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沈峥只是停搁了几秒就继续往外面走去,身后的黎江晚这才一脸庆幸的朝大白瞪了一眼,顺便心情复杂的拍了拍她自己的胸口压压惊。
第二天上午沈峥和黎江晚就出发去找钱偲宇了。
开过去的路上,大白和小张的汇报电话就过来了。
“黄贤平,此人是黄仲康弟弟的儿子,辈分上来说,算是黄仲康的侄子。黄仲康的弟弟和弟媳数年前因病已经亡故,黄贤平可能是因为有小儿麻痹症的缘故,之前并未得到重用,只是在泰和下面的一家子公司担任主管而已,三年前才调回总部,任职其中一个部门的经理,平日为人低调,人缘还不错,有个女儿还在读研。而那个刘超是黄贤平部门下面的一个职员而已,去年因为工作出色已经升职到该部门的副经理,算得上是黄贤平的左膀右臂。”
“黄贤平和那个去世的黄贤珍相比呢?”黎江晚开口询问。
“那可不能比,黄贤珍杀伐决断的工作能力远胜出黄贤平,加上黄仲康有意培养她成为下届董事长候选人,她生前其实已经是泰和的实际掌权者,我们约谈了很多员工,对她的工作能力和人格魅力都是心服口服的。”大白在电话那端应道。
“如果这样去推测的话,难不成是那个黄贤平为了夺。权的原因,才去谋杀黄贤珍的?”黎江晚说时望向主驾上开车的沈峥。
她在征询他的看法。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还有一点,黄贤平腿脚不便,这一方面是他掩盖犯罪事实的先天条件,另外一方面来说,他实施犯罪时需要一个帮手。而刘超如果在私家车上对朱贵行凶时,他也需要一个司机帮手。”沈峥应道。
“帮手?你是指刘超和他是一伙的?”
“极有可能。大白他们能查到的背景信息有限,还有那个钱偲宇,他会是这个案件的突破口,我们现在去会会他,看能不能了解到不一样的信息。”
“恩。”黎江晚点点头,被沈峥这么一梳理,她觉得思路都清楚多了。
还是黎江晚先联系钱偲宇的,她在电话里开门见山的和钱偲宇提及了想向他了解下泰和内部人事的信息,钱偲宇立马爽快的答应下来,并且约她在外面的茶馆见面。他选的是个极其偏僻的茶馆,室内装潢的古色古香,然而来店的消费者并不算多。
钱偲宇到的时候,沈峥和黎江晚已经在包厢里等一小会了。
“你说待会钱偲宇会不会如实告知我们想要的信息?”黎江晚略有顾虑的问道。
“会的,他之前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工作,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从而向他询问我们想要的信息。”沈峥对此颇为笃定,之后就闲适的拿起茶杯喝茶起来。
半刻钟后,钱偲宇推门进来时,看到黎江晚身侧的沈峥倒是愣了一下,脸上随即微微浅笑,“本来以为江晚主动约我还期待了下,没想到沈先生也在。看来,我的期待是自作多情了。”他说的坦坦荡荡,之后风度翩翩的在黎江晚面前坐下,顺便帮她面前已经喝了半杯的乌龙茶续上,之后也同样帮沈峥面前的杯子续茶,自在闲适的像是和许久未见的老友相聚似的。
“钱先生在泰和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不知道你是否了解刘超和他直系上司黄贤平的关系,这个信息的真实性会对我们破案非常关键。”沈峥说时直视钱偲宇,并不遮掩对他的观察打探。
“真实性我倒不敢保证,不过据我所知,刘超和黄贤平似乎私交不错。”钱偲宇抿了口茶后慢悠悠的应道。
“私交?是哪种类型的私交?”黎江晚一脸好奇的追问起来。
