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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被他眼神所触动。
唐果摸着自己滚烫的脸,在心底用力点头。
对,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们之间没可能了。谁又能想到,他心里也有她呢。
嘴角微笑的幅度缓缓放大。
梦想……
在此之前,从不曾把和他在一起视作对未来的一种期望,甚至想过,如果身体真的出现大问题,私人感情搁置一边,陪伴在家人身边最重要。
此时此刻,望着他,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爱情也是一种梦想,关系一生的梦想,而她的梦想,悄然实现了。
唐果举起右手。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她吸引。
她谁也不看,只看手里抱着吉他的男社工:“我也想唱歌,可以么?”
左手横放桌面,右手举高,说话的时候也姿势保持不变,未把手放下。
画面太熟悉,青春年少时的他们上课提问时,都这样。
莫愁予看着她,目光移不开。
唐果皮薄,从小就怕出风头,怕引人注目,偌大的一间会议室,视线全部聚焦在她脸上不说,男社工身旁的那道目光更是滚烫得不容忽视。
干嘛……这么……看她……
马车惊愕脸在她旁边感叹:“吉他你也会?”
唐果低低“嗯”了声,起身的同时,腿向后轻一用力,带动椅子滑开一小段距离。
六弦的吉他,四弦的尤克里里,萧潇都会,她感兴趣,就拜师学了。
学得不精,只会弹固定的几首曲子,之所以熟练,也是因为喜欢,闲来无事练得比较多。
唐果从南面一排孩子背后绕出去,到中央,接过吉他,微笑说谢谢。
羞涩一分不漏,全表现在脸上。
莫愁予看得出,她不好意思与他对视。他垂眸,适当收敛了一下眼神,与社工离开“舞台”时,同她擦肩而过,低声丢下一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话。
“没有调弦,音色不是很准。”
没关系,准不准无所谓的,也就起个伴奏效果,助个兴。唐果怀抱吉他,坐在他刚刚弹唱的位置,面向前方五名小寿星。
“说到梦想,我觉得有一首歌特别适合送给你们。”她粗略地由南至北扫视半圈,笑容恬静,“送给你们大家。”
眼帘垂落,目视指板,左手握琴颈,指尖按弦,右手在指板的尾端,以最放松的姿态运动手腕,带动手指扫弦。
和弦轻快,富有节奏,是范玮琪的《最初的梦想》。
……
……
穿过风
又绕个弯
心还连着
像往常一样
……
……
莫愁予坐回蓉蓉身旁,和马车中间隔一张唐果的空位。
会唱的孩子又开始跟着旋律哼唱了,马车挪动位置,坐过来,满腹表达欲止也止不住:“予哥,我算是服了。”
每人桌前都摆放一些吃的,五颜六色的塑料盘,盛满散装的小零食。
蓉蓉手不方便,莫愁予给她剥了几颗开心果,小姑娘细嚼慢咽,舍不得一口气吃完。
马车和他说话时,他正低声问:“还想吃什么?”
开心果送嘴里咬半颗,另半颗捏在手里拿下来,小姑娘小手指指浅绿色的小盘子:“这个。”
是碧根果。
莫愁予拣出一个,拇指轻一用力,薄脆的壳裂开。
他漫不经心地把碎成一块块的壳去除,目光倾斜,瞥了眼马车。
得到回应,马车一肚子感慨立刻开闸放水:“敢情你俩都是音乐人才啊,会弹吉他,会唱歌,就唐果这唱功,不去参加好声音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好笑地做了句点评。
碧根果光滑完整地送到蓉蓉手边,他抬眸,看向……嗯,他的女孩儿,性格还是有些内敛,头始终低着,但却不显怯场,指尖拨动得相当纯熟,状态也明显非常投入,节奏韵律收放自如。
她有一副好嗓子,隐藏得深,很少有人知道。
也是在前不久,发现她避开自己躲在房间,陪朋友在一个全民唱歌软件里合录一首歌,他才知晓,她在一个他未知的领域,已经吸引了十多万粉丝的关注。
秘密?
被他撞破,她嗫嚅解释:不是,不是秘密……就是觉得,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我朋友两百万的关注,都很低调的,我的十多万,和我本身也没多大关系,是她拉我合唱引来的关注。有个词叫蹭热度,啊,对,就是蹭热度。
不是秘密为什么背着我?在我面前唱歌害羞?
果然害羞。
他话一出口,她就摸后颈干笑,试图蒙混过关。
今天她突然主动献唱,而且还是弹唱,不光是出乎莫愁予意料,也让他意识到,过去的年月里,不止是他自己,他们彼此都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小孩不舍得他们走,返程的时间一拖再拖。
回到北京,暮色四合。
窗外,繁华夜景悉数倒退。
马车手握方向盘,瞅一眼后视镜:“唐果睡着了?”
