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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方时间碎片,您已误入其中。请安心等候归彦扛着胡天来解锁……方才还是明月皎皎银盘大,此时天上却起了浓云,遮住了月亮。
四周暗下去,路不好走。晴乙不由慢下来。
风擦在耳廓上,隐隐有些痒。
胡天打了个寒噤,伸手挠了挠耳朵,蝰鲁的声音忽地钻进他耳里:“你还想着去找那两个人?”
胡天:“啊?”
晴乙不知胡天另有所问,回头问:“胡前辈怎么了?”
“没事没事。路黑了点。”胡天打哈哈,“晴乙你不要顾着我,快点也没事。”
“那小秃驴撑不住了,”蝰鲁却不管外界,只冷冰冰地说,“本王劝你莫再去找那两个拖油瓶!不若自己走。你与那两人本无交情,带他们出了地道也算仁至义尽了。”
胡天见晴乙走得有些远,一边忙着跟,一边小声拍了个马屁:“大王说得有道理。”
这敷衍态度,不用看都知道。蝰鲁磨了磨后槽牙:“你这蠢的!实话与你讲,安然花其实在鬼修身上藏着。你跟着他,只会是一路不尽的麻烦事。”
晴乙又快了几分,胡天更加凝神只“啊”了一声。
蝰鲁急道:“先前小秃驴讲,若是尔等逃出,沈桉便有一线生机在。只因安然花不在沈桉身上,别人少不得要留他命给指路。”
“原来这样!”胡天停了下来,恍然大悟,“那我把安然花抢过来,岂不是更厉害了!”
蝰鲁目瞪口呆:“你当真?”
“假的。”胡天斩钉截铁,“我活得不耐烦了,拿了那玩意儿就是被人追着打。哎哟,他们在那儿呢!”
胡天拿出药囊,飞奔而去。
到了近前,易箜同晴乙都围着智回。
胡天凑近,智回已是只有出的气了。易箜在一边哼哼唧唧道:“智回……呜……”
“你哭丧啊。”胡天推开易箜,拿出药囊,扯了一把,没扯开。胡天张嘴就来,撕开了药囊,一堆瓶瓶罐罐滚落出来。
胡天抓了易箜后颈拉他过来,又把易箜脑袋按下去:“你瞅瞅,什么能给智回吃。”
智回奄奄一息:“胡施主……我……我不行……”
“闭嘴,我觉得你还能救救。”
胡天说着撸起袖口:“你放心,
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过心肺复苏术。你最好别逼我实践操作,那你就要犯戒了!”
好在一边易箜翻出一包药:“黄元丹!”
一听语气就有门儿。
胡天一把夺过来,倒出一颗塞进智回嘴里。
智回虽是吞了药,却好似已经听不见胡天讲话。他看着胡天身后,笑起来:“还没能看见大宗师……问他,佛法……我有点,怕……”
智回说着,眼角有泪滚落。
胡天心凉了半截,他眨了眨眼睛,搓了搓脸。
“小师父,别怕。从前有个大和尚叫唐僧,他也想知道佛法是什么。然后他就上了路,前九世都掉河里死了,最后一世才成了。”
胡天俯身握住了智回的手:“现在不知道也不是大事,你总能见到菩回的,也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哪怕是下一……总之,轮回永远不是结束,它就是个新开始。”
“新开始……”智回的手从胡天手中滑了下去,嘴角含笑。
易箜“哇”一声。
“卧槽,你别真死啊!”
胡天愣了一瞬,猛然跳起来,把智回铺平了,双手交叠按住智回胸口,“我刚才都是胡扯的,没他妈下一世,别这么急着解脱啊!”
也不知手法对不对,胡天狂按十五次,刚要去吹气……
智回忽一动,面上隐隐浮起一层金光来。
胡天瞪眼。
骤然天际古刹钟鸣。
咚――咚――咚――咚――
深沉悠远,天地回荡。
每响一声,智回身上的金光便沉上一分。
一时云开月明,梵音流转。四声鸣毕,智回睁开眼。
“阿弥陀佛。”智回坐起,合十作礼,“多谢胡施主点化。”
智回还是那个智回,一个鼻子两只眼。但他周身气势如海,早不是那个乱撞迷路的小和尚。
胡天坐在地上,看智回:“大师,你谁?”
