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边林立的店铺点起了夜间的霓虹灯,穿梭如流的车辆和行人在茫茫细雨中匆匆促促。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两个扇形,渐急渐频的雨滴又重新打湿了干净澄明的玻璃。黑色保时捷356a在一组橱窗前面缓缓停下。琴酒降下半截车窗,幽幽地注视着橱窗里的时装新品……
伏特加坐在副驾,呆呆地问道:“大哥,在看什么啊?”
琴酒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从一个情景中回过神来:“那件大衣看起来不错……”
伏特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震惊之余竟有些口痴:“那、那可是女款的呀。”
“我什么时候说它是男款啦。”琴酒深深地吸了口烟,升起车窗,把车开走了。
伏特加额头上挂着一颗大汗珠子:“大哥,咱们一整天都在商业街转悠,难道今天的目标人物爱逛街吗?”
“嗯,可能吧……女人都爱逛街,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琴酒说话的口气迷茫而忧郁,香烟随着他的嘴唇一下一下地动着,烟雾徐徐上升,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绪,却好像憧憬着什么。
伏特加说:“喔,是个女人啊。”
“嗯。今天的目标是礼物。”
“礼物?”
琴酒一手夹着烟,一手把方向盘打死,果断地掉头开回去。伏特加赶紧抓住车门上的把手,保持身体平衡。汽车飞快地停在刚才那家店铺门前。琴酒动作利落地下了车,伏特加也连忙跟着下了车。琴酒掏出那支笔管型的随身烟灰缸,将半颗烟蒂插了进去,然后走入那家巴宝莉店铺。
长发飘飘的他刚一靠近门店,就被服务生远接近迎地引了进去。伏特加只有自己推门进去的份,做他的跟班这么多年差不多每次都这样,不过据伏特加所知,大哥逛商店的雅兴很少有,记忆当中这是头一次。
服务生小姐在琴酒身边小步跟随,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要不,帮您介绍一下吧?还是您自己选?唔……请随意看看,看看有没有您喜欢的,这些全是今秋的新款呢……”
伏特加看着琴酒的背影在一排排女士假模的前面一一掠过,并没有理睬身边的服务生,径直走到一个模特前面,在那里矗立许久。
服务生开始给他介绍:“这是今年最流行的风衣了,有三种款式和颜色搭配可选,请问先生是要给多大年龄的女性买呢?”
琴酒没有说话,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服务生凭借自己的售货经验,猜到他大概不知道对方的年龄,于是又问道:“那么请问她的身高和体重大概是多少?肤色是……”
琴酒还是没说话。
服务生自我缓释地笑了笑:“这样吧,请您看看我的身高和肥瘦,那个人跟我比起来是高一些还是矮一些,是胖一些还是瘦一些呢?”
琴酒把手指支在下巴上,斜眼看了看她,厌烦地白了她一眼,指着一件嫩粉色的格子风衣,说:“就这件吧。”
服务生连忙把衣服包好放进手提袋里,交给琴酒,琴酒转手就扔给伏特加,匆匆推开门走出去,就好像在掩饰什么。
“大、大哥……”被手提袋砸到脸的伏特加慌里慌张地掏出一张□□,交给服务生。
雨越下越大,正值下班高峰期,车辆拥堵。伏特加抱着一个手提袋默默地坐在琴酒身边,在等红灯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大哥,要买衣服就跟下面的人说一声好了,干嘛亲自出来买啊,转了一整天收获甚微,效率这么低也不是你的风格啊,再说自己开车路上好堵,雨又这么大,你的鞋子都沾湿了呢……”
琴酒打断他说:“把那个放在后座不好么,一路抱着它像个什么样子啊。”言下之意,看上去好像是给你买的,我吐。
伏特加说:“可是后面那些花怕压,实在放不下了,我才抱着的。”
“那你抱着吧。”琴酒叼着烟说。
伏特加说:“大哥别误会了,我不是怕自己受累,我是在为大哥打抱不平啊,大哥什么样的马子没把过,不是说早就累觉不爱了吗,可是现在怎么可以亲自出来给女人买礼物的……有一点点日落西山的感脚,又有一点点凄凉,小弟真的很不适应的说~”
琴酒扯起嘴角:“呵。”
“我是说真的!大哥威风,小弟也跟着威风,大哥落魄,小弟也跟着没面子啊!这倒不是关键,关键是…..有点为大哥感到悲桑……”
车在十字路口等了一个红灯,绿灯一亮,琴酒一脚踩下油门,忽地一下汽车动起来,把伏特加差点从挡风玻璃上扔出去。伏特加知道大哥怒了,却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悲愤之情…..
