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就这么离开了?”勿怪张睿不敢置信,他模糊的印象里,宁采臣和小倩不是经历生死纠葛,才成眷属的吗?这其中,姥姥可是*oss呀。
“我们挖了她的尸骨,将其化灰带走了。没有禁锢,她自然就可以行动自如了。”燕赤霞平淡地说。
“树姥姥没有阻止?”张睿再问。
“谁?”燕赤霞奇怪。
“女鬼翠翠说的姥姥,她是杨树妖,修为高深。”张睿又详细说了这一段。树姥姥是这里的杨树精,手底下养了一群葬在这里的女鬼,整日驱使女鬼们引诱男人以获取精血供她享用。
“草菅人命,罪大恶极。只是树木化人的精怪,就敢这样猖狂,若叫我遇见定然叫她杀人偿命。”
他这话让张睿侧目:“看来赤霞很有本事,只是不可鲁莽行事。树姥姥千年修为,不是轻易可以对付的。”
燕赤霞摇头:“气不过罢了,难怪小倩死活不愿留在这里。若是我遇到她……”
“不急,总有机会的。”张睿看着白雪覆盖的杨树,经冬更显挺拔。
白日着了许多地方,也凭借俊美容貌和得体谈吐,从兰若寺借宿之人处得到一些线索。
夜晚疏忽而至。
“你这样子,于你我都很不方便,可有什么去处?”张睿回来,翠翠就拘谨地窝在房屋角落,楚楚可怜。
“公子,我可以躲在雨伞中。求公子不要赶我走。”翠翠哀求。
“雨伞?我试试。”张睿依照她说的,撑开雨伞,翠翠匍匐在伞下,敛息盘曲,张睿再将伞罩在翠翠身上。
翠翠说要略等些时候,张睿如她所说,等过了时间,揭开伞一看,翠翠果然不在原地了,才将伞收拢。
“你在哪儿?”张睿遍寻不见,喊道。
“我在这里。”细弱的声音从伞里传来,张睿一看,乐了,翠翠趴在支架间,姿势十分艰难。
“好了,你若是不打扰我们,我就不赶你出去。”张睿也并非铁石心肠,这些女鬼虽然助纣为虐,却也有情可原。
翠翠满口答应:“我晚上可以封闭五感,不会偷听你们讲话,白日你们方便了再用法术叫醒我就好。”说着,果真隐匿起来,不知声息。
张睿端详许久想不通关窍,于是作罢,将雨伞放进书箱。
张睿想着昨夜女鬼被赶走了,今晚可能不会安宁,便和孔生秉烛对弈起来。先前张睿在孔生的指点下,渐渐有了自己的风格,于是这一番厮杀颇为激烈。
窗外北风怒号,不时拍打窗牖,二人聚精会神,你来我往,寸子不让。
突然烛光微晃,张睿执黑子的手顿了一下:“哪位朋友?请现身相见。”
说着将黑子放下,断了白子退路。孔生皱眉苦思起来,举棋不定。
“公子法力高强。”偏中性的女声响起,却是凌霄身影显出,依旧是昨日打扮。
“是你,竟然还敢再来?”张睿怒喝。
“公子息怒,昨日之事,实在是妾身不得已而为之。孔公子慌乱间的一句为我收敛尸骨,妾身不知真假,却依然感激他。只是姥姥严厉,我若是不能如她所愿,就要受到炼骨苦楚……炼骨痛苦非常,妾身实难忍受,于是慌乱之下莽撞行事……伤害孔公子实在不是我本意。”
凌霄长相英气端庄,话语铿锵,说到最后,却柔声哭泣,令人动容。
“我本就只打算取一点血液,勉强交差,没想到会引起张公子误会……”
“你是来道歉的?”张睿对她的不满略减。
“正是。我日间不能外出,昨夜翠翠又……失踪了,不知死活,姥姥将我看得严格许多,只能晚上假借取血名义过来……你们千万小心,只怕姥姥已经盯上你们了。”凌霄说到这里,又恢复了冷静语气。
“多谢你赶来提醒,既然你不是有心为之,此事就揭过吧。”孔生分神听她说,手里的白子也找到了地方。
温柔的烛光打在他俊秀的五官上,让人不由得感叹造物神奇。
“公子能够不计前嫌,凌霄感激不尽。此物乃是我生前陪嫁,送与公子,望公子千万莫嫌弃。”说着,她拿出一块玉珏,玉色温润通透,价值不菲。
“万万不可。无功不受禄,我若是收了,不知如何自处。姑娘莫叫我难做。”孔生慌忙推开她递上来的玉珏。
凌霄敛容垂眉道:“公子光风霁月,品格自然不凡。我知道公子说揭过,那必定是一言九鼎。只是我心内疚,唯有如此才能略减心中愧疚之意。”
“你要伤害孔兄,难道还要他以德报怨?他不怪你,你却应该内疚的。若是要想法子减轻内疚,那就多多反省,少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不是逼他违背原则来满足你的补偿之心。”张睿听她说完,才接口道。
“这……”凌霄不知如何回答了。
