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艾米丽靠在神盾局的车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剪裁合理的黑色定制西装，一尘不染的皮鞋。

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灰色的眼睛。

几个月的分别，男人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我的小艾米丽”，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前，张着双手，“想我了吗？”

艾米丽愣了几秒，然后顺从内心，做了自己此刻最想做的——

“啪！”

狠狠甩了莫里亚蒂一巴掌。

俗话说得好，人在年少无知的时候都难免眼瞎几次，看上个人渣什么的，也不出奇。

可问题在于，艾米丽当时眼瞎的程度有点深，对方人渣的程度也有点深。

之前说过，艾米丽为了维持自己的收支平衡一共打了十八份兼职，莫里亚蒂就是在工作中认识的。

当时，艾米丽接替一位意外摔断了腿的学长给数学系一位老教授代一个月个人助理的工作，说白了，就是打杂。

老教授为人风趣幽默，艾米丽的打杂工作进行地无比顺利，眼看一个月的期限到了，老教授热情地给艾米丽介绍了下一份工作。

数学院本学期将迎来一位客座教授，据说这位教授年龄不大，但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学院费了牛二虎之力才从伦敦请来讲学的。纽约大学为表诚意，不仅给新教授找了三个助教，还决定专门花钱请一个人做这位客座教授的私人助理——其实，就是陪着这位教授在学校内外吃吃喝喝——费用全额报销。

原本，这种好事是轮不到艾米丽一个文学院大二学生的，但是架不住老教授的热情推荐，于是艾米丽就被塞进了面试的队伍里，最后还拿到了这份肥差。

如果艾米丽能早点想起前世的记忆，她一定会在听到那位客座教授名字的一瞬间扭过头，撒腿就跑。

可是，她没有。

客座教授吉姆·莫里亚蒂在纽约大学数学院出现的第一天就引起了学生们的围观。

毕竟不是每一位教授都可以那么帅，而且，还穿一身韦斯特伍德高定西装。

学生们围观的原因到底是因为新教授帅还是因为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暂不可知，艾米丽则在第一天开始，只要没课就陪在了这位新教授身边。

最开始，艾米丽抱着没有新教授就没有自己的好工作的心里，兢兢业业地为新教授安排各种学校内外的景点和美食——当然了，其中大部分都是艾米丽爱吃的。

可是过了几天，艾米丽却发现这位莫里亚蒂教授虽然看似和蔼温和，彬彬有礼，但言谈举止间却对自己透着份疏离，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似乎对于自己安排的餐厅和景点都不太满意。

为了避免新教授去学校投诉以至于自己丢了这份难得的美差，艾米丽痛定思痛，决定加把劲，把这位莫里亚蒂教授伺候好了。

她先去找了数学院的副院长，经过一番摆事实讲道理，数学院把此次接待的金额提高了三倍——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每天换一套高顶西装的英国绅士天天去吃学生餐厅不是。

然后，艾米丽就在莫里亚蒂教授下课之后，把人领到了纽约大学城旁边最高级的一家餐厅——据说是钢铁侠托尼·史塔克亲口和人推荐过的餐厅——吃午饭。

为了让莫里亚蒂教授感受到宾至如归，艾米丽决定转换策略，席间，她不再介绍纽约的情况，而是转而引导这位莫里亚蒂教授说话。

事实证明，艾米丽的策略奏效了。

当然，艾米丽要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一定会狠狠地给当时的自己一棒子——让你能耐！

莫里亚蒂是个天生的演说家，他似乎生来就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不止是数学领域，天体运算，物理现象，文学典籍，他都可以信手拈来，时事政治，社会现象，他往往一针见血，直指要害。艾米丽以往不懂的很多问题，他都可以用最简练易懂的方式解释清楚。

没过多久，艾米丽就不再只把莫里亚蒂当作兼职的对象，而是把他当成了一位博学多知的老师。

莫里亚蒂也是惊讶的，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学生，居然能够跟得上自己的思路。

渐渐的，两个人的见面就不止于纽约大学负账的餐厅和景点了。

莫里亚蒂开始约艾米丽出去。

一票难求的美术展，钢琴大师的演奏会，高档餐厅，甚至有次莫里亚蒂包场请艾米丽看了她最喜欢的科幻电影的首映。

艾米丽一直是孤独的。

她从小聪明，从记事起，她就能照顾好自己，从没让自己的父母操心过。

可是，只有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因为艾米丽的聪明，她是家里五个孩子里得到的关爱最少的。