“贫僧智回,第一世法名菩回。诸位称为智回亦可。”
胡天张嘴动了动嘴唇。
菩回问胡天:“胡小施主可是有甚想问?但问无妨。”
胡天脑子乱糟糟,张嘴说:“大师,我刚才没亲到你。”
“若无胡施主援手,护住贫僧心口一点热气,”菩回笑着又和手施了一礼,“贫僧几世修为怕都尽于此了。”
胡天这才明白。
菩回和唐僧还是有不同。菩回每一世顿悟轮回,还会恢复往世修为与记忆,算是归来。
“不怪就成。”胡天乐着回礼,乱糟糟爬起来,捡了地上散落的药瓶。
只是此时四下有声响。
胡天抬起身来,周遭不知何时来了一圈人,还有各种鸟兽和虫子。
智回此番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附近搜寻的人马竟都聚集了起来。
对面有人小心翼翼问:“可是菩回大师?”
胡天当下拿出黑条握在手里。易箜和晴乙也都紧张起来。
“莫慌。”菩回却是淡定极了,走上前一步,“正是。”
对面之人越发恭敬:“我等失礼。不知是大师……”
“不知者不罪。只是诸位近日所为不义,还望回头。”菩回说着,指了指胡天易箜和晴乙,“这三位现下是我十方立妙院贵客,今日也不可让诸位带走。见谅。”
“哪里的话。我等多有得罪,这就去了。”
说完,两队人便隐去了身形。
胡天目瞪口呆,心道这次可算抱上了大粗腿,一句话就打发走了人。
易箜也是傻眼,又扑上去:“大师慈悲,请您救上沈老掌柜一救!”
菩回摇了摇头:“沈老掌柜那处,已有化解之法。不必我等烦心,他家主已至。”
易箜瞠目结舌:“可界桥不是锁起来了么?”
“那一位岂是区区界河可拦住的。”
第五季杂货铺之外,有人扑倒在万歃面前:“门主,那穆椿竟徒步走过虚空界河……”
话没说完,只见一人戴着蓑笠,肩上搭着柄钓竿,从半空中信步走来。
所过之处,方圆三十丈,修士无论修为高低均伏倒在地。
到了第五季杂货铺废墟之上,穆椿止步,看向沈桉:“来晚了。”
沈桉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家主来了,已是老奴造化。那花在……”
“不急。”穆椿转身,一甩钓竿,“听闻大荒各仙宗锁了界桥,要和老娘抢东西,且让我会会。”
沈桉嘴角抽动:“家主,别弄死太多,宗主会哭的。”
“闭嘴。”
沈桉赖着老脸:“家主,那边还有个知道异世的小贼皮,去晚了就跑了。”
“罗嗦,”穆椿侧脸,瞥了沈桉一眼,“有镜鱼,他能跑到哪去。”
此时胡天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他正蹭着菩回的光,坐在一朵流云上,向十方立妙院去。
这也不是胡天第一次上天了,此前也是坐过沈桉的菱花天流云,上次却比不得此时。
胡天此时扬眉吐气,人在天上飘,吹风也觉得舒坦。只是耳根不清净。
蝰鲁在指骨芥子里大骂:“老秃驴!贼秃子!蠢货让你救救救!你把这个老秃驴救活了,你可知要害我多少魔族!我非手刃这个秃贼不可!”
身后还站着易箜晴乙和菩回,胡天只好装聋作哑。却也是不解,菩回和蝰鲁到底多大仇?
胡天便问:“大师,我听说你第一世的时候,和魔族打过一架?”
菩回愣了愣,点了头:“那时魔族侵入,也是不得已,却没想大灾也是机缘。倒让贫僧参悟了轮回之法。”
“秃驴!”蝰鲁又是一番嚷,“纳命来!你害死我多少魔族,本王同你不共戴天!你等着,本王活了,定要千刀万剐了你!”
胡天听着耳朵都要炸,想“大王闭嘴”。这才清净了。
胡天问菩回:“那时战况如何?”
易箜接了话茬:“我知道我知道,那战全仰仗大师。大师去后,群情鼓舞,一举将魔族赶回魔域。啊!当时还缴了魔族一个大法器,现在还留在十方立妙院里呢。”
胡天立刻好奇起来:“是什么法器?”
“昆雀。”
胡天又问:“什么是昆雀?”
菩回笑说:“等到了十方立妙院,
我带胡施主去看看就是。”
不下一个时辰,便到了十方立妙院。
十方立妙院古刹明方,苍山掩映,殿塔威严,壮丽气象不可一言而尽。
此时下了云头,菩回引路在前,拾阶而上,到了山门前。
早有主持身披□□,领了众僧在门外等候。
沈掌柜正得意,偏就有人不长眼。披麻戴孝,急匆匆走过来。
胡天迎上去,看来人颇眼熟,一拍脑袋:“是你!”
