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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站在那小屋前,便已经让人觉得慈悲照面,心绪宁和,放松不少。不说其他,但从初见的气场来说,已给人一种名门正派之感。
只是,无论是天极殿小屋的制式,还是天极殿在门口答疑引领的光头弟子,又或者是门派介绍小广播中不时穿插响起的佛音,都表明了这家仙门的独特性。
虽说仙凡有别,能拜入仙门,走上修真之路是凡人的梦想。但是,在有这么多仙门可以选择的前提下,无论是孩童,还是他们的直系亲属,明显都不会将天极殿作为首选。
想来这一点也早在天极殿的意料之中,那几个在门口接待的弟子,只管自己盘膝而坐,闭目拨着珠串,并在意这来来去去的人。
不知为何,林棉棉对这天极殿有些莫名的好感。嗅着清淡的香,听着听不懂的佛音,连门派介绍小广播的声音,听起来也格外入耳,站得久了,像是外物一件件从心中剥离,那些痛苦在意与迷茫随之而去,整个人变得格外轻松,乃至纯净。
只是,这终究不是终点。
且不说做不做和尚,这么慈悲为怀,看起来就要随时随地去普渡世人的门派,林棉棉并不想加入。
心忧天下,舍己为人,榨干自己的每一滴心血,这种事情,林棉棉在末世时,是真的做到了的。为了催生更多灵植,每一次主动耗尽异能的痛苦,省下食物,帮助更饥饿的人,无数次累晕在田埂上,只为了能让出基地的战斗队伍多带上一些粮食……而最后,被基地绑缚着,送去做人体试验。
正因为想做过,做到过,最后失望过。林棉棉不会再去做。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林棉棉虽不想再做这样的人,却依旧对还能这样做的人心怀敬畏。
待林棉棉坚定了意志,顺时针方向,准备去看下一家仙门时,方才发现,为天极殿露出的慈悲之气折服的,并不只是她一人。
那些在她前面些到的人,也久久停留着,望着天极殿的小屋,神色亦有憧憬敬畏。只是,终究也挣扎着迈开了步子,走向了另一个仙门。
林棉棉心中微震。
先前林棉棉听完那声音介绍的拜仙门流程,还心里默默吐槽过,这些仙门如此像是大白菜一般任人挑拣,实在有些太过接地气,不够神秘高大上,那些人纵然选了,拜入了仙门,也未必还能对门派怀有敬畏之心。
可看完天极殿,林棉棉便知道,是自己想差了。
仙门任人挑选是真,可这过程,又何尝不是仙门在选人?每一家仙门,都像是一个诱惑,能抵挡住那么许多的诱惑,最终选定某个仙门的人,与这个仙门,又何尝不是一场缘法?
天极殿啊……林棉棉回首,那殿前,不知何时开始,已经站着了许多人。那里面,也许也会有真正认同,想要加入天极殿的人吧。而她,还要走下去。
仙门看得多了,林棉棉便觉察出了这其中颇有意思的一件事儿。也不知那些仙门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约定,林棉棉按着能否听到一家仙门广播作为测距的依据,几个仙门的收徒处走过,便大体估算出每家仙门占地面积应该相差无几。而同样的,目力可及的地方,那些小屋虽造型各异,但高度也都是差不多的。至少,不能一眼从占地面积来判断门派的大小了。不过,从那些门派门口的介绍中,倒是还能听出来的。
听了十多家仙门的介绍,林棉棉大体能归纳出相同的几点来。
门派所在地大约位置,占地面积,门派修炼的方向,门派普通弟子的基本福利,以及对有意愿拜入仙门者的简单要求……
而个别仙门还会介绍一下本仙门在南合仙界的地位,或者门派中练气期和筑基期的大概人数。
听上去,就像是高校招生简章似的……
同样的,就像是高考填志愿,学校看得多了,便会觉得很多地方都很雷同。而拜仙门比起填志愿更麻烦的一点是,也没个明确的仙门实力排位……
也是,若是有的话,大家自然会一窝蜂地往实力靠前的仙门里挤。
不过,林棉棉相信,如果有耐心走遍所有收徒的仙门,听完那些介绍,多多少少也能对比出个一二来。至于要不要选前面的仙门进去,林棉棉还有些犹豫,或许,应该遵从那隐隐的,寻个有缘的仙门这样的态度去拜仙门,才是正理?