“江晚,在男性友人里,你觉得会有几种类型的私交?”钱偲宇倒像是对黎江晚的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一脸好奇的看着黎江晚的反应。
“难不成他们是——恋人关系?”黎江晚听钱偲宇的口吻有些怪异,显然黄贤平和刘超的私交应该不是普通好朋友意义上的关系,她略一思索后就只考虑到这么个可能性。
“恋人关系?看起来,你的观念挺open的,也不排斥同性恋的存在,和我看法一致。”钱偲宇说时微微颔首,眸光看向黎江晚的时候,更添笑意,只不过那笑又是另一种温柔的眸光了。
“钱先生,你是几岁去国外的?”沈峥忽然问起了有关他的问题。
“时间太久了,不太记得清了,可能是三四岁的时候吧,那个时候还很小,几乎没印象了。”钱偲宇略一思索后应道。
“恩,那的确是挺小的。”沈峥点点头。
途中有两个服务员过来续茶送点心过来,沈峥去拿茶杯的时候,落下杯盖的时候不小心把茶杯一晃,本来就泡满的茶杯立马有茶水洒了出来,旁边的服务员见状赶忙拿纸巾去擦拭。
“江晚,你早上和大白说又有哪个明星出轨了?”沈峥突然聊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黎江晚蓦地一愣,毕竟这种八卦话题她也就仅限和热衷聊天的大白交流下,没想到沈峥也听到了,眼下居然还违和的和她聊这种话题,这也太诡异了……几秒过后她才不明所以的应道,“是啊,那对明星夫妻明明看上去很恩爱的,今天早上刚爆出来的时候,微博直接热搜的瘫痪了几分钟。”
“你们连娱乐八卦的消息也都及时关注,看来,刑警的业余生活其实也不怎么枯燥。”钱偲宇显然对沈峥和黎江晚的话题有点意外,说时抿了一口他面前杯里的茶水。
那两个服务员明显也听到了黎江晚的谈话,毕竟这消息实在劲爆的很,她们转身离开包厢时就迫不及待的窃窃私语着那个明星的出轨话题。
而钱偲宇也是微微分神,嘴角微微上扬,不过随即就收回视线了。
一直聊了将近个把小时后,钱偲宇才起身和沈峥他们作别。
“钱偲宇,麻烦你了。”黎江晚礼节的道谢起来。
“举手之劳而已。”钱偲宇话音刚落,突然朝前一步,近身走到黎江晚面前,语气宠溺的问道,“你哪天有空?下次我想单独请你出来喝杯茶。”
“不好意思,我这阵子都很忙。”边上还有个沈峥在,而钱偲宇居然这么不避嫌的当面约她,黎江晚莫名颇为尴尬,没有多想就一口回绝了。
“那就等眼前先忙过去,我过阵子再约你吧。”钱偲宇继续固执的邀约起来。
“过阵子还是会很忙的”。黎江晚没想到钱偲宇这么没眼力见,继续无力的推辞起来。
“沈先生,距离过年前还有大半年,你们总会有个相对空点的时候吧?”钱偲宇忽然转而问起了边上的沈峥。
“据我所知,不会。”沈峥云淡风轻的应道。
两个大男人,四目相对,看似都是绅士做派的彬彬有礼,然而黎江晚却莫名听得别扭起来。
等到钱偲宇离开后,黎江晚才开口问道,“沈队,你刚才怎么好端端的想起聊那个明星的事情?”
“刚才那两个服务员用方言聊明星的私事时,顺便还讲了个笑话,钱偲宇脸上的神情也略有反应。显然,他听得懂这里的方言。但是这里的本地方言很难懂,如果就依他回国后的这点时间,刚才那两个服务员私聊的内容他不可能会全部听懂,所以我认为他隐瞒了他出国时的真实年纪,他至少在这里生活到了学会这里的方言的年纪后才出国的。”
“那他为什么要骗我们?”
“因为他有想要隐瞒的真相。大白和小张去查他的背景,资料少的寥寥无几。上次他约你出去他是怎么介绍他自己的?”
“他就说他母亲生前在泰和工作过,所以他才回国的。”黎江晚努力回忆之前和钱偲宇聊过的内容。
“是泰和公司还是泰和工厂?”