软软的身体依偎着他,呼吸均匀。
“嗯。”
“那怎么办,待会就到了,喊不喊醒?”马车声音放低。
“不用,我抱她上去。”
一路从地库抱到家,再到二楼房间,马车等人安置好,想想觉得继续逗留也不合适,象征性问了问晚餐准备吃什么,需不需要帮忙订餐,得知不用后,告别离开。
莫愁予立在二楼楼梯口,目送。
关门声不轻不重地清晰传来。
他侧身望向卧室虚掩的房门:“走了,出来吧。”
房门拉开,胖胖的一只熊自黑漆漆的门缝,迈向光明。
相处久了,或多或少,也能摸清一点她肢体语言的表达含义。
譬如现在,两只短手轻轻拍打肚子,有点类似于平时看着他憨笑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就依靠笑,抚平气氛。
唐果熊肚皮快要拍不下去了。
他就这样笔挺如松地立在她面前,不言不语不笑的,眼睛不挪一寸地注视着她,实在是……
唔……实在是难以招架……
时间仿佛回到中午,她举手申请唱歌,他也是用这副平静却炙热的目光,织出一张网,无声地笼罩住她。
总感觉他有话要说,可他一直不说一直不说,老看着她干什么……
唐果思绪杂乱,想躲,又不知往哪儿躲。
眼神无意中定格,小短腿冲过去,身高有限,抱不到腰,退而求其次抱大腿。
为方便仰脖,熊身不好严严实实贴紧,稍稍留出一点空隙,熊脑袋向后抬起,后脑勺的棉花受压折起两道杠。
说实话,不太好受,就像体重八百斤的胖子肉多活动困难一样,感觉有道劲在前面拉扯。
是……缝合线。
如果玩具熊也有年纪,那这只熊差不多和福利院的部分孩子差不多大,十岁有余。
之前被保护得很好,除了有点褪色,无一处开线。
可毕竟年岁已久,经不起折腾,刺啦一下,抱大腿的熊宝宝……呆滞了。
莫愁予低头看她,忽觉腿上力道松懈,没过一会,小短手老实巴交地放下来,而后又退后一步,耷拉脑袋,小幅度地摆摆头,伸手摸摸脑袋和身体的缝合处,像尊小木雕,突然静止不动。
“怎么了?”
他正欲蹲下,唐果熊手碰在那里,不敢再后仰,僵硬平视前方,小手伸直在空中上下挥舞,意思是:下来,下来。
遮挡在她身前的高大身影矮身靠近,闯祸的小熊万分羞惭,将开裂的那条缝暴露在灯光下,示意他看。
熊眼睛被天花板上的暖光照射,晶莹柔软,躲闪着,没脸看他。
怎么会这样呢……
好尴尬……
白白的棉花裸.露出一小块面积,修长的指尖戳了戳,眼底笑意弥漫。
“所以你刚才是想做什么?”莫愁予看着这只尴尬到快要变形的呆熊,缓而低地,抛出两个字,“撒娇?”
捂脸,熊手立刻捂住大脸。
鬼知道她想干什么,就是……就是一时冲动。
不能说话,意味着不存在解释机会,反正她是有口难辩。
这时,身体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轻松抄起,她被他单手抱怀里,转身下楼。
她不解,歪头偷偷看他,被他一眼抓住。
嗖——
大脸埋在他肩膀,垂直的小短腿不时感受到,大长腿拾阶而下的一起一落。
耳边是他干净清和的嗓音:“别指望我会针线活,自己惹的祸,自己负责。”
好像……话音含笑?
唐果熊大脸贴在他肩头,点点。
后脑勺被按住。
“还乱动?”
呃……不敢了。
老老实实做一只“死熊”。
莫愁予抱着她走进厨房,把她放坐在流理台,冰箱有速冻水饺,一个人的晚餐凑合就能过。
架锅烧水,一人一熊都安静着,空气里只有锅中水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掀锅准备放水饺,熊在这时忽然有了动静,小短手主动碰他手臂。
“嗯?”莫愁予偏过视线,看她。
熊指指调味品区域。
他扫一眼,恍然。
“提醒我忘了放盐?”
嗯嗯。之前有和他说过,煮水饺前要放盐,饺子才不易破。
点一下头,猛然顿住,不能动,线开了。
莫愁予拿过装盐的调料盒,厨艺是真不精通,放多少量没分寸,随便加了点,勺子丢回去,正式下饺子。
盖上锅,任由它自煮自熟。
他走到熊身前,双手撑在流理台边沿,微微弯腰,与她平视。
“吉他自学的?”
“……”怎么忽然问……这个……
熊手按住“伤口”,小小地摇头。
不能算是自学吧,如果无人指导,她上手很慢的。
莫愁予没有揪住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不放,而是凝视她反光的塑料眼珠:“为什么学吉他?”
有些事,不刨根问底,以她什么都默默付出的性格,不会说。
“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