不管怎么说,林棉棉还是十分认真地,一家家看了下去。
大部分的仙门在建筑的布置上,都十分用心地契合了本门的特色。
比如可牵动星辰,改变运势的掌星楼,建筑只是简简单单,建筑上空却是一片星空,进入掌星楼的地界,只觉得从白日直接到了夜晚实在奇妙。又比如大剑山,建筑如一柄插入大地之剑的剑柄,而写着门派介绍的则是一方巨石,石头上刻着的字隐隐有股锋利之气,让人无法直视。更有灵蛇谷,满场的蛇……没人敢去靠近细听那门派介绍到底是什么,这赶人的水平,也算是十分有特点了。
这些是林棉棉看了十多家,感觉最有特色的几个。而其他门派亦是用了许多心思在会场的布置上,凝冰,绕藤,烧火成字比比皆是,尽显仙人手段。
林棉棉一路走着,一路细细揣摩着,然后在一处建筑前,再也挪不动步子。
元昭阳站在五行宗会场的建筑门口,也是望穿了秋水。属于那个小姑娘的独特香气在空中浓重不散,可能是太香了,元昭阳只能判断她已经离五行宗这里很近,却再无法分析究竟有多近。
若说一开始,元昭阳只是觉得这股香气牵动心神,让人无比向往。那么这会儿闻久了,元昭阳想要靠近的想法简直就快直接突破理智化为行动……
可靠近做什么?元昭阳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这会儿元昭阳心火上升,可偏偏在此时此地,面色上还不能露出异常,只得把清心咒在心里念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五行宗会场门口,乔家的面档早就安置好,这会儿会场门口满是肉香。
“赢扶,去做些风来,把那肉味儿往远处吹吹。”与那奇异香气抵抗到疲惫的元昭阳揉了揉眉心,向面档走了两步。就不信那女孩儿之前看向面档的饥饿与渴望是自己看差了!那些门派再有花架子,总不能还管饭吧!
“……”赢扶一脸尴尬,呐呐开口提醒到,“元师姐,正午一到,各门派会场间的结界就启动了,我们会场的声音和味道,是没有办法扩散到别的地方的。”
对哦,元昭阳记起来自己之前看过的会场说明,这种防噪音,和防止恶意宣传的结界还真是……讨厌呢!
等等……所以那小姑娘身上的味道,是怎么透过来的?
元昭阳皱着眉头边踱步边分析着这会场的结界究竟是基于怎样的原理设置的,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面档旁边。
脚下微微流动着的细小风流让元昭阳停住了脚步。
“这是……”元昭阳弯下腰,那微风从她的指间溜走。
“……”赢扶抹了把虚汗,默默后退。
“你把你师父给你的驭风符用了?带有金丹之力给你保命的驭风符,你用来做什么了?”元昭阳简直是震惊,莫非在会场门口发生了什么争斗,她却一无所知?
也没人告诉自己……筑基期激活金丹之力的驭风符之后,会有漏出的风,还这么持久啊!赢扶只得低头认错,老实交代自己用驭风符带面档来的过程,继而默然等着被责骂。
五行宗正是金丹断层之时,赢扶的师傅算是仅存的金丹真人之一。若只是驭风符,也不算是特别珍贵。可能由低级修士激发出含有金丹之力的符咒,这本身就很珍贵了。
而赢扶的那张驭风符,非但能越级激发出金丹之力,还对激发者本人无半点反伤,这样的符咒,必须由金丹真人细心绘制,再将金丹之力压缩其中,做好重重防护禁制……可谓十分珍贵了。
保命的符咒就这么用了?
