑假的不懈努力,女魔头终于愿意将他收入囊中了。”
靳鹿笑,“是吗,那是该乐呵乐呵。”
“对了,”牧鱼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明天姑奶奶生日,你们都得来哦。”
夏厦意外,“哟,牧鱼,今儿是怎么了,还请我们去你家,你不是从来都不带朋友回家的吗?”
牧鱼斜眼看她,“你少来挖苦我,总之明天必须到场。”
“是是是,大佬发话,不敢不从。”
“那个,我就不去了吧。”
秦小萱声音细细的,一如既往的给人一种自卑感。
“小萱,”牧鱼噘着嘴,“咱俩都同桌两年了,你就不能给个面子吗?”
“我……”秦小萱支吾着,“我家…..”
“你家货到了,你要回去帮忙走不开是不是?”牧鱼吐槽,“每次有活动你都这样说,你家是有多缺人啊,非得你帮忙?”
“牧鱼!”靳鹿立马开了口,看着秦小萱眉眼忽得沉了下来,“小萱家里有事,就算了嘛。”
秦小萱埋着头,声音有些阴测测的,“我家穷,请不起人帮忙,怪得了我吗?”
牧鱼脸色一赧,生了气,“你又来了,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心好意请你到我家玩而已,你为什么这样说。”
秦小萱沉了气,“那我谢谢你。”
“你…….”牧鱼拿了包就往外走,“莫名其妙。”
“牧鱼!”靳鹿瞥了眼秦小萱,跟着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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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我好心好意请她来我家玩,她干嘛做出一副我欠了她什么的模样!”
“好了,”靳鹿把剥好的橙子塞进牧鱼嘴里,“小萱不想来就算了嘛,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是我要故意和她生气,你看她,每次说要一起去哪玩的时候就那副表情,又没人说她什么,穷怎么了,我们也没人嫌弃过她啊,她总是想着要与我们划清界限,我们对她那么好,做人不能讲点良心吗?”
靳鹿推着自行车走在林**上,想起那日在筒子楼外听到的争吵,“你从小就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唯一的烦恼就是你的风哥哥,小萱的心思,你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牧鱼气得脸鼓鼓的,“不就是因为家境不好自卑吗,穷是原罪吗,我又没看不起她,还有,那次你为了她跟楚明嘉打赌,最后在医院躺了一周多,她有来看过你吗,连句谢谢都没有,反倒像是你对不起她似的。”
靳鹿没再争辩,她知道和牧鱼是讲不明白的,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怯弱和自卑,那些因它们而伴随的偏激,孤僻,敏感,并非是“不就是”那般看起来浅薄。
那些阴暗而又令人疏离的感知,会深厚地,成为与你如影随形的本能。
让你,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