来人正是昨天的鬼修,要把胡天当尸体买回去的那位。
鬼修此时见胡天却是急退数步,一揖到底,差点跪:“昨日多有得罪,前辈赎罪。”
这鬼修细看也有二三十,倒是胡天现在的身体看上去更年轻点。
“前辈”这称呼打哪儿来?
这里的辈份也奇怪,得空要问问。
胡天在脑内常识簿上记一笔:“什么前辈?我叫胡天。”
“晚……在下易箜。”
“幸会幸会。”胡天装模作样,还有点紧张,“你不会是来买尸体的吧?”
“不不不,岂敢冒犯。”易箜犹犹豫豫蹭几步,小心靠到胡天身边,低声说,“在下此来决不扰您清修,只是想找沈掌柜谈买卖。”
易箜不是被吆喝吸引,而是特意来寻沈掌柜。
胡天略失望,将他领进店。
未等胡天说明,沈掌柜迎上来,热情洋溢:“这位道友,昨日走得忒急,今日可是要寻新尸体?我已经找到货源。”
“不是不是,不要尸体了。”易箜看着胡天,连连摆手。
沈掌柜见他打量胡天,颇为难:“难道你非胡天这小子的尸体不可?他可是个凡人!”
胡天挑眉。
易箜脸更白:“不不不,其他买卖其他买卖……”
沈掌柜明察秋毫:这鬼修对胡天颇抵触。
沈掌柜提议:“小道友不如同老朽去后院商谈。”
沈掌柜看易箜,易箜看胡天。胡天错步,装模作样走到店外看行人。
易箜有些失望,却也点了头。沈掌柜便领着他去后院。
易箜和沈掌柜的寒暄渐渐小下去,胡天在店门外装模作样又吆喝了几嗓子,再退回到店里。
胡天绕着地上破铜烂铁走一圈,踱到几步,站在后门看后院。院内寂静无声,树后那屋的门紧紧闭着。
胡天不动声色背手回店,若无其事走到店门前。眼前街道热闹,身后店铺安谧。
此时不跑,难道要留下任凭那老东西讹?
胡天大步出店,走上街道,疾走几步又慢下来。他拽了拽身上衣物,终究原地向后转半圈,小跑回到第五季杂货铺,从外面合上了店门。
如此再无顾虑,胡天一步跨出,融入往来人群。顷刻不见了身影。
也是胡天运气好,沈桉此时正激动,无心顾及店外。他抓着易箜的衣襟,手臂青筋暴起一排排:“此话当真,你果真知安然花在何处?”
沈桉平素隐藏修为,现下全然显现。
沈桉是个金丹大圆满,易箜炼气才八层。二人修为相差十万八千里,易箜被钳制,只有眨眼应“是”的份儿。
“好好好!”沈桉不能自已,“你领我去那处秘境。事成之后我定救你的鬼灵。”
“前,辈,”易箜竟挣扎开口,一字一顿,鼻血哗啦啦地流,“能否先施以援手……”
沈桉挑起眉毛。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修为显露,眼前这个小鬼修还有胆讨价还价。他也就更不会想到,激动之下,那个凡人已经从他眼皮下跑了。
胡天跑远之后拐了几个弯,这才悠然逛起来。
此处街景颇有古意。
路有丈把宽,青石板铺就。两边店铺林立,茶馆酒楼和书肆,卖货卖艺卖吆喝,好不热闹。
往来行人也有趣,装扮各异。背刀携剑,长袍短打,男男女女,妖魔鬼怪。
胡天左顾右盼,看什么都稀罕。
挑担的老翁卖瓜果。果子摞八层,一层一个色。顶上那个最耀眼,七彩闪光像假的。胡天不买只看,把名字问一遍。烦得老翁翻脸直撵他滚蛋。
银杏树下有顽童,高矮胖瘦正四个。高的胖的扭成团,矮的那个看热闹,瘦的那个拉偏架。眼瞅高的要吃亏,胡天路见不平一声吼:“你爸……你爹娘来啦。”
“嘭”一下,四个原地消失了。胡天正纳罕,大小胖瘦四只耗子从胡天脚边逃窜开去。胖的那只气不忿,路过张嘴作势要咬胡天裤脚。胡天惊得抬脚踹出,送它飞了好一程。
胡天自己也是一个踉跄,恰好跌在茶楼外。
茶楼里热闹,说书的字正腔圆:“此便是,被逐者怒使神堕术,界崩妖灾古魔丧!”