“这是你师傅…”元昭阳正是被那香味勾得心火难耐,理智摇摇欲坠之际,听赢扶这么一说,完全难以维持平日里的冷静,声音里也难免带了几分火气。
“这是你师傅给你保命的东西,既然你为了五行宗用了,我便补你一张。”阿白不知从何处窜出,截住了元昭阳的话,接着左爪一张符咒拍在了赢扶身上,右爪迅速地摆动了几下,一个隔音隔视线的结界将它和元昭阳罩在了一处。
“你做什么?”元昭阳一口气没发出来,这会儿出声都带着一股骄纵。
“我问你做什么才是。”阿白的兔子脸白乎乎圆滚滚看不出喜怒,只爪子却十分利索地拍了一下金铃,一团水球直直飞进了元昭阳的嘴里,“他筑基期修为,最多也只是把东西装进储物袋,带着人回来。只震慑得了当时在场的人,哪里有这般携着风卷着面档飘回来厉害。此次五行宗上面的人也说了,要广收门徒,早日填上金丹之缺,他这般行事也是为了五行宗造势,吸引更多凡人来投,你别说你看不出。”
那团水冰凉微甜,一口饮下,元昭阳连心带着脑子都冷却了不少。
“我知道他是为了五行宗好,连他师傅给他保命的符都愿意拿出来用在这桩小事上。”阿白难得一脸正色地说着正经话,冷静下来的元昭阳也全无敷衍,承认了赢扶做的不是一件坏事。
见元昭阳没发脾气,阿白松了一口气,整个白团子看起来都轻松得扁塌了些。
“那你刚才,是有别的事情不高兴?莫不是嫌弃我吃太多吧……我可先说好,这凡俗界的食物我还没吃够呢,就算你生气,我也还是要吃的。大不了……”阿白抖抖毛,英勇就义般往一旁窜了窜,“大不了,我不在你跟前吃就是。”说罢,含泪就要撤掉结界往外窜走。
真是,香气误人啊……
元昭阳为保持与那香气来源的距离,一直没敢上前,将事情托付给阿白,连收了两条警告更是给她在香气的煎熬上添了两把火。直到那小姑娘亲口说出“我愿拜入五行宗门下”,捏着第三块灵石的元昭阳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局已定,元昭阳便也没拦着把人往面档带而不是往屋子这边带的阿白。左右不过是一碗面的功夫,吃完来,再来测资质也来得及,自己正好补充一下灵气。
元昭阳想得挺好,可阿白等到了现在,又怎么会只是一碗面的功夫。
说回林棉棉,许是始终对自己的草身十分介意,在肩头的小白兔说出开饭的时候,那联想可真是一点儿都不美妙。
只是,关于兔粮的问题还没来得及细想,林棉棉便觉脚下一滑,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跟着向前漂移。林棉棉低头看去,只见脚下像是踩着了什么东西,晶莹剔透薄如蝉翼,未能细看,便已经随着它到了不远处的面档前。
林棉棉肩头一轻,小白兔蹦到了木桌上,冲远处的乔家小哥快速招手:“吃饭了!快回来!”于是,林棉棉眼睁睁地看着还在远处和田小玉低头细语的乔家小哥刚抬头,他脚下便多了两片像是……薄玻璃还是薄冰的东西,将他快速送了过来。
乔家小哥在翻滚着的酱锅前站定,努力稳住了身子,才没一头栽进去。
“莫怕,我是不会看着你掉进去的。”像是察觉到了乔家小哥的惊魂未定,阿白好心地将薄冰升到乔家小哥眼前晃了晃,“开饭了,先来两碗酱肉面!还有什么好吃的,都送来!”
说罢,阿白在桌上蹦开了些,让出了个位置,小爪拍了拍林棉棉那边的桌面,“来,一起吃面了!”
事到如今,就算林棉棉再介意自己的草身,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真是想多了。再想想之前小屋前的女仙提到的烤鱼,想来自己这样的草类植株,也不会被列入这小兔子的餐单吧。
想到那女仙,林棉棉向木屋处望了一眼。只见那门边已经空无一人,不知为何,林棉棉总还能清晰想起之前那女仙哀怨缠绵的目光,以及似乎眼中只有自己的模样,没由来的,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很快,当乔家小哥手脚利落地端上香喷喷的酱肉面时,那些连林棉棉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奇异的细碎心思,便都渐渐散了。
酱肉面啊……
浓郁的汤水中,整齐躺着的细白面条被一大块酱肉盖住,那五花酱肉,肥瘦均匀,厚厚的一大片,肉片上的酱顺着汤水融开,满满的肉香混着细粮的清甜扑鼻而来。
林棉棉看着面前装得满满当当的粗瓷碗,颇有些感叹。这闻了数年,馋了数年,跟着一路走到此处的酱肉面,此时,便真是在自己面前,任自己予取予求了。
“好吃!”面碗一来,便迫不及待咬了一大口的阿白两眼发亮,冲乔家小哥挥手,“这样的酱肉,再来一大盘!”
林棉棉闻声侧头看去,就见那小白兔端端正正地蹲在一块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大冰砖上,放在兔子面前的瓷碗,看起来……比那兔还大。兔子要吃肉什么的,不是最厉害的。厉害的是,那瓷碗里有一只看起来完全没开始融化的冰勺,碗上方临空悬着一双冰筷,筷子上还插着被啃了一口的酱肉片……
“你吃啊,怎么不吃?这酱肉可真是不错,瘦肉软嫩肥肉酥烂,就算不混着面直接吃,也不会腻口。”阿白热情地招呼林棉棉吃面,在发现林棉棉的目光一直绕着自己碗边的勺子筷子打转后,有些得意地指挥着冰勺子勺起了一口汤,咕嘟一口喝下去,方才开口介绍道,“我擅冰法,这冰勺冰筷遇到凡俗界的热水不会融化,又能消去几分食物里的热气,用它们吃这种烫东西最好不过,你想试试不?”
