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之后,整个房间重归于夜的素寂。一个红色小亮点在黑暗里跳跃,艾萌萌死尸一般挂在床沿上抽烟,空中弥漫着缭乱芬芳的烟雾。浴室传出淅淅沥沥的淋浴声,她听见他在里面哼着歌,好像还是他妈的英文。
她拿起床头柜上一个小方盒子看看,借着烟头的亮光读到上面标着“六支装”,她晃了晃,里面空空如也。
不久,刘星辰裸着月光一般光滑如玉的胸膛走进来,问她:“你洗澡么?”
“不洗。”
他坐在床边,委婉地劝道:“乖嘛,还是洗一下吧。”
艾萌萌摇摇头。
他俯在她耳鬓悄悄说:“你那里要保持清洁。”
艾萌萌唑了一下牙花子:“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我都说了不洗,不洗就是不洗!听不懂中国话是怎么?嫌我脏就离我远点,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烦吗!”
他笑了笑,把她身上的被子掀开,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她呲着牙“嘶溜”一声,好像是很疼的样子,其实他根本没用力,虽然声音很响,但绝对是在爱虐的范围内。他苦笑的同时也在心里无奈感慨,连这么小的一个习惯都无法令她改变,后半辈子有得受了。
他上床,偷偷钻进被子底下。艾萌萌突然“嗷——”一声窜下床,双手捂着屁股说:“你干嘛?我不来噢!我刚才都说过了,那是最后一次!”
刘星辰举着双手投降,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
“你去沙发上睡!”艾萌萌指着门口,把被子全部卷在自己身上。
他脸上浮现一抹心魂荡漾的笑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想洗澡了,她的那个地方肿得像个水泡似的,几乎一碰就破。他想了想,说:“我可以去沙发上睡,不过,你得让我看一下。”
“看什么看,没什么好看的!”艾萌萌一条胳膊伸直,尽量使掉落的烟灰离被子远一点。
他把她手里的烟蒂拿走,放进烟灰缸,同时指着她脚下,说:“被子都沾地了。”
她双手提着被子,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白色被子蔽体。
“你过来,艾萌萌,别一惊一乍的,我发誓不做了,再说我也做不动了嘛。”
他抓住她纤细的胳膊,强拉硬拽,总算把她连哄带骗地弄到床上。他打开床头灯,明晃晃的灯罩把她的眼睛刺得很痛。他趁她眯着眼睛的时候爬上床,掀开被子。她双手搂住膝盖,警觉地夹紧双腿。
“让我看一下。”
“不行!”
他忽然一本正经地说:“学长我呢,这里有一道考大学时候的选择题,你要是做对了就是大学同等学历。你听好咯yourlegs;uth。”他说到这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呵呵呵……多选。”
艾萌萌开始还听得挺认真的,反应过来之后,丢过去一个枕头:“滚你的吧!”
他把枕头挡开,扑上来。她始终挣不脱他的死缠烂打,感觉整个身体忽然大头沉,双腿被他熟练抬起,路数和干那个是一样的。两个人的影子被台灯打在墙壁上,摇曳、重叠,让她想起了多年前和他一起看过的那张限制级光碟,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两个身体叠加在一起的真实画面,然而他已不再是高中时的那个高挑清瘦的学长,他的每一块儿肌肉都像完美的雕塑,青筋突起的手臂力气大得简直可以随心所欲,此刻,他叉开腿,跪坐在她面前,微微兴奋着的身体正对她的眼睛,他的眼睛却极认真地盯着她的肿患之处,嘴里嘀咕着:“天啊,怎么弄的这是,我也没太使劲儿呀……”“……”艾萌萌脸红了,在床头灯的照映下红得一点也不含糊,她纷乱的视线焦虑地躲来躲去,找不到合适的安放之所,却总也逃不开他那健壮的胸膛和漂亮的腹肌,以及腹肌以下浓密奔放的体毛……他摸摸她滚烫发红的脸颊,像哄小孩子似的说:“乖哦,别动,让我看看里面,看看需不需要去医院,如果需要的话,明天输完液之后我们去挂个妇科号。”
谁知道他刚一松开她的腿,就被她长腿兔子似的一蹬,踹到他的脸上,他“啊”地一声捂住眼睛,不动了。
艾萌萌畏缩在床角,忍不住问:“怎么了?”
给她这么一问,他的火气马上来了:“怎么了,被你踹到了啊!乱踹什么,不知好歹的家伙……”
艾萌萌也生气了,一脚把枕头踢跑:“谁叫你看啊!看看看,各种看,看那么久,我腿都酸了啊!”
当他拿开手,右眼眼底明显发红,他到镜子前照了半天,幸好伤得不算太重,他回到卧室里,把那个枕头丢过去:“这下好啦!明天得去挂个眼科号!”
她仍然不放过那个枕头,一脚把它踢回去:“我看这也算是恶有恶报,老天总是公平的。”
他讶异地转过头来:“什么,你在说我么?”
艾萌萌不屑地说:“呵,这屋子里还有谁?”
