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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寻看向舒奈查,在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他并没有欣喜如狂,反而诚惶诚恐,豆豆眼里还流露出懊悔的神色。
这让龙寻感觉到一点欣慰。
但他神色却未有任何变化,依然冷淡道:“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告诉你,你有多么强的后盾可以任由你胡作非为。”
舒奈查神色一凛,将抬高看天的鼠头又连忙伏下来,嘴角的胡须一颤一颤,说明他内心也是惊惶的。
龙寻道:“我的意思到底如何,你说说看。”
舒奈查想了想,小心翼翼道:“父亲和凤神,古神,新神……为了守护世界的成长,耗费心力,兄长也是如此……唯独我却……”
龙寻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不明白?”
舒奈查被他沉冷下来的表情看得心慌,茫然的回忆刚刚龙寻的讲述。刨除那些瑰丽万分的演化之后,单单听龙寻所说话语的本来含义……
启为创世宁愿自尽陨落,失去永恒的生命;沐为让生灵渡过最初艰难自愿成为保姆,百般尝试才堪堪将初期框架搭建起来;寻为守护世界将龙身裹在世界之外,混沌之中一切伤害都由他血肉之躯阻挡。
古神为安置生灵的问题竭力扩展星宇笼罩范围,前赴后继中多少神创造位面之法不完全而陨落;新神为天衍世界添砖加瓦,众志成城构筑众生愿力法则,令小世界可以诞生可以成为天衍世界新的生机。
赏善罚恶使,六道轮回,功德之力,众生愿力……上到祖神,下到刚刚诞生的新神,他们每个都勤勤恳恳的守护着世界,开扩着它,哪怕他们的力量强悍得可怕,这些力量却从未用来为非作歹,滥杀无辜。
明明他们有胡作非为的资本和实力,但他们对最渺小的生命都心存怜悯,不忍伤害。
最强大最顶尖的那些存在,他们的眼界不局限于一个人,一个种族,一个星辰,而是整个广袤的天衍星宇。
那是他们的责任,是他们的荣耀,是他们的家,每一个生灵,是他们的同胞,是他们的子子孙孙。
这是怎样的心性。
舒奈查眼神渐渐清明,看着龙寻那半透明的身影,他眼底的惧怕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佩。
“父亲,越强大的存在,越应该明白自己的力量到底用在哪里。但不论用在哪里,都不应该造成无辜者的损伤。”舒奈查直立起身子,哥斯拉一样披鳞带甲的铁甲鼠转动着脑袋,望向不周山四周。
即便灾祸平息,但直接承受不周山倒塌冲击的这片地域已经彻底损毁了,大地开裂出深不见底的鸿沟,原本应该在这里栖息的鸟兽虫鱼乃至于原始人类都已经死光了。
这里以后再不会有新的生灵会生活了,土地生机尽丧,已经遍布阴煞之气,能在这里停留的生命,唯有毫无灵智的凶兽厉鬼,与烛龙钟鼓。
原本这里是怎样的美丽,现在都毁了。
因为他的不知轻重。
舒奈查心里感觉深深的内疚,自责和懊悔,不再是因为害怕龙寻的惩罚和失望,也不再是因为坑了爹一把,而是他真正的明白了,这些是他的罪孽。
龙寻看了舒奈查良久,不置可否道:“你打算怎么做。”
“父亲……天柱倒塌之时,地脉崩断,积累无尽死煞之气,自今日往后天地灵气将日渐稀薄,影响后世生灵。我既然是鼠类出身,天生擅长打洞,我会前往地脉,净化煞气。重新连通地脉。”舒奈查恐怖的尾巴轻轻一挥,地面上小山般的碎石便被他这一下打碎清扫干净了。
“煞气一日不除,我将一日不出地脉。”
舒奈查虽然已经得了龙寻血脉,并可化为龙形,但他受限于修为,如今也不过是个强大点有限的仙兽,净化地脉是可以的,却也会饱受折磨。
这既是弥补,也是对自己的惩罚。
龙寻虚影轻轻抬手,舒奈查顺从的再次俯下身,任由他虚虚将手按在自己头顶龙角之间的软毛间揉了揉。
“保重。”龙寻淡淡道了一声,散去了身形。
舒奈查又拜了拜,寻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缝,纵身一跃跳入进去。
……
时间能抚平一切疮痍,哪怕曾经是天崩地裂的大灾难,但只要天地未毁,时光的洪流之下,一切都会恢复平静。
而某些存在,也慢慢遗忘了那条曾经顶起了天的银龙警告。
龙寻这次苏醒,纯粹是因为不周山地界上空,一个满是凶煞之气的物件横空飞过。
仿若山脉倒悬,一条银色的巨大山峰从倒下变为立起,又倒下,原本在天际疾飞的一把暗红色的剑像一只苍蝇般被拍在了那银色的山脉下。
