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青岩从未想过自己会忍不住做这种事,关灵道这时候是不清醒的,他想做什么也可以。
“师父。”关灵道轻声哭叫,“师父别杀我。”
关灵道以为自己要杀他,可是他现在想的完全是别的事,更龌龊的事。他的唇沿着关灵道的颈项滑下来,温柔克制地吮着,呼吸又沉重了些。
只要不杀他,是不是别的什么都可以做?
“师父。”关灵道紧搂着他的头,声音委屈着急得变了调,“喜欢你,师父,喜欢你。”
计青岩的心头猛地颤动。
他低下头又去吻他,舌温柔地在他口中搅动,薄薄的耳尖已经红了。关灵道含糊地呻、吟,身体乱动,计青岩的手自他的前胸抚下来到腰,克制了许久,轻轻拉开他的衣带。
天边微亮露出一片淡白,林间的树木依稀可见轮廓,身体在深色的草地上看起来更是白皙。关灵道上衣褪了开来,头发松着,裤子有些散乱,就像是从春宫里走出来的一般,计青岩低头望着他俊俏的脸,突然闭上眼不敢再细看,用衣服把他紧紧包起来。
“师父。”他还想再要什么,头在他的肩窝里蹭起小朵的火花,“师父别生我的气,师父。”
计青岩低头深吻,温暖的灵气顺着舌尖而入,关灵道头一垂睡了过去。
他把关灵道打横抱起来,披着清晨的湿气往回走。
一个时辰前说不清楚是生气还是痛苦,现在气堵在胸口还是没有消,可是心里面复杂麻乱,怨恨倒是去了大半。
关灵道彻底清醒时,日头西斜,房间里静悄悄的。他头痛欲裂地抱着头坐起来,头里面像是被搅着似的混乱难受,皱着眉一时间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
突然间,他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来。
“你醒了。”不远处的窗边传来没有起伏的平静声音,很熟悉。
关灵道白着脸朝他看过去,喉咙干哑得像是被火烧:“师父,你在这里……”
他如今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就是计青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修习魂术将近一年,欺瞒隐骗,如今功亏一篑。不晓得他是打算怎么办,杀了他,赶他走,还是把他交出去?
就算这些都不做,计青岩还能像以前那样对待他么?
“你继续休息。”计青岩望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竟有些躲闪,转了头说,“我先出去。”
关灵道什么都不敢说,声音干涩,只能发出单个字来:“嗯。”
想把他拉住留在这里,可计青岩不说也不问,连半点情绪也不露出来,他心里根本没有底。计青岩现在就算不杀他,对他的印象又能好到哪里去?
计青岩走出去,门在他身后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人。
哥哥的事,他是死也不能说了。计青岩也许念在师徒之情不杀他,但任关翎是个魂修,计青岩会对他如何?
刚要起身下床,门却又在这时开了,石敲声拿着一本书走进来:“你醒了。”
“嗯。”他不敢抬头看石敲声,随口问,“昨晚是你扶我上床的?”
“不是,是三宫主。”石敲声在椅子上坐下来,微笑道,“清晨三宫主带你回来,你醉得不省人事,我以为你要明早才能醒。”说着又状似无意地加了一句:“客栈掌柜的发现自己珍藏的酒被人偷了,空酒坛子也不知所终,正在下面骂人呢。”
关灵道不管那偷酒贼的事,只听到了一句话:“师父带我回来的?”
“嗯。”
关灵道张着嘴,心头有不知名的期待随之而起。计青岩明明被他气走了,怎么会又回来找他,难道果然还是念着师徒之情?
“你身上都是酒气,要不要去洗个澡?”
关灵道点着头下床穿鞋:“隔壁、隔壁我那恩人,师父看见了么,说了什么?”
“三宫主问起那男子是谁,我说是救了你的人,三宫主便没再说什么。”石敲声轻声道,“三宫主也是太小心,竟然还去试那男子是不是魂修。”
关灵道的心头猛跳,提到了嗓子眼:“是么?”
“体内没有灵气,也没有戾气,似乎没什么修为。”石敲声有些不解,“他怎么救了你,又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昏迷不醒?”
