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格外安静,安静得有点蜃人。凯特博士的身影被黑夜所掩盖,他悄悄走出宿舍走廊,按下电梯,直抵b12层,琴酒的个人住所。
双层黑钢玻璃门感应到热能,自动打开。凯特博士的眼镜在一抹微弱的光线前发出刺眼的光亮。
琴酒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一部笔记本电脑,身上穿着柔软的深蓝色睡衣,烟灰缸里插着许多半截的烟蒂。
“什么事啊,凯特博士,圣诞夜都不让我休息一下。”
凯特博士宽厚的肩膀在琴酒抬起头来的同时,战栗地耸了一下,双腿有点微颤:“是、是因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向您报告,对不起啊,琴酒殿下。”
琴酒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旁边,撩了一下长发,顺势将修长的手臂搭在沙发背上:“说吧。我听着呢。”
“我发现、发现……这些日子雪莉酒总是和那几个年轻科学家一起进进出出的,好像在密谋着什么。”
琴酒刚刚并没有正眼看他,听到这里,眼珠忽然转动,盯着他黑暗中的脸颊,看了半天:“啊啊,是么。丹尼尔知道吗?”
“丹尼尔博士也知道,但是我跟他说了,他叫我不要多事。”
琴酒笑了一下:“哼。你这算是越级来打小报告吧。”
凯特博士立刻摆了摆双手,连忙解释道:“啊不不,不是的,我是怕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才……”
“哼,对啊,风起于青蘋之末,往往一些看似细微的小事情,说不定会引出大乱子。”琴酒举起沙发靠背上的那条手臂,指尖轻轻夹着一支烟,他把它熟练而又自然地放在嘴唇上,吸了一下,又将红色的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你做得很好。我该怎么嘉奖你呢。”
凯特博士小腿微微打战:“不用了,不用了,这是我分内的事。”
“好。我知道了。”
凯特博士弯下身子向他鞠个躬,然后转身离开,这时听见琴酒又说:
“凯特博士。”
他赶紧转过身来:“啊是!”
琴酒说:“盯着那几个‘年轻科学家’。”
“是!”凯特博士又深深鞠了一躬,离开了。
琴酒的笔记本电脑待机黑屏,诺大的空间里完全黑下来,他在沙发上阴森地笑了笑:“哼哼……雪莉……”
城市的住宅区。
狂欢夜过后的早晨是一个白雪皑皑的晴天。这样的好天气也给人带来十足的好心情。
工藤穿着睡衣爬上阿笠博士的高耸到屋顶的书架,看见一排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这是一整套曾获日本推理小说大奖的江户川乱步奖的全系书。它的旁边还有一套福尔摩斯系列侦探小说,作者是鼎鼎大名的柯南道尔。
工藤的脑筋灵光一闪:“啊,有了。”
阿笠博士推开门,没有看见人影,只看见个云梯,举头一看,工藤新一坐在云梯上,把阿笠博士吓了一跳:“哎呀,新一,你怎么爬那么高,可别掉下来摔着。”
工藤俯脸对阿笠博士说:“博士,这些书都是你年轻的时候喜欢看的吧?”
“嗯。那些书很不错哦。对了,新一,小兰刚刚打电话来,问你在不在我这里,我说你没有来过,她好像很失望啊。”
“是啊。圣诞节只发了一条简讯给她,是有点冷落她呢。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没法子。对了,博士,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变回17岁少年的声音呢?”
“唔……那需要用一个变声器来实现,也就是说,你只能在打电话的时候用啊。”
“可以的,拜托你赶快帮我研制出来变声器吧,怎么说也要给小兰打个电话,叫她安心。”
“好的。对了,新一,你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工藤成竹在胸地笑着说:“嗯。从今以后,我就叫江户川柯南了!”
阿笠博士说:“江户川柯南?是江户川乱步和阿瑟柯南道尔的名字的组合吧哈哈哈……”
“是的。我的身体虽然变小了,但是头脑依旧很灵活。对了,博士,那位大哥哥走了吗?”
