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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都城的守城军不足三万,城下的蛮夷却有八万之多。
只是看起来,他们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在城门下立定,一个军师模样的人上前。
“凉都守军听着,你们的将军冷阎在此,若是开城投降,我军会留尔等性命,如若不然,势必破城而入,血洗凉都!”
言罢,队伍之中,一个武将猛地一甩马鞭,骏马嘶鸣奔腾跑至守城军弓箭手的攻击范围之内。
城墙之上却无一人敢放箭,蛮夷大摇大摆,在城墙外策马扬鞭,他的马后拖着一个人,两条铁链贯穿了那人的琵琶骨,那人头发蓬乱,状似昏迷,身形却极似冷阎。
城墙之上一片沉默,气氛凝重无比,手握弓箭的士兵没有攻击,却也没有放下手中武器。
北蛮军师早已料到此景,在主将耳边轻语几句,北蛮主将点头,军师再次上前。“怎么?还不相信?忽达尔,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昔日战神的模样!”
策马而行的蛮夷将领听命,打马回身,在昏迷的那人前停下脚步,连马都没下,直接扬起手中长鞭,狠狠甩下,几鞭下去,那人蓬乱的头发被打乱,露出了容貌。
城墙之上,守城将士终于不能在维持镇定,那人虽然伤痕累累,狼狈不已,但确实是王爷!
城墙外,那个北蛮将领并未停下鞭打动作,后来甚至侮辱意味十足的控制马匹在那人身上跨过去。
凉都城内,北蛮来袭的消息早已传遍凉都,家家户户紧闭屋门,妻儿老小留在家中,有一战之力的百姓则纷纷拿起武器奔向城门,准备血战到底,势与凉都共存亡。听闻冷王被擒的消息,聚集在城门的百姓面露惊惧和绝望。
死寂中,突然传来一阵规律的轱辘声,这一段时间,对这个声音已经不陌生的百姓纷纷回头,是王妃!还有将军府的人,以及那只名叫汤圆的宠物。
“凝露,送我上城,我倒要看看他们擒来的冷王长什么模样!”
“是。”凝露领命,背起白幽就走,两人的脚边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白团子。身后的侍卫不需吩咐,紧随其后,并带上了轮椅。
虽然白幽曾亲口许诺,若蛮夷来犯,她必身先士卒,但事到临头,一个身份尊贵的王妃,当真不惧生死吗?
答案,让他们心安。情绪被激化,他们个个涨红了脸,握紧手中武器,眼中满是坚定。
守城将领已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手下兵士情绪不稳,就连他们也是如此,他们恨不能手撕了城下那个肆意挥鞭的蛮子,但是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身后的响动让他们回过神,转头发现竟然是王妃。留守凉都的两个副将立刻上前。“王妃娘娘,城头危险,还请您……”
“城门若是失守,哪里都是一样。”白幽打断两人,很快被凝露放回轮椅上。
白幽静坐城头,稳重意味十足,一见到下面那个所谓的冷王,白幽就淡定了,城下那人虽然容貌身型与冷阎极为相似,但终究有差别。
只一眼,五感通透的白幽就分辩出了真假。更何况,那人身上无半点灵力,资质混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修为。
北蛮那边也发现了城头的动静,见是一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很快猜到了白幽的身份,那个军师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
“想必这位就是冷王妃了,冷国女子以夫为天,如今冷王遭受这般苦难,王妃就不想救一救吗?只要王妃下令打开城门,我王必定善待冷王和城中百姓。”
白幽怎会回答他的问题,要是按照那个军师的问题来回答,无论是拒绝还是接受都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步步下去必会受到牵制。
只见白幽微微弯腰,抱起轮椅边一直咬自己衣裙的汤圆,伸手逗弄了起来。
城下的军师开始有些拿不准白幽的意思,这冷王妃上了城墙,却丝毫不过问冷王的情况,也不与他们谈条件,反而逗起狗来,是真的愚钝至极还是已经识破此局?
城墙上,白幽身旁的两个副将也差点急出冷汗,若不是王妃如今在凉都声望甚高,他们只怕已经动手将人请下去了。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白幽才一边给汤圆顺毛,一边向着城外的军师问道。“先生看起来不似北蛮人,言行倒是与冷国人有几分相像,先生是冷国人?”