胡天心道:什么鬼!
说书的却是一拍醒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茶楼里有人叫好,也有人暴躁:“晌午未到,怎地不讲了!”
那说书的抱拳赔不是:“今日仙宗万令门征募新员,一年一度。在下欲往,因此告个假。”
“莫唬人。你还能有甚的仙缘!”楼里人大笑,“万令门可有岁时盘测年纪,过了三十都不要,况且你这把老骨头!”
又有人起哄“不许走不许走”,拦住说书人去路,直要他把传奇故事往下讲。
说书的好脾气:“在下家中小儿足岁,是领他去试试。诸位苦坐在此也无趣,不若同去看个热闹。”
似乎是个好主意,众人应和:“同去同去。”
茶楼里桌椅相碰玎剜匾煌ㄏ欤接着一群人涌出,勾肩搭背向街南走去。
好奇心作祟,胡天提步跟上。
走了几条街,过了丁字路口,见一处圆形空地。空地中间有高台,台上台下都是人。
台下三五成群,多半是小孩儿,又有家人相陪。
台上青壮在打转,想来就是仙宗万令门中人。这群人着装统一,均是牙绿底衫靛蓝裳,外罩齐腰甲,腰间再挂刀。
仙气胡天没看出,杀气倒是很足的。
所幸台上还有吉祥物。天上飞的,仙鹤秃鹫小蝙蝠,巴掌大的猪仔有翅膀。地上跑的,绿眼狮子红毛狗,四耳猴子大水牛,秃毛兔子五六个,还有七只半丈大螳螂。至于水里游的……
胡天揉眼睛。
确有一条红鳄鱼,浮在空气里,划拉四爪特寂寞。
那鳄鱼把自己划到一个白面招风耳的青年脑袋边。周遭螳螂立刻蹦去和鳄鱼撕咬。
白面青年不理会,上前一步,眯眼抱拳向台下:“诸位,小可万令门人万权肆,万令门乃仙宗,承蒙各方抬举,在本界也颇有些声名。今日我万令门招募新员,多谢捧场。”
这人站在台上,声音却是传得远。胡天离着足有五丈,一字一句听得清晰明了如在近前。
胡天心道,开眼界,真有神功能说话自带扩音小喇叭。
万权肆:“只可惜灵根仙骨乃天赐,非人人皆有。今日招募,便有三项测试,以测诸位仙缘深浅。其一,测灵根。”
万权肆语落,五只秃毛兔子撒欢蹦出来。
万权肆不多解释,继续道:“其二,万令门招募新员限龄三十岁,故而还需测龄。”
刀疤脸的壮汉打万权肆身后冒出来,手中一个木罗盘。
“其三。我万令门,修习妖兽驯灵之术,并以此道通天。凭百般能耐人物,如无驯兽天赋,亦不能入。故而最后还得测测诸位与妖兽能否亲和。”
万权肆侧身让步,虚指台上的飞禽走兽:“通过此三项,便可入我门内,此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边厢说着,那边厢,万令门其他人组织台下小童排起队。
头一项,测灵根。不看不晓得,一看竟是摸兔子。
胡天不明白,秃了的兔子还能被摸出毛来?
这里的人却是见惯此等场面。大人牵着自家小童上前,将五个秃毛兔子摸一遍。
摸兔子的小童有不少,却也没谁把兔子摸出异象来。这便是被淘汰,自然也就没谁再去测年龄。
胡天热闹没瞧成,腹诽兔子就是被这么摸秃的。
直到早前茶楼说书的那人牵着个小儿上前去。那小儿小胳膊小腿,同之前那些似乎也没什么两样。谁知小爪子按在头一只兔子的脑壳上,兔子斑秃的地方突然长出绿色的毛。
看热闹的叫嚷:“李大你家祖坟冒青烟!”
胡天目瞪口呆。敢情真能长出毛!且兔毛看上去手感着实非凡。
许是胡天小时候,胡谛总将他扔在电视机前接受《动物世界》《人与自然》的熏陶,还曾教导胡天狼嚎狮吼鸡鸣和驴叫。胡天打小热爱逗狗撩猫,还曾立志奶熊猫,梦想同各种珍禽猛兽一起奔跑。
现下胡天便有些手痒起来。
“做什么春秋大梦喝鸡汤,活没干钱没赚,还想吃饭?”
沈掌柜嗤之以鼻。总之他看胡天哪哪儿都是不顺眼。胡天身上衣物烂成一团,尤是伤眼。
沈掌柜挥手灭了最后一根蜡烛,提着胡天去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