“大哥,你买这么多花是要全都送给一个女人吗?还是要送好多女人啊?为什么只有蓝色勿忘我?一点香味都没有,女人会喜欢这么碎的吗?”
琴酒一直在忍耐,为了装逼忍耐是必须的,不过他听到这里,心里的火忽地上来了:“唔?你说什么碎?”
“我是说花啊,星星点点的,不是很碎吗。”
琴酒深深地运了一口气,腹诽道,还以为你说我人很碎呢,白痴。作为大哥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口,只能沉默着,但是沉默又觉得不甘心,就装作毫不在乎,还特意给他解释了一下:“哼,你懂什么,蓝色勿忘我的花语是‘深情’,送女人最好不过。”
伏特加的屁股突然在座位上耸了一下,满口狐疑地问:“你?.……深情?”
没等琴酒问“怎么了”,伏特加就转过脸去,对着窗外打开了他的表情包——笑哭了。
忽然,琴酒的手机响起,他接了一通电话。挂掉电话,伏特加问他什么事,只见琴酒的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3681......”
车开出繁华地段,进入一段通往市郊的高速公路,外面风雨狂作,车轮飞溅起层层水花。不久,他们来到一片废旧的工厂遗址附近,根据定位仪的显示,汽车开进一个破旧的车间。
对面的车向他们亮了两下车灯,琴酒下了车,伏特加把东西留在车里,也跟着下来了。只见停在对面的是基尔的车,她穿着一身防雨绸紧身衣,站在一座高耸的破旧机床前面,手中拿着一把cz83□□,枪口对着一个双臂反剪的长发女人。
琴酒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慢慢走过来,眼中含着一丝快意而凶残的笑容:“真是说曹操曹操到,3681...好久不见了。”
基尔说:“我可废了好大劲儿呢,竟然躲进修道院里去了。”
琴酒笑了笑,站定在她们面前,伏特加也跟在身后。
倒在地上的女人抬起两人头,瞳孔放大,有一丝畏惧隐含在眼神里,说话时嘴唇微微发抖:“琴酒,我不是被她找到的,我是自愿回到组织的,对于组织的事,我一直守口如瓶……你相信我。”
基尔愤愤不平地“哼”了声,转过头去。
琴酒插在风衣兜里的左手,本来已经握住了□□,听见这样的说辞,稍微放松了扣动扳机的手指:“啊啊,你说你自愿回到组织,有什么放不下的吗,难道是还忘不了我?不过,我不记得跟你之间发生过什么,你是不是记错了?”
长发女人目光灼灼地仰视着琴酒:“我已经和诸星大分手了,我们的孩子也……没了,我现在是无牵无挂,可以为组织更好的效力……毕竟,要培育出我这样的优良品种,还是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的不是么,你就……你就给我一次机会,不妨考验一下我的忠心。”
琴酒蹲下去,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顽劣的嘴角上挂着露骨的嘲弄怀疑之意:“诸星大把你的肚子搞大之后就不要你了,嗯?”
长发女人低下头说:“我们和平分手,没有谁不要谁。”
“和平分手。”琴酒抬头,好笑地看看基尔和伏特加,就像听三岁小孩编故事那么可笑。
基尔说:“要我说,像这种女人就不该跟她多废话!”
长发女人说:“信不信由你们,当爱情走到尽头,我只想求一条活路。你们想要诸星大的真实资料我这里倒是有一些。他是fbi,代号银枪,今年27岁,日本人,血型o,双眼视力5.5,擅长攀爬、射击、格斗……”
琴酒站起来,居高临下,冷酷地说:“这些资料留给你自己用吧。组织的决定是,杀掉那个‘诸星大’来证明你的忠诚。”
长发女人的双睛顿时失色,为了掩饰这种情绪,她低下头,刻意坚定地说:“我明白了。”
琴酒向基尔示意了一下。
基尔握着枪的手还是不情愿松开:“就、就这样?放了她?你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琴酒转过身去,闲庭信步地走向自己的车,高挑的身影在车灯交错间显得十分阴暗,脚步在坚硬的厂房地面上发出清晰脆亮的声音。
基尔不甘地撂下胳膊,把枪从长发女人的头颅上移开,然后气生生地坐上自己的车,发动引擎,一阵风似的绕过琴酒的车,冲出了黑暗的厂房。
长发女人抬起头,看看琴酒的背影,那一头长发,让她想起了另一个男人……
不久,黑色保时捷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