林棉棉表示,这么高大上的东西,自己还是看看就好。
阿白倒也没有勉强推荐,毕竟林棉棉还没开始修炼,自己凝出的冰多少有几分寒气,对普通人来说,是冷了些。
被阿白一打岔,林棉棉便也不再多想与这酱肉面多年的渊源,提筷吃了起来。
酱肉炖得极好,一口咬下软嫩得像是要化在口中,咬一口口感绵密的肉,再伴着一筷子细白面条吃下,真是让人满足得心房都要被塞满。
林棉棉咽下口中的食物,喝上一口热汤,只觉那带着酱香的肉汤,烫烫的,从喉咙一直灼烧到心脏,而后汇聚于腹中,让整个人都暖和安逸了起来。
这,才是活着啊。
这个时代,或者说迎仙城,又亦或是乔家面档,所用的调料,显然没有林棉棉在末世前见识过的那么多。这酱肉面美味得有些质朴,林棉棉完全可以想象,若是那酱肉多几分香料,这汤头多放些物件,兴许这滋味还能上去几分。只是,林棉棉此时,真的已经是,非常满足了。
也许这酱肉面不是林棉棉吃过的最好滋味,但是它给林棉棉带来的满足感,却是空前绝后的。
末世的日子,莫说吃好,就是吃饱,也是鲜少能有的幸事。更何况那时林棉棉一心为公,就算得些额外的补贴,大多也是贴补了其他更弱势的人。每日只是在果腹与饥饿中度过,纵然内心再努力坚强,身体对于食物的渴望却是一直都在得不到满足中日渐消瘦。
来到这个时空,做草的百年更是不用谈,田小玉好心施予的那些东西,林棉棉简直想都不敢回想。
经历了这么许多,于林棉棉而言,什么拯救更多人,什么拥有更多力量,都比不得这口热汤,更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自己活着,是有意义的。
若一个人不刻意去掩饰,其实她的愉悦与满足是很容易被身边的人察觉的。
阿白心知元昭阳如此紧张这小姑娘,此人必有异于寻常人之处,与林棉棉相处时多少还带着几分警惕。只是……无论是之前林棉棉那旧衣的窘境,还是此时因一口面一勺汤带来的不加掩饰的满足,都让阿白觉得有些唏嘘。
于是……
林棉棉刚夹起酱肉想咬第二口,就听得一旁小白兔开口道:“酱肉,再来两盘!”
这么能吃……林棉棉忍不住看了一眼阿白面前还没开始吃的一大盘酱肉,都是与面里一样的酱肉厚片,一盘足足摆了十片。
“给你的,一起吃,我有的是钱。”阿白一拍金铃,桌上整整齐齐一排金元宝。
阿白待人好的方式素来简单粗暴,林棉棉一时没能习惯,人一愣,已经夹在筷子上的酱肉片又滑回了碗里。
远处正为人答疑的赢扶只觉得某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亮得有些晃眼,一转头就发现阿白干的好事,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且不说赢扶如何过来低声教育阿白财不可露白,不应为乔家招惹麻烦,也不谈阿白如何反将一军让赢扶乖乖掏出之前买的炸团子作为赔礼。
就说阿白叫的那几盘酱肉,林棉棉以为这么多肉,一人一兔是吃不了的。孰料吃着吃着,不但肉盘子空了,还续了两次面……
与阿白一同吃着炸团子当饭后点心的林棉棉努力回想自己刚才究竟吃了多少。当然比不得那吃了五碗面六盘肉,似乎肚子通向异次元的兔……不过,林棉棉算算,至少也有三碗面两盘肉进了自己的肚子。
关键是,林棉棉还没觉得饱,要不是吃得快的阿白先停下筷子,让她惊觉到自己似乎吃太多了,她还能继续吃。林棉棉很清楚,自己的饭量已经远超了一个正常的十多岁的孩子,多半是因为自己是……草妖?真是一时不查就露出了异状。
不过……林棉棉望了望一旁边吃团子边吐槽乔家面档品种太单一,不然还能再吃些的阿白。或许在这兔子眼里,自己也不过是正常的饭量吧。
阿白倒是真没关注林棉棉吃了多少。于她而言,在饭食管够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去关注别人分走了多少粮食的。
饭吃得差不多了,阿白突然想起两人还没互相介绍一下,于是放下手里的炸团子,歪头问起了那小姑娘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