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阿宝
“正是呀!这种登徒子还敢肖想你。阿宝啊,下次他要是纠缠你,你就一顿揍回去。夫人呐,咱们得多给阿宝找两个有点手脚功夫的护卫呀。”
王老爷见心头大患解决,喜滋滋地拥着娇妻爱女往后堂走。
王夫人果断地附和:“越快越好,冯管家,你瞧着有什么合适的,一会带过来给老爷掌掌眼。”
阿宝虽然觉得孙子楚的行为孟浪,可是一想到这个人好几日来一直在背后关注自己,竟然有种陌生的情绪,叫她不想听到父母贬低孙子楚。况且,她的绣楼边上已经有一队护卫在了,哪里还需要什么新人呢。
可她也知道爹娘都是一片慈心,只能笑道:“都听爹娘的安排。”
王夫人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捏着帕子点了一下她的发髻道:“以前我总想着在君山不会出什么事情,你出门不爱有人跟着我也就听之任之了,可是,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呐!你再撇开护卫出门,我和你爹就要给你禁足了。那些护卫对你没办法,这两个新来的却要好好教导规矩,省得被你三言两语就说动了。”
原来娘不是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阿宝心虚地挽着王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好嘛,好嘛,我以后绝对不会了。”
果然,中午的时候,就有了两个陌生的侍卫到阿宝绣楼外的护卫队报道。
可是她们千防万防,却算漏了孙子楚这人的特殊本事。
阿公怕冲撞了孙子楚的生魂,早就安排了轿撵在王府门口等候。租来的轿夫见到李天师,忙不迭地把轿门往下压。李天师也不客气地上去了。阿公就跟着轿子健步疾行。
大家早就听说阿公今日带着李天师到王府去了,都卯足劲儿想要探听消息。谁不知道孙家呆子病入膏肓,孙阿公不在家里守着竟然去了王府,这明晃晃的告诉众人这里有戏呀!
可是孙阿公也是经年的老人了,街坊邻居的得性他肚里门儿清。于是对于或隐晦或直接的问话,他都只是笑着把编造的理由说出去了。
孙子楚魂魄跟着人家姑娘回家了,这事儿能明说嘛?孙阿公自己都觉得对不起王家姑娘。若是两家有婚约倒也罢了,可惜王家没有这个打算,他更加不能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了。当然,也是不能坏了孙子楚的名声。
他对每个人都拱手笑道:“我们家公子昏迷不醒,也找不处病因,李天师看过后说我家公子对王家心存歉意,以至于郁结于心,难以释怀。这不,李天师带着我去向王府赔不是,他们也大度地原谅我先前的冒犯了。想来我们家公子的心结就要解开,不日就要好了。各位街坊,我实在着急回去向公子复命,等我家公子好转,就请诸位吃酒。”
“这样就好。我说呢,你家之前做得不地道,如今总算摊开了说,咱们街坊邻里最重要的是以和为贵嘛。”望江楼的老板娘爽朗的笑着说。
“谁说不是呢。你们阿公还要回去照顾孙公子,大家就先让让。不过阿公,你说的话我们都记着呢,等孙公子好了,可别忘了请吃酒。”说话的是杂货铺的老板,他和孙阿公差不多年纪,他亲热地拍着阿公的肩膀说道。
其他人也嬉笑着让出一条路,阿公等轿子过去了,才回头来朝众人笑道:“多谢你们的吉言了,改日请你们吃酒。”
之后倒是一路清净,直到孙府门口。
“两位兄弟暂且不要走,回头还要劳烦你们将李天师送回去。”孙阿公爽快地将铜板付了。
“那敢情好。我们到那边的茶水铺子烤火,您一会可以去那里找我们。”两个轿夫捧着铜板喜滋滋地说道。
这冬日里出门的少,他们难得有一两单生意。
孙阿公又给了他们吃茶的钱,才让着李天师进门。
“天师,现在就能够给公子施法了吗?需要准备什么?”
李天师信步走着,他看了看天色,慢悠悠地说道:“准备一桌吃食吧。”
啊?孙阿公马上反应过来:“那天师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孙阿公见识了李天师的本事,深感对这种有真本事的人不应该吝惜银钱。他在门口找了个小子去望江楼定一桌酒席,他自己又回去招呼李天师。
“孙公子生魂离体的时间久了,虽然得了滋润,魂体强劲些,却还是有些弱。我准备在初一日月交接的时候做法,那时候日光较弱,阴气又不强,阴阳协调,最适合你家公子魂魄归位。”李天师手中拿着那根结环的草绳翻看,看到孙阿公走了进来,想了想还是向他解释道。
“多谢天师费心了。”孙阿公感激涕零,他走到天师身边坐下,动情地说道:“我看着我家公子从嗷嗷待哺的婴孩儿长到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他从未遭遇过这样的不遂,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竟然这样坎坷。天师,您能否给他看看,是不是撞了什么邪祟?”
李天师放下草绳,正色道:“那可要另算酬金。”
孙阿公忙道:“这个是自然地。我知道您的规矩。”说着,他又掏出了一个银锭子,放到李天师跟前。
李天师将银锭子收好,也不需要借助其他的工具,只是掐指算了一遍。这结果却叫他大为惊疑!
