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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期待,便是只能卧床静养,时间也变得飞快了起来。
这还是玉听风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过生日。
不同于去年刚来到这个世界、几乎举目无亲的境况,如今的她也算是认识了好多好多很好的人,也有了一个可以让她栖身的住处,理所当然要过得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毕竟生日一个人一年也就一次,一辈子多也不过百余次,少的话那是多少都有可能,不好好过的话,又怎么对得起人来这世上一遭,又怎么对得起努力活过的这一年?尤其她的生日其实并非是出生之日,而是被师父在太原郊外捡到的那一日,裴元师父总说那一日但凡有一点差池,他可能就捡不到她了,而以她当时被冻得半死的情况,倘若遇到的不是裴元,只怕也鲜有活下来的希望。
她能活下来实属上天厚待,更该开开心心地过这一天。
而在万花谷,知道她遭遇的师兄师姐们也往往对她极为关照,再加上她自己的好人缘,每年的生日都格外热闹。
只不过……自从大前年安禄山起兵造反之后,她已经两年没有好好过过生日了。
国难当头,生日的庆贺自然是仍有,却有不少在战争中失去了至亲至爱之人再也无法坦然欢笑。
说到国难……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也不知道叛军打得怎么样了……还有前去守绥阳的师兄师姐们……会不会真的像史书记录的那样、随张巡大人一同以身殉城?
一想到这里,玉听风便觉得鼻子一阵发酸,眼眶发烫,而心中因为生日而生出的无限欢喜也蓦地随之消散得一干二净。
因为无能为力、多想无益,这一年来玉听风虽然时不时地也会回想起在万花谷的一切,却也在极力避免回想起安禄山叛乱之事,毕竟这些事她没办法同其他人说清楚,而无端伤心却只会让这里关心她的人为她担心。
然而一直在回避的东西突然毫无征兆地从记忆深处跳出来,玉听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便怔住了,泪珠在眼眶里晃了晃,终究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坐在一旁的窗前的西门吹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把目光从书上移到玉听风身上,随后略皱了眉头,起身走了过来。
光线阴暗变化和衣袂摩擦声让玉听风回过神,抬头迎上西门吹雪疑惑的眼神,她连忙拿袖子草草地擦掉眼泪,勉强扯出个笑容:“不、不好意思……我、我、我……有点想家了……”
……嗯,她想回万花谷了。
想告诉裴元师父她已经把唐史背得滚瓜烂熟了,如果能帮上忙,可不可以把前去支援绥阳的师兄师姐们接回来,他们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不必以身殉城;想告诉裴元师父,师祖的《千金方》会流传好几百年,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他们不知道的医理;想告诉裴元师父她在这里结识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人,也救了很多很多人,没有给万花谷丢脸……
可她……真的还能回去吗?
想到这里,玉听风的眼泪越流越凶,几乎要湿透了半边袖子。
西门吹雪站在床边,想要出言安慰,然而双唇动了动,却终究又抿紧了——且不说“想家”这种情绪他无法感同身受,他甚至都不了解玉听风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他本就不善言辞,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妄言,只怕要说多错多,不若保持沉默。
他最后能做的,也不过是给她递了几方帕子,而后手顺势落到她的后背,轻拍着帮她顺气。而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则暗暗握紧了——看来还是有必要请陆小凤帮忙查查当年的镇北侯李家的小姐的。
*
玉听风的消极情绪向来去得快。
痛哭一场,又大睡一场后,除了双眼仍旧有些红肿,倒是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了。
不过那点红肿却是最大的异样。
所以当第二天陆小凤和朱停一起过来的时候,两人立刻对西门吹雪进行了强烈的谴责——虽然西门你好像不是这种人,但是小姑娘哭得眼睛都肿啦,你说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西门吹雪巨冤,然而他还是要保持面无表情。
这样的人谴责起来也没什么意思,陆小凤和朱停便去哄小姑娘开心了。
陆小凤见识过许多有趣的事,随便拿出几件说说,便能把小姑娘逗得捧腹大笑,朱停也自有手段,他在看过玉听风的伤情后,花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便给她做了个超豪华版的轮椅——就算玉听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依靠着轮椅四处转转,并且丝毫不会影响胳膊和双腿的休养。
当然,万梅山庄这么大,最不缺的就是人,有人推着她更方便。
轮椅一做出来,并且找人试验过没有任何问题后,玉听风便跃跃欲试地扯着西门吹雪的衣摆要他把自己抱到轮椅上,她要出去看看。
其实养伤的这几天,西门吹雪也会挑着好天气隔三差五地把她抱到屋外晒晒太阳,但那毕竟还是在院子里,看来看去也不过是那一方天空,而且人也还是动不了,如今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四处转转,当然要试试。
所以当玉听风腊月初六生日的时候,她便是坐在轮椅上,笑眯眯地等在大厅,亲自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虽然不是用双腿自己走,但是这种按照自己心意而行,不必事事寻求他人照顾的感觉真好呀!
