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娇喊,惊走树上小鸟和觅食的野兔。
步疏虽然嘴上不依不饶的,身子却没怎么认真反抗,不然就凭司徒雪天一个没有练过武的人怎么让她那么容易就动弹不得——林宇凰如是分析。
和林宇凰一起藏在树丛后面的还有林轩凤,花遗剑不在其中。要不是步疏叫司徒雪天搞得死去活来实在太养眼,林宇凰绝对不会赞成雪弟弟沾上这女人,看到这一幕,林宇凰的眼睛一眨不眨,下巴掉了都不知道。
直到林轩凤在一旁哼了声,撅着嘴说:“轻功好的人腰肢都能弯到那个程度。”林宇凰才发现凤哥哥吃醋了。
林宇凰转过脸来吻他一下,小声道:“我知道你也能。”
林轩凤醋意浓浓地说:“你不是说你不爱看一男一女么,怎么看起来连眼睛都不眨一眨。”
林宇凰还是盯着那边不肯挪开视线:“我以为雪天弟弟早就不是处男了,没想到他能守身如玉到现在,又怕他太文弱满足不了步疏这淫/娃,看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
林轩凤回吻他一下,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林宇凰想了想:“等一下跟踪他们,看看他们去哪儿,没准儿能查到重莲的下落。”
林轩凤立刻不高兴了:“那你自己看吧!”
林宇凰连忙去拉他,没有拉到林轩凤的手,却被身后的这个人吓得差点心脏梗死过去。林轩凤也已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身穿大红长袍,身裹雍容白裘,绒毛翻卷着滚落在草丛中,露出一个纯白的尾端。
他身边站着个两女子。一个是美如天仙的海棠,另一个是泼辣任性的朱砂。
两个护法的脸上略有幸灾乐祸的神色。而中间的这个男人,目光平淡得比水还清,看着草丛中的一男一女就像看着一双野兔在林间□□。
以为自己在看风景,却不知道自己也是别人的风景。而重莲总是作为那个俯瞰众生的最后的boss出现。
总攻大人,这厢有礼了。
真不敢相信,重莲能够忍受步疏在自己眼前偷人。他不一定有多爱步疏,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并且是凌驾于男人之上的男人。
最让林宇凰介意的是刚才自己亲林轩凤的那一下也被重莲看到了,虽然和重莲分开之后已经跟林轩凤做过很多次,但毕竟重莲都没有亲眼看到,表面上还能唐赛。而这一次,和他之间的分手,变得分外地赤/裸裸。
在林宇凰看来,没有表情的重莲,就是天下间最哀伤的风景。他是一个无法企及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最容易受伤的人。尽管他为了他的莲翼,早已是众叛亲离,但总觉得这一刻是他最伤痛的时候。无论是他爱的人还是爱他的人,统统都背叛了他。
林宇凰心底里总有一种冲动,那就是很想朝他扑过去扑过去扑过去,很想很想,却永远不知道扑过去干嘛。
他需要的仅仅是一时的安慰么?既然无法用一生一世去安慰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何况,他已经足够强大。
强大到一直默默地站在后面,漠漠地看到最后。
既然都这样了,林宇凰猜,重莲反而不会杀司徒雪天。雪弟弟安全了,重莲和步疏也找到了,大家没必要还站在这里尴尬着。林宇凰抓住林轩凤的手,走向重莲,经过重莲身边时,低声告诉他:“莲,专案组不让私自退房,不想惹麻烦就赶快回去。”
林宇凰拉着神色惊慌的林轩凤离开了。
林轩凤面如白纸,头脑里浮现出一个情景,几日前,在天狐宫……
孔雀屏风缓缓展开。
玉制三足鼎雪烟四溢,冉冉迷离,丝丝浮游。
锦屏上,一只金孔雀曲颈袅娜,嫣然开屏。它身边站着的侍女们罗裙绮带,姬扇在手。九尾天狐的身姿是最绝妙的线条。艳酒,红衣雪扇,长发黑瞳,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白裘皮,看去像极了狐狸尾巴。
林轩凤被他绑在朱漆方床上,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巧妙扎结的绳子。他被绑住的姿态极为不雅,却令艳酒兴致浓浓。
林轩凤唯一记得的一句话是——艳酒醋意颇深地说:“瞧呀,你这好腰身都是拜我所赐,哼,我让他抱你就像抱女人……”
而后,他感觉到艳酒抽紧绳子的一端,自己的腰肢被弯到极限,可艳酒还是没有停下来,渐渐听到脊柱被折损,几乎要折断,各处关节越来越疼……他看见艳酒前面那位兴奋地翘起,之后他便昏过去了。
林宇凰拉着林轩凤走出很远,一回头,发现他双眼瞳孔放大,表情异常恐怖。
“轩凤哥,你怎么了?”
林宇凰推推他,他还是没反应,林宇凰大声地喊他,林轩凤才平静地拍拍他的手背:“总觉得不太对……”
“什么不太对?”