“王妃慧眼,在下冷国江南人士。”他的出身北蛮人也是知道的,是以军师并不忌讳自己的出身。只是不明白这王妃为什么问了句不想干的话。
若是此时玖黎在场,一定会大呼,小狐狸又开始坑人了,一句话挖一个坑的那种,这小狐狸颠倒黑白的能力在冷阎的纵容下可谓登峰造极!
白幽微微眯眼俯视下方,声音没什么起伏。“慧眼?恐怕先生心中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反而在大肆嘲笑本妃眼瞎心盲吧。”
“王妃何出此言,在下并无此意。”
“并无此意?你们一面极力劝降,并许下善待凉都百姓的承诺,一面又纵容下属鞭打人质。”
说着,白幽指了指城下满身伤痕的人,语气嘲弄。“你们就是打算这样善待我凉都百姓的?你们的屠刀已经举起,却当我们看不见,难道不是在暗讽本妃眼瞎吗?”
军师听后,心中有了猜测,这个冷王妃不过是换了种方式来解救冷王,虽然没有直言,却也暴露了她的目的,只要她在乎,他的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
“此事是在下考虑不周,我军也确实应该拿出诚意,还望王妃见谅,在下这就命人将冷王带下去医治,王妃觉得可好?”
白幽点点头,语气平淡。“是应该带下去医治,虽然是个假冒的,但怎么说也是条人命不是。”
白幽此话一出,不止是军师,蛮夷领军和众多将领均是心中一沉。
“王妃若是疑心有假,大可前来细观,不然出了什么差池,必定追悔莫及!”军师也不慌乱,只当白幽这是在使诈。
白幽听罢轻笑。“冷王虽是假的,本妃却是货真价值,若是下城细观,假人质也变成真人质了。先生之前也曾说,冷国女子以夫为天,那本妃又怎么认错自己的天呢?难道先生当真认为本妃心盲?”
白幽上扬的嘴角慢慢扯平,声音也低沉下来,微微低头,眼含轻蔑,颇有睥睨万军之姿。
“先生好计策,若我军听命开城投降,自然是最好,若是不投降,先生定会当众诛杀这所谓的冷王,北蛮之军士气大振,在一鼓作气攻打军心不稳的凉都,就会事半功倍。”
军师仰头大笑。“哈哈哈,当真可笑,王妃竟然贪生怕死到罔顾自己夫君性命,在这里妖言惑众,颠倒是非,凉都的将士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冷王人头落地而无动于衷!驰骋沙场,戎马倥偬的冷王难道就换不来你们的一次抉择?”
军师知道冷阎在西征军中的威望,事关冷阎生死,西征军又怎会无所顾忌,一个王妃与冷王比起来分量差的太远。
这个冷王妃虽巧言如簧,但与他论辩,未免找错了对象,军师对自己的辩答之能还是很有信心,否则又怎么会以冷国人的出身混迹北蛮还得重用。
白幽未动,城头的将士们也纹丝不动,事情完全没有如北蛮军师预料的那般发展。
直到北蛮军师僵住了脸,白幽才再次开口。“先生可否告知,这位冷王的背上有几处伤疤,长约几何?胸前几处箭伤,位置在何?这守城军中不乏我夫君旧部,只要先生一一列举,说得准确明白,是非黑白自然明了,又何须先生煽动呢?”
与刚刚激昂大义,情绪愤然的北蛮军师相比,白幽显得平淡得多,却更似陈述事实,更让人信服。
北蛮军师怎么可能说的出冷阎身上的伤,虽然一时沉默,但还未失理智沉稳,正欲开脱,却听白幽继续说道。
“不止是本妃,就连汤圆都毫不理睬城下之人,要知道,动物认人靠的可不单单是眼睛,汤圆都认得出,先生却……。先生别误会,本妃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只怪我家汤圆太聪明。”
被夸奖的汤圆晃晃脑袋,低头瞥了城下一眼,随后不屑移开视线。
北蛮军师哪里知道这汤圆是在冷阎离开后才养在将军府的,只当又是一处纰漏,更让他吐血的是,这王妃说话方式太狠,连那只狗都分外配合,他居然被一只狗鄙视了!
气血翻涌的军师终于收敛起恭敬姿态,高傲重新爬上脸颊,冷声哼道。“冷王是真是假无所谓,这凉都的存亡却是在王妃的一念之间,我还是那句话,开城投降尚有一线生机,若负隅顽抗,王妃的这伶牙俐齿也救不了一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