一道虚影出现在山脉下,慢慢凝实起来,仿若实体,但他身上却缭绕着一股蒙蒙的雾气,还是能看出这身影与常人不同。
天际传来一道女子温婉的声音:“烛龙,此剑凶煞之气过重,我欲将它收回封印,交于信徒镇守。”
“封印之后,煞气仍在。留我这里,我自可将之净化。”龙寻漠然出声道。
久久沉默之后,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此也可。”
龙寻抬眼看向那银色蜿蜒,高耸入云的山脉。
时间流速渐渐平缓,他镇守不周山日久,世界对他接纳越甚,如今本体尾尖一部分已经可以活动,与之相对的,凝实的灵力分身也越发真实。
再过些时日,即便是不周山外地界,他亦可走出去。阿宸的魂魄也在缓慢凝实,如此推测,千载岁月便可入得轮回。
恰好他届时可凭借灵力分身离开不周山地界。
这次穿越的世界,穿越的地点,穿越的时间都不正确,造成所谓的烛龙却是他真正本体过来,本应承盘古一诺镇守不周山的也成了他。
龙寻真身的压力太强大,小世界从回溯源头,到发展至真正剧情点的时间却是飞快流动,世界本就不够进入最后演化完整的那个期间稳定,这让龙寻的真身和绝大部分意识受困于不周山地界之内,不敢稍动分毫,仅能凭借一缕意识凝聚灵力分身在外。
这银色山脉,实则就是龙寻的尾尖一部分,从地底抽出拦截那凶煞的飞剑罢了。
龙寻念头一动,银尾稍微掀起一人高的缝隙,他便走入进去,来到被拍下来的凶煞之剑前。
那是一把通体暗红的剑,剑身上血色煞气缭绕,观之可怖。但同时,龙寻又隐隐察觉到里面似乎有一股仙灵之气。
呵,这种以人命祭剑,以魂魄炼制剑灵之法,他已经有多久没见到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用了?
龙寻身形一晃,再出现时,已经进入一片奇特的天地,这里风景秀丽,青山绿水,但却模糊扭曲如水墨画一般写意。水湄旁有一名一袭白衣的仙人正静静盘坐奏乐,水里有一条黑色金瞳的水虺在静静聆听。
周围翻涌的煞气为仙人身上自主散发的仙灵之气所阻,并不能侵蚀进去分毫。
龙寻听着琴音,神色间的冷漠渐渐和缓。
仙人琴音极好,淡泊沉静,似可抚平心中一切不平,几乎可令人闭上眼睛安心的睡过去。
龙寻已经认出那人正是当初不周山一战中的仙人之一,但龙寻并不怪此仙,毕竟不周山是他儿子舒奈查与共工祝融打断的,那黑龙与此仙人的战斗力并不够格弄断不周山。
——但似乎如今这仙人才是最惨的,魂魄炼制成剑灵,还只有一半魂魄,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几乎是无意识的。
龙寻身上凝实的灵力慢慢散发出去,他的身形一点一点变淡,而周围永恒无尽的煞气仿若冰消雪融一般,一点点消除,连根也被细细磨灭。
直至他又化为一道半透明的虚影,身上的灵力才停止散发,龙寻便退出了剑身。
此后,他并未收回这缕意识,而是每日都凝实身躯,进入剑中净化煞气。
如此百年之后,剑内的场景已经变得清晰许多,也越发显得景色秀美恍若仙境。
这日,龙寻刚刚进入剑内,那似乎一直都在弹琴的仙人却停下了手,一把温和淡泊的嗓音远远传来:“你听了我多日的琴,觉得如何?”
龙寻微微一怔,才发觉那仙人是在与他说话。他沉吟片刻,淡淡道:“天地之音。”
仙人微微点头,又奏起瑶琴。
这日起,每天他都会在龙寻进入剑内时询问一声,而龙寻的回答也是差不多。
天地之音,山间之声,云海雾生,海浪之声……
直至十年后,仙人的话语起了变化:“原来如此,我的琴声里,并没有情。”
仙人起身,转过来,却是一个淡泊沉静的男子,抱琴而立,道:“烛龙阁下,在下太子长琴,还要多谢阁下助我恢复神智。”
天界乐神,太子长琴……
龙寻缓声道:“你如今怎落到这步田地?”
太子长琴面色平静,只带了一份叹息:“在下闯下大祸,获罪于天,永世不得为仙。去往地府投胎之时,路过瑶山,怀念往昔,流连不去,被龙渊部族所捉,分离魂魄,铸就此剑。”
“……你似乎并无甚怨恨。”
“怨也好,恨也罢,于事无补。”太子长琴微微苦笑。
龙寻安静的看着他。
他不是不怨,不恨,天帝所罚是他咎由自取,但被分离魂魄之痛,烈火焚魂之苦,却让他心中也有些许怨愤。
但太子长琴也是聪明人,他的神智一直浑噩,这十年才渐渐恢复过来,于他而言,烛龙以龙角撑起天地的强大还仿若发生在昨天。
既然容身之剑已经落入烛龙之手,那么他想什么也于事无补。
何况……烛龙说来与他并无任何仇怨,反倒净化煞气,让他神智恢复,与他有恩。
太子长琴心性淡泊豁达,如此一来,恨与怨本就不会萦绕于心。若是再遇那些仇人,他或许会报复,但遇不到,他也就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