“这个没有细聊下去,不过我看他似乎家境不错,而且还弹得一手好钢琴,不太像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
“不一定。”沈峥否定了黎江晚的推断。
“为什么?”
“他拿茶杯喝茶时,我留意到他的掌心以及手指间边缘有老茧的痕迹。”
“会不是练钢琴练出来的?”
“不会。弹钢琴是指腹用力,即便因为长年练习也是指腹下面长茧,掌心和手指边缘长茧很有可能是从事体力劳动造成的。钢琴——茧子——他应该有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但是近几年生活又曾经潦倒异常的靠体力劳动养活自己。”
“哦对了,他还说他从没见过他父亲。”
“那就是单身家庭里出来的。”沈峥说完后就打电话给了贾洪新,“去泰和人事那边调下三十年前左右的工人通讯录,查下有没有姓钱的女工人去世的事情,查到后第一时间告诉我,钱偲宇的背景极有可能和泰和内部的谋杀案也有牵连。”
“沈队,你让我们追踪的那辆私家车找到了,在隔壁县的一处郊区空地被烧毁丢弃了,现场没找到任何和刘超有关联的物证,这样我们还是没办法逮捕起诉刘超。”电话那头的贾洪新说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沈峥并未多说什么,他似乎一贯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不见悲喜哀怒,唯有一身挺直的脊背,无端的就能让人安心下来,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
因为物证缺失,虽然锁定了朱贵案的嫌疑人刘超,不过还是没办法下达逮捕令。
黎江晚和沈峥从茶馆里出来后就回局里了。
下午黎江晚难得在办公室坐班,顺便跟在吴利平的屁股后处理了起邻舍纠纷导致的打架斗殴事件,还真是大小事都有啊。
黎江晚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她看了下沈峥空荡荡的办公桌,随口问了下不远处的小张,“有看到沈队吗?”
毕竟平时沈峥鲜少会比他们早下班的。
“哦,他肯定在寝室尽头的那个空房间里。”小张不以为然的应道。
“在那里干嘛?”
“沈队有个怪癖,案子要是搁置了或者是碰到难题了,他喜欢一边健身一边思考案情。”小张说时毫不吝啬的握拳展示了下他自己的肱二头肌,“有段时间我也跟着他练过一阵子,成果还不错吧?”
“还真是挺怪的癖好……”黎江晚炯炯有神的应道。
“沈队说运动的时候注意力最集中最单一,容易迸发新的思路和破案灵感。你看着好了,沈队要是健身结束了肯定就是有新思路了。”
“这不是一心两用吗?这对破案有帮助吗?”黎江晚表示无法认同这个逻辑。
“对了,这份报告要沈队签字才能上交,你找沈队签字了再回去吧。”小张指了指黎江晚办公桌上的那几页资料,之后就吹着口哨下班了,留下黎江晚无语凝噎。
黎江晚一个人又呆了半个小时,还没见着沈峥回来。
她再次看了下手表,已然是晚上八点多了,她想着早点交差了回去睡觉,干脆炯炯有神的拿了这几页资料往小张说的那个房间走去,是楼上那层楼的尽头而已。
运动,健身……黎江晚本意是让沈峥帮自己签个字而已,然而快走到那个房间的门口时她又莫名其妙的觉着有点尴尬,正准备转身打道回府,耳边突然响起低沉的声线,“找我有事吗?”
黎江晚循声望去,下一秒就愣在了那里。
估计是运动了很久,沈峥身上的t恤整件都已汗湿变成了深色,发紧的黏贴在他的身上,顺便将他身上硬朗的肌肉线条都衬显的一览无余。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黎江晚脑海里无端端的冒出这么个形容词,虽然目前为止,她其实压根都没看过沈峥没穿衣服的样子……
已是酷暑时节的仲夏夜,楼下草坪上知了在此起彼伏的喧嚣着,暖风拂过,沈峥身上新鲜的汗水味和滚烫拂人的体温都近在咫尺,她生平第一次,居然不反感他人身上的汗水味,甚至,还隐有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