“还有什么事情?”张睿问她。言下之意就是逐客。
凌霄道:“我冒犯公子,自然不应当再为难他。”
“大善。”孔生如释重负。
“只是,还有一事,请公子千万助我一次。”
“你说说看。”孔生温和地说。
“昨夜带回去的血液,姥姥用了觉得好,逼迫我再来取血,叫我……多弄些,最好取尽……”
“我们可做不了割肉喂鹰之事。”张睿恼怒地打断她,不欲继续听她说。
“并非如此,公子且听我解释。”凌霄连忙说道:“因为翠翠一夜未归,只怕不好。姥姥知道你们有本事,我不能完成任务实属正常。只是炼骨难受,还求孔公子再与我些许血液,姥姥爱这个,或许可以减免我的处罚……”
“只要一点血液?”孔生问道。
“对,公子可以自行取血。”凌霄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于是建议道,又将取血的锥子和玉瓶递上。
“孔兄,不可……”张睿不赞同为一个不怀好意的陌生女人这样做,尤其这个女人还有劣迹。
“于我不过些许血液,对她来说,却能够免除一顿难熬的刑罚,罢了,可一不可再……没有下次了。”孔生说道。
凌霄忙不迭答应:“自然,我会另想办法,求公子早日为我敛尸。”
孔生自己拿凌霄的锥子取了半瓶血液,感觉眼前一黑,好在张睿一把扶助他,才不至于摔伤。
张睿渡了些真气给他,孔生才缓和一些。凌霄果真知趣,道过谢拿着血液就走了。
“咦?”张睿扶孔生躺好,却见他身上掉出一枚玉珏,色泽水润,名贵不凡,正是凌霄所说的陪嫁信物。
“她倒是个实在人。”张睿感叹一句。
再次躺下,两人心里都踏实了。能顺利度过一夜,实在不容易,还是要加快调查取证的进度才好。
雪花扑簌簌落下,夜越来越深。
床边一道青色光芒闪动,瞬间即逝,睡梦中的人毫无感知。青芒消逝处,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小人儿站立,他头带犄角,尖嘴猴腮,皮肤黝黑,很是丑陋奇特。
但见他一个筋斗,翻身两米开外的床榻上,轻松自如地站定,他慢悠悠地爬到张睿的衣裳上,无声无息。
他谨慎极了,爬一会就要看看张睿二人是否苏醒。如此,花了许多功夫,才到了张睿的脖颈处。
如芒刺在背,骨鲠在喉,张睿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他下意识地动用起真气。
小人考量许久,终于选定一处薄弱的血管壁,小小的身体跳起来,借着重力,尖细的喙如离弦的箭一般,就要扎进张睿的颈动脉……
“姥姥,凌霄无能,未能完成任务。”
这是兰若寺的一间厢房,家私俱全,古朴大气。上座正是兰若寺相依为命的妇人和少女。
“既然知道,自去领罚吧。”姥姥风轻云淡地说道。却不知道她这句话给人多大的压力。
“孔公子和张公子对我早有防备,好在我虽然负伤,却还是拼命保住了小半瓶血液,求姥姥再给凌霄一个机会。”
堂下跪着的女子,果然右臂受伤,无力地垂下。她用完好的左手掏出一只晶莹精美的玉瓶,恭敬地递给姥姥。
姥姥手一挥,玉瓶就到了掌心,不过存许高的瓶子,装不了太多血液。
拔开瓶盖吸食一口,仿若享用了珍稀的丹药,只觉得飘然欲仙,浑身战栗。
姥姥依依不舍地用完,遗憾地看着手中的空瓶。她再次抬头,美目亮得惊人:“没有第三次了。”
阴狠的声音让空气都颤动了。
凌霄再拜:“定当不辱使命。姥姥等我的好消息。”
“翠翠可有消息?”
“我在孔公子那里没有见到她,就用言语试探他们,他们表现得正常……”翠翠在那夜失踪,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孔生的房里。凌霄怀疑翠翠要不就不幸遇难,要不就投靠了二人,被他们藏起来了。
姥姥突然抚着胸口吃力地咳嗽起来,撕心裂肺,许久才好。她阴沉地说道:“你们该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威压倾轧,凌霄五体投地,口中哀求道:“我不会背叛姥姥的。姥姥知道,我和贱人向来不睦。求姥姥信任我,凌霄愿为姥姥肝脑涂地。”
姥姥闻言,只咒骂道:“该死的燕赤霞,该死的聂小倩。凌霄,你若是再失败,就代替小倩去嫁给黑山老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