小时候没人送过她去学校，因为她可以自己坐车。

她的圣诞礼物不需要特意准备，因为她不会哭闹。

生日的时候，蛋糕一定是双胞胎弟弟最喜欢的口味，因为艾米丽懂事，不会提要求。

在学校被人欺负，没人会为她出头，因为艾米丽那么聪明，“她一定能自己解决”。

可艾米丽到底是个小孩子。

渐渐地，她对于家庭不再有归属感。

可在学校里认识的朋友也不能给她归属感。

艾米丽虽然不是什么智商180的天才，可她真的很聪明。

她的聪明不止在智商上，也在情商上。

因此，艾米丽不能接受自己像个蠢货一样和其他女孩子一起追着某个打棒球的肌肉男来回跑，也理解不了其他人为什么很轻易就会被新闻误导。

但是，聪明的艾米丽不会把这些说出来。

她会在高中的时候和学校里最漂亮最有人气的啦啦队长做好朋友，这样就没有女生敢来欺负自己。

她会帮助学校里人气最高的运动社团制定作战计划，帮助他们赢得胜利，以此确定自己在学校里的地位。

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

可内心深处，艾米丽是孤独的。

所以在上了大学之后，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赚钱买买买和体验不同的经历上。

她从没遇见过什么人，能够理解自己的想法。

直到她遇到莫里亚蒂。

莫里亚蒂是个聪明人。

聪明到他觉得这世界上大部分都是蠢货，没有人能跟得上自己的思路。

当然，福尔摩斯家的两兄弟除外。

莫里亚蒂小时候的经历与艾米丽不同，他聪明，就一定要表现出来。

于是，他是学校里最不受欢迎的人，大块头的同学总是欺负他，后来他就下毒毒死了对方。

等到长大了，他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现如今莫里亚蒂三十岁，已经是手握整个欧洲犯罪集团的人物，不夸张的说，整个欧洲的犯罪活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是，野心是没有边界的。

又或者说，莫里亚蒂觉得太容易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于是他打算拓展市场。

目的地就是美国。

布局过后，他需要亲自去美国谈一笔生意，正好当时纽约大学邀请他去讲学，于是他在纽约大学遇到了艾米丽。

莫里亚蒂在见到艾米丽之前就拿到了她的资料。

十六岁，模样乖巧，性子安静，做事认真。

当时莫里亚蒂对艾米丽的第一印象是——无聊。

不过，他因为需要以纽约大学客座教授的身份为掩护，所以也就没拒绝这个被推过来的小导游。

最开始让莫里亚蒂注意到艾米丽，是因为她居然发现了自己隐藏的不满。

莫里亚蒂自认是个合格的表演家，此刻居然被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看出了破绽，他觉得不可思议。

后来与艾米丽的交谈中，他渐渐发觉了艾米丽的特殊。

模样乖巧性子安静？这是哪个蠢货总结的，立刻开除！

乖巧的外表下，女孩子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安静的表现下，是洞悉一切的豁达。

除了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和夏洛克·福尔摩斯之外，莫里亚蒂从没遇到过能跟上自己思路的人。

渐渐地，他开始好奇这个女孩子的潜力到底在哪里。

于是，他开始在谈生意之外，把女孩子约出来。

越是相处，莫里亚蒂就越是惊讶。

女孩子聪明，好学，敏锐，内敛。

而艾米丽也在这个过程里，对莫里亚蒂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最开始，艾米丽把他当作一位难得的老师。

莫里亚蒂风度翩翩，博学多识，对于许多事都有独到的见解，艾米丽在和他交往的过程里，受益良多。

可如果仅仅是这样，艾米丽和莫里亚蒂的关系也就仅止于此了。

但偏偏，莫里亚蒂对艾米丽的态度日渐暧昧起来。

莫里亚蒂是个天生的表演家，他演技全开，哪是艾米丽抵挡得住的。

除了风度翩翩，博学多知之外，艾米丽最没办法抵挡的就是他看似不经意的关心。

莫里亚蒂几乎符合艾米丽对于幻想中男朋友的一切条件。

她几乎就要沦陷在莫里亚蒂的陷阱里了。

但也只是几乎。

莫里亚蒂风度翩翩的外表之下，有些潜藏的冷漠气息，看起温柔的举止背后，偶尔会让艾米丽察觉到一丝危险。

逐渐地，艾米丽开始怀疑莫里亚蒂的身份。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之前被感情屏蔽的双眼就不再盲目。

艾米丽敏感地察觉到莫里亚蒂有秘密，天大的秘密。

终于，三个月后，艾米丽知道了那个秘密是什么。

莫里亚蒂与一个非法进行基因实验的公司有关。

艾米丽再聪明，毕竟也只有十六岁，她惶恐不安之下，决定疏远莫里亚蒂。

可莫里亚蒂不允许她拒绝。

之前定好的餐厅一定要去，即使艾米丽食不下咽。

一起看某位著名画家的画展，即使艾米丽被之前莫里亚蒂的保镖扭断别人脖子的画面吓得全身发软。

一起看莎士比亚的戏剧，即使艾米丽被身后坐着的那位莫里亚蒂雇来的杀手吓得呜呜直哭。

几次惊吓过后，艾米丽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她做了一件让莫里亚蒂惊讶的事。

偷偷收集证据，艾米丽用一种隐秘的方法寄了出去，收件人，是国土安全局的一位高官。

艾米丽不知道事情最后究竟是怎么解决的，但是在东西寄出去不久，客座教授吉姆·莫里亚蒂确实因为工作繁忙返回了英国。

然后，艾米丽小心翼翼了一阵子，发现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自己周围出现，又花了一段时间悼念自己那段爱上人渣的初恋后，就又把精力投入了赚钱买买买的事业，以此来淡化自己对这件事的记忆。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艾米丽一直以为莫里亚蒂被国安局抓住关进了监狱，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即使之前撞了头恢复了记忆，艾米丽也一直以为莫里亚蒂被抓住了，大侦探福尔摩斯的宿敌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直到现在。

“heart,thathurt。”莫里亚蒂在毫不掩饰自己的时候，身上的危险气息让艾米丽害怕得发抖，她想起之前莫里亚蒂要求保镖杀人时那毫不在意的眼神，好像死得不是人，是一只屠宰场里的动物。

艾米丽没有接话，她绕过了面前的男人，走到了神盾局唯一在场的女探员的背后。

“oh,yeah,我们今天是来谈正事的”，莫里亚蒂轻快的转过身，面向带着眼罩的尼克·弗瑞，“那么，我们就来谈谈——

这里，谁是九头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