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长安便愈发警惕起来。拖着蒲团,一直退到圆台中央,才冷声问道:“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我是……我是何温絮。”
听到长安的冷哼,何温絮吓得不敢抬头。
长安也不催她,只冷眼旁观,静静地看着她想要做些什么。
许久以后,何温絮终于鼓足了勇气,怯怯地抬起头,小声说道:“长安师叔,我是来给您送东西的。”说着,掏出一片梧桐叶放在结界旁边:“师祖让您拿上这个,他说,这能保您三日平安,他会想办法带您出去,您只管放心就好。”
“这是我师傅让你带来的?他怎么可能找你?”
长安怀疑地看了眼梧桐叶,见那叶子莹润碧绿,不似凡品,心想着:“有那坑爹的师兄拦着,师傅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管她?可这叶子看起来确实是件等级不低的法器,若非她师傅,还会有谁送宝贝给她。莫非,真的是三长老在这法器上做了手脚,想假借她师傅的名义加害于她?”
长安皱紧了眉头,始终下不了定论,想向姜澜求助,却见他不知何时入了定。
如此一来,她也只能靠自己判断——
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何温絮,见她虽低眉敛目,可眼中却暗藏慌乱,手指也绞在一起,似是十分紧张的样子。
紧张,若非心怀鬼胎何必要紧张。
长安愈发确定这梧桐叶不是师傅送得,她摸了摸下巴,也不发作,只状似好奇地问道:“对了,我师傅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面的?”
何温絮结结巴巴地答道:“是昨夜子时……在……在第三峰脚下。”
“那么晚,你不在屋里待着,下山干什么?”长安又问。
“我去……我……”何温絮吞吞吐吐,半晌说不出话来。
长安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道:“该不会是我师傅抓你到山下的吧!”
“啊……没……没错。”何温絮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长安冷嗤一声,厉喝道:“天剑门谁不知道我师傅从不上第三峰,你说他上山去掳你,岂不是诋毁我师傅的名义!你该当何罪!”
”我没有……”何温絮吓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长安也不理她,只随意揪了几根骨节丢到地上,待看清楚骨节排列,才抬起头淡淡道:“你告诉我,这片叶子到底是谁给我的?你若不说清楚,我便同我师兄讲,你以下犯上,诋毁我师傅的名声。你应该清楚我师兄的为人,连我都被他送进来等死,更别说你一个外人。”
长安言之凿凿地恐吓了一番,何温絮本就作贼心虚,经这一吓,顿时红透了眼眶,要哭不哭道:“长安师叔,你别告诉顾师叔,我现在就跟你讲,这片叶子是江师兄给的,他说他会去求掌门放你出去的。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喜欢江无涯,所以不想我念他的情?”
话音落下,何温絮立马烧红了脸,见此情状,长安便知卦象所说没错。沉默下来,随手打乱地上的指骨,长安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何温絮道:“你知道江无涯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啊,我不知道。”
“江无涯很骄傲,你必须有压他一头的能力,才会让他注意到你。你若喜欢他,就得缠着他,像江无涯那样的人,你一旦松手,可就跑没影了。”
“好了,你走吧。”长安说完,便下了逐客令。
何温絮小声地道了句谢谢,也转身跑了出去。
待她走后,姜澜睁开眼睛,看了看地上的梧桐叶,突然伸手把它击成了碎片。
长安还以为这东西被人做了手脚,正要询问,就听姜澜道:“没问题,只是长得太难看,我不喜欢。”若无其事地缩回手,又道:“长安,天道有容错能力,逆天改命,并不可行。”
长安装傻充愣道:“我没改呀,我改什么了?”
姜澜摇了摇头,道:“他们……罢了……你欢喜就好。”他叹了口气,也不再往下说,只没头没尾地念道:“她是何辜的女儿,我以为你会讨厌她的。”
自何温絮之后,沧海桑田便再也没有旁人来过。
长安每日在姜澜的指导下练习符力,练习用符力激发剑气,几日之后,星尘剑诀也小有所成——
这套剑诀是天剑门最为高深的法门,共分为九层,连姜澜都对它赞不绝口。长安本不觉得这有多么厉害,直到学会了运用剑气,才发现便是第一层,拈花飞叶,便已威力巨大。
只是,与其威力相应,其突破的困难程度也成倍增长,即便是有名师指导,长安也只将将摸到了第二层的边。
这天,长安正在练习剑诀第二层——天光乍现,练得累了,正想找姜澜聊聊天,忽然发现他松松绑在身后的发中,竟出现了一缕白发。
长安惊叫出声,用力拍着结界道:“魔头魔头,你头发怎么白了?”
姜澜皱了皱眉,伸手把头发扯到了身前,他的脸色苍白得紧,抬着的手也在几不可加地颤抖着。
看了眼自己的白发,姜澜突然哑声道:“长安,如果我老了,你会讨厌我吗?”
“当然讨厌,不管你老不老,我都最讨厌你!谁让你不带我出去!”长安叉着腰,一脸嚣张。
姜澜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拟说些什么,忽闻身后传来顾南渊地厉喝,回头望去,就见他沉着脸,满目厌弃:“你这个魔道败类!竟敢来天剑门撒野!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纳命来!”拔剑横胸,蹂身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