“我不慎落入早年遗留下来的阵法之中走不出去,他碰巧遇到,出声相助。”关灵道随口胡诌,“后来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早上醒来便是这样了。”
“莫不是中了魂术。”
“不清楚。”
关灵道不敢再说什么,拿着衣服出去在澡堂里沐浴。夏天人多,他也不想去掺和,到后院找了个单独的小间,把头深深地埋进池子的水里。
谎话连着谎话,早晚有拆穿的一日,到了那时候就再无回旋之地。时至今日,卢夜生当天对他所说的话竟然越来越清晰,仿若就在耳边。
【关灵道,你生来就是如此,永远是我们这边的人。】
他不甘心,他不杀人不害人,只是去哄着花花草草送他些魂气来,究竟有何不可,为什么非要被人当成万恶不赦的人?
低着头把身上搓洗好,已经到了二更时分,天黑了。他换上上清宫干净的杏色衣服,忐忑不安地来到计青岩的门前,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没个正经,恭敬小心地敲了敲:“师父,是我。”
“进来。”那里面的声音很平静,还是听不出喜怒。
关灵道低着头走进来,一阵灵气拂来,身后的门慢慢关上。
房间里点了灯烛,计青岩在窗边站着往外看,身上披着一层晕黄的光,不甚清晰,也看不出什么心事。
“师父,我来向你赔罪。”
关灵道抬头看着他,谨慎小心,不敢靠前,也不敢放肆。从小到大他犯了不知多少错,也不知挨了多少藤条,可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害怕。以前的怕都是假的,知道老师父和师父都不会真的罚自己,就算被罚也不会失去他们。
计青岩低着头坐下来。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寂静难耐,不知过了多久,计青岩总算开了口:“你说你有苦衷,说吧,我听着。”
关灵道明白如今再不说是不行了,可是他也不晓得该从哪里说起,想了想低头说:“九岁之前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
计青岩的目光微动:“忘记小时候做过什么事?”
“嗯。”关灵道小声道,“九岁起跟着老师父一起生活,之前的事什么都不记得。我以前没有多想,直到近来看了花公子画的一幅《入梦》图,忽然记起了一些片段。”
“什么片段?”
关灵道略过任关翎的事不提,把在画中看到的事细说一遍,不敢渲染,更不想博得计青岩的同情,因此被人拳打脚踢、鞭抽的事都没说,只是说他被人逼着吸食困在魂气中的魂魄。
“这就是你体内戾气的由来?”
“嗯。”
计青岩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心情忽然间舒缓了些,又道:“那又为什么说你进了上清宫才开始修炼魂术?你入上清宫时,体内并没有什么戾气。”
“小时候没什么记忆,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魂修。之前在上清宫中管着玄真房的丹药,开炉取丹的时候,不想丹药的魂气沿着我的经脉进入到气海当中,就此把气海中封着的魂气冲破,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早已经修习了魂术。”
“隋天佑说你私自开炉取丹的那次?”
“嗯。”事到如今他本不想再说别人的坏话,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上次是他陷害我的,我没有私自开炉。”
“嗯。”想是他害怕追究下去会发现他体内的魂气,于是忍气吞声认了下来。
计青岩郑重地看着他:“小时候的事以后再说,我只想问你一句,今年你用魂术杀过人么?”
问这话的时候,他屏住了呼吸。
“没,我没有。”他急急忙忙地否认,“师父,我从没用魂术杀过人。你信我!”
许久,计青岩“嗯”了一声。
还是这么一声简短的“嗯”,却轻缓温柔,满是释怀之意。只可惜关灵道紧紧张张着没听懂,却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焦急地看着他。
“不杀人,你如何修炼的?”
关灵道压低了声音道:“不瞒师父,我之所以能修习魂术,其实是因为我在上清宫里发现了一本书,是本修习魂术的书。”
计青岩听了脸色微变:“什么书?”
这话说来长了些,关灵道娓娓道来,只捡要紧的,把发现洛魂真诀前后的事说清楚,连同用花草融魂的术法也细说一遍。计青岩本来只是皱眉听着,到最后也站起来背着手,心思沉重地听他诉说来龙去脉。
“师父,魂术博大精深,当真与现在只会杀人的魂术大相径庭。而且前上清与魂修必然大有牵连,我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前上清就忽然间这么灭亡了。我今天跟师父说的只是融魂术,其实还有好多种——”越说越高兴,声音也不知不觉地兴奋起来。
“还有什么?”计青岩望着他神采飞扬的脸,目光越发变得深邃。认识他整整一年,何时看过他现在这种意气风发的模样?
关灵道不知为什么红了脸,小声说道:“师父、师父可想看?”
“嗯。”
关灵道简直想跳起来:“好,师父坐着,我给师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