玉听风这样想着,脸上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同来来往往的客人打着招呼:“呀,花满楼你能看到啦,眼睛好漂亮呢——嗳苏楼主您亲自过来了?身体还好吗?等我恢复了,便去继续给您看看剩下的集中病情……”
看着这一年里自己治过的病人带着一具健康的身体前来,玉听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
太过开心的她却完全没有发现,此时的自己——
十分有万梅山庄庄主夫人的派头。
察觉到这点的山庄管家脸上的笑容也很灿烂。
*
治病救命之恩大过天。所以除非是实在脱不开身,比如无情,四大名捕正在争取面前将一个犯案无数、穷凶极恶的恶徒在年前缉拿归案,或者是身份上实在不方便过来的,比如万贵妃,其他人基本是能来的都来了,所以这虽然只是玉听风的生日宴,但是从前来庆祝的客人们的身份上看,倒是更像是个小型的武林大会。
因为考虑到客人们因为彼此的立场问题可能有不小的矛盾,所以管家特意提前安排好了座次,尽量争取利益一致的坐在一起,有冲突的分开。
不过实际上他大可不必做到这种程度,毕竟就连苏梦枕都能和狄飞惊言笑晏晏地下着棋,东方不败都能和前来的武林正道和睦相处,其他人其他势力敢在这个关头算账的基本没有。
晌午之前,客人们基本都来齐了,玉听风又多同花满楼聊了会儿天——从蝙蝠岛救出来的那些姑娘们如今已经被花家收留了,倒也不是吃白食,花家地产多,旁的产业也不少,总能找到一些适合盲人做的活计。这些姑娘们有了这等遭遇,就算不是她们的错,家乡也是无法回去的,对于她们来说,复明固然极为重要,可是更重要的却是一个堂堂正正地在这个社会活下去的机会。
花满楼提供给她们的正是这样的一个机会。
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她们大约也能积极向上地活下去,这样也值得玉听风耗费心力为她们治眼睛了——当然得等她养好伤以后。
听到了东三娘她们的消息,玉听风总算又了去一桩心事。
忙了一上午,她也有些累了,同花满楼聊完,她便准备回房休息一下——有眼尖的山庄下人立刻过来帮她推轮椅。
一边往后院的方向而去,玉听风一边询问帮自己推轮椅的人有没有看到阿雪去了哪里——她一直在前头招待客人,固然是因为这场宴席是为她而办,不过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西门吹雪除了早上露了个脸,然后就不见了。
“所以到底去哪里了呀……”玉听风口中嘀咕着,被人推着进了院子——
院子里正相对而立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齐齐转头看过来——明明是截然相反的神态和气质,然而此时高度相似的动作却让人留意到了那副极为相似的眉眼。
“诶阿雪你在这里呀——还有玉叔叔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呀,怎么也不让人跟我说一声。”玉听风先是下意识地欢欢喜喜地打着招呼,说完才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不由有些疑惑地来回打量着两个人,略一歪头,伸出食指点着下巴:“唔……阿雪啊,我怎么觉得你跟玉叔叔长得……好像哦。”
西门吹雪面上略显出几分嫌弃,寡淡的表情顿时多了生气——谁跟他长得像!
玉罗刹则是清了清嗓子,饶有兴趣地看着玉听风,慢悠悠道:“这小子还没跟你说?”
玉听风懵懂脸:“说什么?”
“我是他爹。”玉罗刹说完,突然一本正经地道:“之前送你的玉笛是我们家祖传的定情信物,顾名思义,是专门送给儿媳妇的,当做与儿子定情的信物。你收了我要传给吹雪的笛子,还把它弄坏了,是不是该赔我一个、嫁到我们家来。”
噫噫噫!阿雪跟玉叔叔居然是父子吗?哪里有父子一见面就打架的啊……等等定、定、定……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