“已经走了。他说,比起你,他更适合住在工藤家里,所以一早就带着行李去了你家。”
“什么嘛,一点也不见外,真是把自己当熟人了。呵,呵。”
阿笠博士说:“新一,快下来吃早饭吧。”
“好的,马上来。”
……
午后与库拉索之约,地点定在一个废旧蒸汽厂的工房附近。该地址位于山区当中的平地,非常之隐密,盘山道因为被大雪封住了,绕山行驶的话,开车需要三个小时左右,琴酒的老爷车则需要三个半小时。
朗姆酒和琴酒同为那位先生的左膀右臂,两人之间不免产生内部互斗。圣诞节当天,朗姆酒向组织报告称琴酒这条线上的人出现了内鬼,已经查出证据确凿的有三人,待定的有两人,这个名单加上绝密封条由库拉索传达给琴酒,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肃清组织内部的noc。
伏特加坐在琴酒的车上,心里在想,老大怎么把车开这么慢,约会迟到不是他的风格啊。正想到这里,琴酒却在两座山的交汇处把车停下了。中午吃完饭之后就往废旧厂房这边赶路,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红彤彤的夕阳在两座山的交接口中央,露出完整的大红脸,一路上好像在跟人玩躲猫猫的游戏,这下总算看见了它的全貌。
琴酒点燃一支烟,抽了几口,静静地坐在车里,望向窗外的夕阳。伏特加坐在旁边,心里好奇,却不敢问。憋了十来分钟,他再也憋不住了,开口说话:“大哥,你在想什么呀?”
“唔。”琴酒嘴里叼着烟,含混地应了一声,半天才回答:“我在想,内鬼怎么会那么多……”
“朗姆酒真是多事!好好做自己的工作不就完了,干嘛命令库拉索纠察大哥手下的内鬼呀!”伏特加愤愤不平地说。
“这恐怕不是朗姆酒一个人的意思。”琴酒幽幽地说。
伏特加转过脸来,张了张嘴:“啊?”
“感觉,boss对我的信任好像与日俱减,才授意朗姆酒来调查我的手下。听说这个库拉索是朗姆酒的一条忠犬,主要负责盗窃情报这样的艰巨任务,之前在中央情报局和中央警署做过卧底,盗获了一系列noc名单和有用资料,不久之前经过千难万险才回到组织。”
“这么说,库拉索和大哥不在一个级别上,组织却安排你们直接见面,这不是很不公平吗?而且一旦库拉索叛变了,大哥的安危也很难保全啊。”
琴酒说:“那倒不至于。组织本来是安排苦艾酒和库拉索去接头的,但我讨厌苦艾酒碍事,就没有派她去,亲自来了。”
“原来如此啊。”伏特加听到这里,仿佛更加不明白了:“那……大哥既然不是怕库拉索那边有诈,为什么把车开这么慢,故意迟到啊?”
琴酒笑了笑:“这段时间太忙,都腾不出一个空闲时间好好想一想,我刚刚只是想到了一件事,那个烟蒂会不会……”
“烟蒂?”
琴酒自顾自地摇摇头,笑了一下:“不可能,不可能的……”说着,他踩下油门,汽车继续向山区里驶进。
伏特加一头雾水地搔搔后脑勺——大哥究竟在说什么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优柔呢。
四点一刻,琴酒和伏特加抵达约定见面地点。四处无人,但琴酒在直觉里有人在暗中看着他们,果然,一个魔鬼身材的女人出现在落日余晖之下。她背着夕阳的光线走向他们,走路的姿势生硬而韧劲十足,一看就是专门完成艰巨任务的身负绝技的一流干将,当然,以琴酒眼力肯定也会把她的床/技判断得八、九不离十。
伏特加延后的大脑神经总算给了个反应,紧张兮兮地说:“喔,大哥,有一个女人朝这边来了!”