“你家公子从小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孙阿公想了想道:“只有刚出生的的时候,因为身有六指,家里的老太爷、老夫人都不大喜欢他。”
“那他父母呢?”
“老爷、夫人遭遇不幸……”孙阿公语塞。
“这都不算不顺……那么,他遇到过什么贵人或者奇怪地事情吗?”李天师只是感叹一句,对人家的家务事,他没有深究的意思。
孙阿公也不想继续那个话题,他这些日子一直做梦,容易想起一些往事……那日午后的梧桐树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说起来,我家公子少时确实有些不好……后来,我家家道中落,家里的许多亲朋好友都不来往了。那时候来了一个落魄的书生投奔我家。我家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去接济其他人?谁知道公子就是拉着那个书生不让他离开,老爷没有办法,也就请他做了公子的开蒙先生……”
好在那时候家里的老太爷、老夫人都已经走了,不然公子的心意还是难以实现。
李天师知道回忆这个东西,最是需要安静的时间来缅怀。他没有打断孙阿公的遐思。
“老太爷、老夫人走了以后,家里的光景就一年不如一年了。老爷、夫人都是不善经营的性子,不过一年,家里已经债台高筑……老爷、夫人听说西域有珍宝,就随商团去了……我就带着公子和那个书生一起生活。外头人以为老爷、夫人为躲债才离开,就每日来我家催债……我一个老头子和公子一个懵懂的少年能有什么本事?那时候,书生跟我们说要走……”
孙阿公看了一眼李天师才继续说道:“他走以后,我就在他和公子过家家的梧桐树下,发现了许多金块。”
“金块?可还有那时候挖出来的金块?”李天师直觉这里头有些门道。
“有,天师稍待。”孙阿公退出去,却没有回房,只是在院子里捡了个偏僻的角落,随意挖了两下,就找到三五个金块。
看,这就是孙府为什么没有其他下人的原因了。
孙阿公将金块收拾干净,直到金块不似在泥土里藏了许久的样子,才走到花厅,将金块递给李天师。
作为一个视财如命的人,李天师一眼就看出来,这不过是普通的金块。他拿起来打量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
“虽然我看不出来,可我算出来,自那以后,你家公子应该如你所说一路顺遂了。”李天师将金块递还给他。
“那这次的事情?”
“不是坏事。”李天师摆摆手,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
这时候,席面送到了,李天师也不等阿公请,自发找了位置吃了起来。他吃饭的样子,和平日里贪财的模样倒不似一个人。
孙阿公还想要继续问,却也知道李天师的性子,只能用渴望的小眼神盯着李天师,希望他能够吃饱喝足以后,给他多解释几句。
可惜李天师从来就是以厚脸皮取胜的人,孙阿公的视线于他不过是杨柳风拂面,过了就算了。
直到夕阳西下,李天师竟然没有再多透露任何信息。他将手里的杂记收起来,叫孙阿公去准备了香案和祭祀用品,自己进了孙子楚的房间,将他从房里抱出来。
没有去藏金的院子,阿公把香案设置在祠堂前的空地上,这里假山紫竹,只见冬日凄寒。
李天师哆嗦了一下,仔细感应,却又找不到缘由。想来是祠堂的原因了。
李天师把孙子楚放在香案前的地上。
孙阿公赶忙道:“稍等,我去找个软榻来。”公子病了这么些日子,怎么熬得住地面的寒气?
李天师从来挑眉,只能抱着孙子楚等了一会。
将人和物都安置好,李天师用香纸围着孙子楚的床榻和香案画了个圆圈,他一边画一边把香纸搭起来,口里念着急急如律令之类的法诀。
两只儿臂粗的红烛插在香炉中,中间的托盘里供着环状的草绳,此时不知何故,竟然幽幽地闪着磷火一样的光芒。
“退避三尺外。”李天师站到香案前,屏气凝神。
阿公双手握拳,拧着心神退到假山处。
李天师一直没有动作,只是随着流淌的空气有节奏地调整呼吸,渐渐就只能听到风声,而不闻自己的心跳声了。他缓缓闭上眼睛。
“呼!”并没有声息,红烛却无火自燃。
李天师仿佛被按了启动按钮般,虽然闭着眼睛,打出的手印却准确的引着烛火落在外圈的香纸上。袅袅的香烟漂动起来。
磷火跃动的草绳上,升起一个入纸片一样的人影。
“我……我回来了?”孙子楚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祠堂。可是,那个软榻上的人,是我?
“孙子楚,时辰已到,你若错过这次机会,就要再等一旬了。就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撑到那时候。”李天师厉声呵道。
孙子楚原本对灵魂离体没有什么感觉,可是此时独立天际,望着如同泥偶的身体,却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回归的*……
“我,怎么才能回去?”
李天师面瘫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很好。闭上眼睛,跟着火焰的指引。”
孙子楚似懂非懂,却依言闭上眼睛。他原本以为看不到火焰会迷失方向,可他的灵魂仿佛知道方向一般,认定了一个方向飘动起来……
香纸圈继续燃烧着,一道黑雾从熄灭的一侧香纸圈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