他憋着一股气,用力地把枕头扔到她头上:“那你呢?你没舒服吗!”
被枕头砸到脑袋的艾萌萌火气突然暴涨:“我舒服个屁!这一晚上我特么都快让你烦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啦?敢情你没发烧是吧!我擦你妈啊刘星辰!我刚好一点你的电话就来了,原来你关心我病情就是为了打炮啊!?我他妈的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你他妈的就是个无耻猥琐男!我早就知道你从八年前就特别黄特别色了!%#*%3$0*#!/&……”
他特别无语地扶着额头,捏捏眉心,然后笑了。
“笑!都被我说中了吧!”
最后艾萌萌把枕头丢过去,重重地砸在他头上,才算消了点气。
他甩了甩凌乱的头发,扑上去把她箍在臂中,用力夹住她乱踹乱蹬的腿,然后抱着她躺在那个出气包枕头上,就这样捆绑着她,很久很久之后,她粗重的喘息才算平静下来。窗外,天已经蒙蒙发亮。
他闭着眼睛说:“将来,假如我们结婚,我猜你肯定会经常家暴我。”
“那你活该啊!”
“唔,我活该。”他开心地扬起嘴角。
上午,他们一人顶着一双大黑眼圈去了医院,因为一夜没睡的关系谁也没有力气吵架,输液的过程比较和谐,他照旧帮她拿吊瓶,解裤子,提裤子,照旧争分夺秒地在那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小空间里吻了她一下。然后他们去了妇科和眼科。终于弄清楚了,艾萌萌是因为发烧的关系,那个地方也有点发炎,反正白血球和细菌什么的都超标了,医生嘱咐她必须每天按时清洗,因为这个缘故,刘星辰嘲笑了她一上午,而他的眼睛没什么大事,开了两管眼药膏。当他们拎着药品袋子回到车上,总算松了口气,医院里实在熙攘了。
刘星辰忽然想起件事来,赶忙掏出手机:“我都忘了给我爸回电话了。”
艾萌萌悠闲地看着窗外,抽着烟。
刘星辰开机之后,第一时间进来两条短信,一条是武娇发来的,另一条是保罗叔叔的。他先打开武娇的短信,看到她说:星辰,你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回电话。
他又打开保罗叔叔的短信:星辰,你妈妈生气呢,快点回来。
他把这两条短信丢进垃圾箱,然后到名单薄里找到了爸爸的电话,拨过去,想不到才响三声就被爸爸挂断了,被人挂电话的感觉原来是心塞加失落,似乎是遭到报应了呢,他心里一阵焦虑不安。过了一会儿,他又给爸爸拨过去,几声之后,那边终于接起来了。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爸爸的声音了,当他准备和爸爸问声好,却听见爸爸在电话里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不由分说地给他下了一道命令:“赶紧给我回来!”接着就是无情的收线声。
艾萌萌觉得气氛有点不对,转过头来看着他:“怎么了。”
他的表情很憋屈,似乎是被什么人当头棒喝了一顿,可是他刚才明明只打了几秒钟的电话,这是什么人物能对他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嗯?她眨着好奇的眼睛观察他。
他抓了抓她的肩膀,声音有些低沉:“艾萌萌,我爸怒了,看来中午不能陪你吃饭了,我给你买点饭带回去吃,你吃完饭之后好好睡一觉。我有空再找你。”
艾萌萌忽然觉得有点凄凉,自己一个人生活了那么多年,才和他混两天就不能适应孤单了,这个斯文败类可真是害人不浅,但她在神情上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很无所谓地吹了口烟儿:“就这事么?”一双特别无害的眼睛让他有点啼笑皆非。
他失望地启动车子,在拥挤的公路上行驶,可他意识不到任何人的存在,他的心停留在她的世界里一时一刻都没有停止向她伏首乞怜,可她总是装作听不懂他无声的语言,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成为那个特殊的存在,这份执念完全是自己的意淫,此刻,他的心情湿涝涝冷冰冰,就像眼前被细雨打湿的车窗。
回家之后将要面对的是一双双毫不知情的眼睛,他真的不想欺骗爸爸妈妈,不想欺骗武娇,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艾萌萌究竟怎么看他们这段关系,难道只是把它看作一场婚前艳遇吗!
站在她家的门口,他没有心情进去,从门缝把午饭递过去,就像多年前给她递过去卫生棉那样,他顺便把那串钥匙也递过去了。
她接在手上,发现钥匙的顺序变了,这说明他已经配过她家的钥匙。他不经意看到她的表情,那一瞬她仿佛是开心的,虽然没有笑容,但他的直觉不会错,而且她也什么都没问,就那么默然地收回了钥匙。
他站在电梯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那个细节,心底涌动着一个大胆的推断——这是否暗示着她已经默认了他们的恋人关系?他把双手插入细密的发际线,抱着脑袋重新把这个逻辑整理一遍,然后他“哟吼!”一声,打了个响指,在心底里大声呼啸,这一刻,他的世界下起了美丽的花瓣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