琴酒说:“看见了,下车。”
“唔!”伏特加下意识地摸着怀中的枪,从车里走出。
琴酒也在风衣兜里把枪口对准前方,准备好,从车里走出。
库拉索不但有魔鬼般的身材而且还有一张天使般的脸孔,微微卷曲的银色长发,近乎透明的淡蓝色眼球,都与那位三国混血的名模艾达贝基有得一拼,她在离他们五米远的地方站定,说:“你就是琴酒?”
“不错。内鬼名单,给我吧。”琴酒咬着一支未点燃的烟说。
“三个证据确凿,两个待定。”
“先说那三个必须死的人吧。”
“黑啤,白烈,雷司令。”
琴酒深深运气:“好,我知道了。”
“需要我把他们在中情局的真实资料给你看看吗?”
“不需要,有句话说‘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反正组织不是我一个人的组织,老板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好了。”
“琴酒,你有情绪,老板早就知道了,注意一下吧。”
“我有情绪是正常的,这种烂工作,没有情绪才不正常呢。”
“呵呵,说的也是。”
“怎么,你也有情绪吗?如果你也有,跟我私奔怎么样?”
“我是朗姆酒的人,你可别忘了。”
“那有什么关系,追溯到上面,我们都是从一个酒槽子里流出来的,也许早就该搞个联谊派对,说不定现在就不会出现这种内斗了。”
“呵呵,不和你瞎掰了。剩下的两个人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是嫌疑很大,就是波本和基尔。”
琴酒的眼珠一滞:“波本?基尔?”
“怎么了?”
“没怎么……”琴酒似乎比刚才来时精神放松许多,垂下头,露出难得一见的欣慰笑容:“哼,我知道了。”他心里在想,看来那支烟蒂是唯一的,这样就对了,雪莉,你总不会傻到那种程度,害我瞎担心一场……
琴酒转身走向保时捷,举起一条手臂,向库拉索示意:“我走啦,谢谢你帮我查出内鬼手下,改天有空我请你喝酒。”
“不客气。”库拉索正要向他挥手,忽然手机响起来,她连忙掏出来看,是朗姆酒打来的,于是立刻接起。
琴酒和伏特加也听到了手机铃声,满腹狐疑地转过身去,发现库拉索的神情有所变化,挂掉电话后,她说:“等一下!琴酒殿下!”
琴酒拿下叼在嘴里的香烟,这个动作让身边的伏特加很介意,印象里大哥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把烟叼在嘴里而不点燃,从嘴里拿出未点燃的香烟这个动作,则是事情到了关键的时刻,必须严肃对待的一个肢体语言。
琴酒问:“怎么了?”
库拉索跑过来,说:“组织命令你秘密处死雪莉酒。”
琴酒愣了一下,故作镇静地问:“理由呢?”
“理由没有说,但我想你心里应该明白吧。”
“嘁!”琴酒欲盖弥彰地转过身去,露出一种慌张无措的表情,却只给另外两个人一个黑色的背影,配上十分乖张的语气:“这活儿真tmd没法干了,敢情是我整个人都被叛徒包围了,是这意思吗!”
“总之这是朗姆酒传达那位先生的意思,如果不相信,不妨直接打电话跟那位先生确认。对不起,告辞。”
琴酒气恼地摘下窄檐礼帽,摔在汽车顶棚上。礼帽从顶棚滑落,被伏特加惶恐地接住:“大、大哥……”
“苦艾酒。”琴酒忽然间说道:“一定是她。”
那天带雪莉去见宫野明美的事,苦艾酒并不知情,但琴酒的一举一动都被苦艾酒暗中监视,在黑色保时捷汽车后面,远远地跟着一辆哈雷摩托。琴酒不经意弹出去的那个烟蒂正好撞在苦艾酒的头盔上,发出一声带有金属质感的声音,这种声音不该出现在烟蒂撞击头盔时,于是引发了——
此后的,名义为追杀の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