林宇凰并不知道林轩凤除了天山派的大尊主以外还有一份兼职,艳酒的男宠,这份兼职自然不是他情愿的,所以林轩凤打算一辈子瞒着林宇凰。
林轩凤摇摇头:“没什么,我有点累了。”
林宇凰捏捏他的尖下巴,嘴对嘴亲了亲:“累了,那咱们这就回去,中午想吃什么?”
林轩凤笑得很幸福:“要是永远都能这样就好了。”
“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林轩凤的笑容渐渐失去内涵只剩下形式,寂寞地答应一声:“嗯……”
回到客栈,吃饭的时候,林轩凤突然问:“凰弟,你真喜欢和腰肢软的人做么?”
林宇凰差点把饭粒从鼻孔里喷出来,呛得两眼直流泪:“咳咳咳……你……咳咳,你说,什么……”
林轩凤赶紧抽出手绢给他擦:“对不起,吓着你了。”
“不是的,是我出神了……咳咳……你刚才说什么?”
林轩凤摇摇头。他知道林宇凰不想回答刚才那个问题,所以故意没听清,还咳嗽了很久。这个回答其实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艳酒也爱上林宇凰了,而且林宇凰知道。推断出这个结论对于身在庐山之中的人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林宇凰眨眨单边眼睛,说:“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林轩凤道:“我看看你到底哪里长着耐人毛,每个boss都喜欢你。”
林宇凰推了推眼罩,向他勾了勾手指,林轩凤把脸靠过来,听见林宇凰说:“这种东西是看不出来的,都在这里。”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林轩凤摇摇头,表示不解。
林宇凰低声道:“我告诉你,你只要吃透了这句话‘人生苦短,必须性感’就ok了。”
林轩凤似懂非懂地眨眨眼。
回房间时,他们看见司徒雪天的房门半掩着,好像有人回来了。是雪弟弟?林宇凰迫切想看看刚刚告别处男生涯的雪弟弟,打算怎样瞒着哥们儿。
于是林宇凰先送林轩凤回房,然后来到司徒雪天门外,看见司徒雪天哼着小曲,坐在窗边精心泡制他的天山龙井鸡尾茶,表情那叫一个仙。
“雪弟弟,这几天去哪儿浪啦?”林宇凰站在门口,用手指关节磕了磕门框。
司徒雪天一转身,眼神异常矍铄,看人blingbling的,但是他没有看到门口的林宇凰,而是先看到了门外的那个人——一个光膀子穿貂皮大衣的人。
这是哪来的娘炮儿呢?司徒雪天心里在想。
林宇凰回头一瞅,妈妈咪呀~
他刚刚不是说他累了吗?
花遗剑正好从“刑事碰头会”上回来,今天天狐宫的人从艳酒到侍女一水全都穿貂,除了少林、武当、峨嵋这三大道派的人不穿动物皮以外,其他门派的掌门一水皮革,最夸张的华山掌门穿了一身豹纹,kao靠,给人感觉整个天狐宫就是新冬貂皮展销会。尤其是那个孔雀屏风,最中间挂着一面锦旗,写着:赏脸大会。错别字都没挑出来,这会议操办的够仓促的。
重莲和步疏夫妇出其不意地出席了大会,夫妻俩貌似是故意玩消失又故意玩出现,朋友圈里怒刷存在感?花遗剑发现重莲的目光总是飘忽不定,明显是满场在找人,不用问一定是在找林二少,可惜林家二位公子今天都没去。没想到在这碰到了他们,只是,林轩凤这是打算去返场吗?
花遗剑上下打量着他:“轩凤,午宴已经散了。”说着,拍拍他肤白如玉的肩头,走进司徒雪天房里:“雪天,你这些天跑哪儿去了,我们都快急死了!”
司徒雪天摇了摇雪扇,笑了笑:“哼哼。不告诉你。”
“你没事就好。对了,宇凰,轩凤,你们查到什么线索没有?早知道赏莲大会那么无聊,我就和你们一起去了。”
林宇凰欲盖弥彰外加一点故意:“没、没什么,真没什么,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哦?轩凤哥?”
“嗯嗯嗯嗯~~~~”林轩凤点头,顺势打了一串冷战。
林宇凰道:“你冷就多穿点。”
林轩凤小声说:“你意思不是说我不够性感么?”
林宇凰道:“人家艳酒穿得少,那是因为身边总有一群美女围着,人家重莲穿得少,那是因为他练过莲翼怕热怕得紧,人家雪天穿得少,那是为了向女人表达诚意。你穿这么少……回头着凉了,半夜咳嗽,把我吵醒,我可要搬到别的屋去睡哦。”
花遗剑道:“宇凰,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轩凤哪里不性感了,你倒是说啊。”
林宇凰道:“你这话问得,我该怎么回答你?”
