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的雅阁的生意是大不如夜里那么客聚如潮的,此时雅阁大门紧闭,二楼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曳,门前偶尔经过几个叫卖的伙计,阁内灰暗一片,显然是还没开门做生意。
“咚咚!”在严钰薄凉的眼神中,常大人颤颤巍巍主动上前敲门,这样的屈服和惧怕可让后头跟着的几名衙役彻底傻了眼,不经都对这个黑袍男子多看了两眼。
华美金贵的黑袍紧紧包裹着他结实健美的身材,冷漠的脸上带着一层冷峻的面纱,刀削斧琢的五官处处透着寒冰般的疏离,整个人就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稳重威严之气席卷了每一寸空气。
衙役们只看了那精美的侧颜一眼就不敢再瞧第二眼,这个男人气势逼人,绝对不是普通人,怪不得常大人这么畏畏缩缩,也是有道理的。
“谁啊谁啊,这还没开门呢,不知道规矩啊!”外面寂静无声,里面吵吵的声音显得愈发的刺耳,一个老婆子骂骂咧咧地开了门,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白白红红,胭脂水粉涂了个遍。
“活这么久还不知道雅阁的规矩,也是白活了!”
香味扑鼻而来,开门的老婆子看到了常大人一张笑眯眯中又带着惧怕的脸,顿时瞪直了眼,立马换了张脸色,放缓语调谄媚地问:“这不是郡守大人么?怎么这么时候来我们这地?”
常大人没有说话,只嘿嘿一笑,擦擦额头上的虚汗。
一个男人来雅阁是干什么,还用得着问么?老婆子一笑,心中大致知道了。
因为门只开了一条缝,老婆子并没有看到后面的燕秋和严钰,但知道是郡守大人来了,就立刻开了门,低头哈腰道,“姑娘们还没起,还请……额?怎么这么多人,这两位是郡守大人的亲友吗?”老婆子笑嘻嘻道,在抬头看到常大人后面还跟着几位俊美非凡的男子,顿时一愣。
招待?怎么大白天的来?还是在雅阁没开门的时候。
常大人虚虚一笑,“还请清幽姑娘出来说话吧。”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请。”老婆子低眉顺眼道,在路过严钰身旁时斜眼看了他一眼,顿时又被严钰身上无形的冷然气息吓到了,立刻闭口不言退走了。
过了会,清幽款款从楼上下来,娇俏的脸在对上严钰脸时陡然一白,红唇被咬的青白,用手指着两人问道,“你们……你们怎么又来了!?我这里可没有你要的人!”
“哦?姑娘怎么知道我们是来要人的?”严钰脸上挂起玩味的笑容,似笑非笑地问道。
清幽脸色又是一白,警惕地看着两人道,“上次你们不就是带走了那男子,还气走了韩公子。”
“咳咳,清幽姑娘见到本官,还未行礼呢……”常大人眼神中闪过精明的光,他可看出了清幽特别害怕燕将军和这黑袍男子,只要自己天秤的指针偏向他们,他背后的压迫感一定会少掉很多。
清幽恍然惊梦,惨白着脸对常大人福了福身子,“参见常大人,刚才小女子见到了熟悉的人,还请见谅。”
此时的清幽已经全然没有了欺负颜洛时的神气,娇软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是本不想面对严钰和燕秋两人。
“嗯,你可有见过他们?”常大人眯起眼睛,狐狸般的眼睛里泄出精光,颐指气使道。
“见过,见过的。前天晚上,就是这黑袍男子拍走了……雅阁的头牌。”清幽淡淡道,语气里有诸多不满,她看得出韩公子很喜欢那个头牌,虽然他确确实实是个男子。
“如此,你便回答他们一些话吧。”常大人说完转头就向严钰等人拜了一辑,退到远处去了。
清幽狐疑地将目光重新落在严钰身上,他的气质上乘,华美无双,而且常大人竟然对他这般行礼这般客气有佳。
再一想韩公子临走之前对她交代的话,心下有些纠结,面色凝重起来,面对这样的人,她实在不能保证不将公子的去向供出来。
严钰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实在太骇人,清幽的视线一直在躲闪,尽量避免与他的交汇。
听到那深沉的嗓音道,“韩若离去哪儿了?”
清幽心头猛然一跳,她在刚刚的时间内都想好了怎么迂回曲折,避开厉害,尽量拖延时间,到姑娘们都起来,不得不做生意时,以要做生意这个理由委婉将他们先请回去,届时她再派人暗中处理了这两个人……
没想到,这男子竟然一语中的,直戳戳揭开迷雾,找出最关键的最要害的地方,这一问让清幽先前想好的所有措辞都土崩瓦解。
清幽喉间一哽,半天回不出话来,不过她既然能代替韩若离出面掌管整个雅阁,自然也是聪明的人,她灿灿笑道,“韩公子去哪里,哪里是小女子我可以过问的,这位公子你怕是问错人了。”
“恩——?”严钰轻轻哼了哼,“那我们就在此等候吧,等到韩若离回来再谈。”说完大马金刀地往木椅上一坐,随手招了招远处低着头的老婆子,“去沏壶好茶来,雅阁主人不在,就是有人不会招待客人,要知道有些人不是你们能随随便便怠慢的。”
语气极其傲慢,斯文优雅中又透露着股君临天下的睥睨,严钰慢条斯理地道,“郡守大人,我听说雅阁尤其喜欢私下里迷晕一些清白姑娘,不谈鸡鸣狗盗,逼良为娼之事也是常有,敢问你是如何处理的?”
被点到名的常郡守头皮一麻,面露尴尬,想出声解释,却被燕秋打断了,“哼!没想到最令皇上担忧的靖北,皇上最为重视的靖北,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岂不是寒心死,唉,常郡守,你可是靖北父母官,这事你若是轻处理,你的官职……”
常大人浑身一颤,溜到嘴边想说的“下官不知这事”有咽回肚子里,赶忙改口对清幽严厉声色道,“好啊,你们竟然做出这等下九流的事情,枉我与韩韩若离相识一场,他这是要害死我呀,还不速速请你们家公子出来,你们可知是谁来了吗?”
很少有见常大人这般严词厉色,清幽心中一惊,随即想到,不会真的是什么大人物吧?雅阁上缴的赋税只是平常生意人的一半,家底宽厚,都是托了常大人的福,她要是还想在这里干下去,雅阁还得依仗常大人,她才能在靖北站稳脚跟,所以说常大人她是万万不能得罪。
“公子他外出还未归来,等的话,可是要等上好等。”清幽面有不甘,低下头来咬咬唇慢吞吞道。
话里的意思是让他们不要等了,等了人也不会来。
“哼!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位可是北洛战神燕秋燕将军!”常大人正义凛然,扬起手指指一旁负手而立的燕秋,下一秒到了严钰身前,“这位……咦?”
还不知道这位是谁呢,他只单单看着严钰身上散发的庞大气场,就在心中认定了她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只是这贵人还未表明他的身份。
“容下官冒犯下,敢问这位是?”常大人“咦”着望向燕秋。
“南钰严帝。”燕秋说刚说完,阁内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砰!”瓷器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是老婆子手上的茶壶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