花遗剑道:“你说不出来吧,说不出来就别说了。我看轩凤这身打扮就很性感,以后天天这么穿就对了。”
林宇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身子弱,这样会感冒的。”
花遗剑道:“感冒怎么了?你怕传染你?我不怕。轩凤,今晚搬到我房里睡。林宇凰,你负责保护雪天吧。”
司徒雪天道:“我不需要保护!”
林宇凰也同时大声道:“他不需要保护!”
花遗剑回过头来,奇怪地问:“为什么?”
林宇凰一边在脑子里瞎编,一边把花遗剑拉出门外:“嗯……因为……重莲和步疏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我猜……他们一定是去烟影城疯狂购物了,之前咱们都没有想到这一层,以至于误会他们就是凶手,现在看来他们根本不是,咱们的调查应该调整一下方向了。你不觉得么?”
花遗剑道:“不觉得,我倒觉得他们的嫌疑更大了。而且司徒雪天一定知道什么,而且而且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而且而且而且……”
司徒雪天磕着扇子,眯缝眼睛看着林宇凰,噢哦,他这是在点我啊,他一定知道我和步疏的事了。
林宇凰对花遗剑小声说:“咱们先回去,人家雪天弟弟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累了?大白天的,累什么累?我怎么不累?”花遗剑致死也不懂。
林宇凰道:“他真的很累,你要不信,你问他啊。”
花遗剑刚要回头,林宇凰又拉住他:“花大哥,花葛格,花大葛格,咱们出来一下不好么?”
“为什么出来?轩凤不是也在里面么?”
林宇凰道:“你没看见轩凤哥穿那么少,站在雪天房门外么?”
花遗剑瞪圆了眼睛,下巴差点脱臼:“你是说——”
“我是说,今天不是查案的日子,让大家都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查。”
花遗剑疑惑地回头瞥着林轩凤和司徒雪天,被林宇凰活生生给裹挟走了。
司徒雪天笑了笑,对林轩凤说:“林宇凰是个活宝。我猜你们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吧?”
林轩凤道:“我们看见你和步疏在草丛里噼噼啪啪了。而且重莲也看见了。”
司徒雪天仍是笑:“看见就看见吧,林宇凰至于成那样么?重莲都没说什么。”
林轩凤惊道:“你知道重莲在看你们?”
“当时不知道。后来做完了,重莲从树林里走出来,把步疏带走了。”
林轩凤发现司徒雪天说话一点都不哆嗦,好像在讲别人的事情,偷了重莲的老婆,而且还被重莲发现了,他居然都不害怕~
“那……重莲当时说什么了?”
司徒雪天忽闪忽闪眼睑,想了想:“好像说了。”他学着重莲漫不经心而又一丝不苟的语气,说:“娘子,洗洗身子,换套衣服,随我去天狐宫。”
“就这?”
司徒雪天扎着兰花指,掐着一个极薄的小小玉茶碗,点点头。
林轩凤瞪着眼问:“那你呢?”
“我,我就穿上裤子回来咯。”
林轩凤半张着嘴,身上一连打了十几个冷战。
隔壁,步疏在房里坐立不安,犹豫再三,终是把重莲的房门敲开。海棠和朱砂向她略略施礼,出去,关门。
重莲在床上打坐,十指尖还有最后一点寒毒没有逼出去,指甲显得有些发暗,又像是为了赶时髦做的美甲,总之足可以蒙混人们的视线。
“夫君……”
步疏垂着头,慢慢走到他身边。重莲半晌不说话,很久才收了功,睁开眼睛。
“夫君,我……”
重莲睫毛一忽闪,翻了她一眼。
步疏本以为可以坐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把事情的原委都解释给他听,可是这个忽闪睫毛的微小动作,让她意识到他不会给她那样的机会。
步疏咬了咬牙,道:“我会杀了司徒雪天的。”
“没有用。”
步疏痛苦地蹙着眉:“你给我一次机会……”
“别人已经知道了,你杀了司徒雪天也于事无补。”
步疏道:“鬼母是不知道的,我当时说要把司徒雪天带出去杀了的,她只看到我和司徒雪天一起走出去。”
“你以为你做得很机密,打算连我也蒙在鼓里?”
步疏连忙摇头:“不是的,那不是我一开始的打算,我发誓我是真的要杀了司徒雪天的!”
“做完了再杀他,你还下得去手么?”重莲翻起极为漂亮的眼睑,眺着一双酽紫色的瞳孔,冷冰冰地盯着她。
步疏却早已被这样的冷艳吓得如同惊弓之鸟,一看见他这种表情就心有余悸。
重莲从喉咙中发出一阵嘲笑:“哼哼哼……谁叫我娶了一个表子……”
这口吻明明是他在自嘲,步疏却哭得更加凄绝。她跪在地上,抱住重莲的小腿,呜呜咽咽地哭着:“求求你……不要这么说……”
不论她哭得多么绝望,重莲都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