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抬头看着天空,一片灰蒙蒙。
只是一瞬间,谚火便觉得气息窒滞。雾气的流动竟如被搅拌的棉花团,浓郁成云,渐渐形成一堵隔断视野、寸步难行的白墙。
银王调动着体内的魔力,发动意念,着急地捕捉空气中他们残留的微弱气感。可奇怪的是,最后的感知断续于树叶尖聚雾成水滴的响声中,他嗟叹四面八方,每一度空间里元素因子就像是活了过来,愈是释放魔力,空虚无力之感就更重了。
“银王,以你所知此番现象是怎么回事?”
“雾中幻灵,白绵鸟!”
“白绵鸟?没听过……但能操控大自然稀有的雾元素,的确不简单!”
“这是我们帕斯卡帝国特有的绘灵冰系幻兽种,连我也未曾见过。”银王环视四周,陷入沉思,“据绘灵全书记载,白绵鸟乃是封印绘灵,由于封雾专属特性的缘故,从不愿在人前现身。民间自然也不会流传出关于它的任何信息。”
自然绘就、掌控元素的神奇生灵,简称绘灵,它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生物。在空中,在水里,在大地上,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有它们的身影。它们到底有多少种呢?一百种,两百种,三百种,没有人知道具体数字。
人类唯一所知的,就是这样神奇的生物在北欧时代终结后的几千年里生生不息。
古老的精灵,黑暗的魔灵,甚至是原始的兽灵,都不像它们那般神秘莫测。古文明帝国追本溯源数百载,也无从得知其起源。
它们能言善语,属性各异,拥有着其他物种所不具有的能力——特性。
“若真是绘灵所为,他俩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谚火叹了口气,他知道长天并不会和人愉快的玩耍,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真担心银王你带来的人……会惹毛他的!”
轻微一声地动山摇,遗迹周围遍布尘土下的图腾图案照出狭长向上的红色光幕。
祭台基座残损的圆盘左转三十度,右转二十度,左右交替、即嘎作响的转动着,尖石相互激撞的火光溅出无数完美的弧线。也许是岁月的摧残,底下的轮齿早已千疮百孔,无法正常运转。
“银王!你刚刚说了封印绘灵……”
“对啊!封印……”
树林间安静起来了,银王和谚火看了看彼此,忽然想起巫妖为何祭祀的事情,冷吸几口雾气。
咔擦一声,空气微微颤抖几下,倒压在图腾上的石头自动瓦解了。
渐渐模糊在白色迷雾中的破败遗迹裹着火红色光环,迸裂出九道符文魔法阵,闪耀着刺眼的光芒,伴随着光芒渐弱,无形之力崩坏了周围的岩地,毁断了附近的树木。
“居然出现了符文,空间也发生了扭曲?”银王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一股压倒性的力量正在缓慢爆裂,不能小觑。
“这是怎么回事!”谚火咬着嘴唇艰难地保持身体的平衡,不然就会被这股力量弹飞。
他奋力攀扶着岩石站起来,却不料符文魔法阵倾斜出全方位的波粒,渲染着整个空间就像是换了个样子,白光洋溢着的墙壁,以及无数大如古树的石柱,正中央之上的地板雕刻着惟妙惟肖的壁画,记载着古老的传说。
银王裹在自己灰白色的魔力下,仰望着这些从未见识过的壁画,舒眉一展:“白金神殿的显现?墙壁和石柱都是用白金砖砌成……”
宏伟的白金神殿看不到尽头,即使这里亮如白天,也无法估量这里有多大。本看不见的人形雕像在那股耀光下,逐渐出现在周围,就好像在开盛会有序地排列着,壮观无比。不过缺失了一种维持这股平衡的气息,但他们又讲不出缺失了什么。
但是!在那边……
被迫止步的云纵吓坏了,紧紧的攥住一脸茫然的长天瑟瑟发抖。
他们在追着快如脱兔、奔逸绝尘的黑影时,陷入了一种死循环的魔圈里。黑色的幕布自下而上,以矩形的方式完完全全的缝合起来。
稍纵即逝的瞬间,方才的黑影于黑幕快要完全吞噬时,似乎在说只有不畏惧心中的恐惧,你才能抓住丢失的东西……
深沉的黑暗有如死寂的大海,竭力地向周围的一切施以巨大的压力,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吞噬着无形的魔力。不知不觉中,他们的意识有如灯火熄灭,仿若处于虚空之中,行尸走肉。
嘶哑如虫鸣的诡异声,像水滴落下来撞击地面的那般轻微,浓重的邪恶气息夹杂着特殊的气味,让人很快就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长天揉着惺忪的睡眼,极力向四周张望,然而什么也看不到。
刺骨的寒冷顿时侵入他的体内,忽然发现那一丝亮光很快消失得毫无痕迹。他想了想云纵叫什么名字,发觉自己并不知道,只能这样轻声叫唤:“大王子,你在哪里?”
散发着恶心气息的影子,循着这股受惊的声音迅速靠近,于黑暗中闪烁着绯红色的点光,随后发出低沉凶煞的低吼声,这无疑就是饥饿的野兽的声音。
也许是本能的驱使,长天猛地从半困状态惊坐而起,从兜里掏出火焰水晶石对撞出一束小小的火苗,脸色难看地透过那丝微弱火光寻找云纵的身影。
潜伏着的危机一下子就爆发了,由不得他有丝毫的松懈一刻。
就在那千钧一发,窜出一个人影一把推开了他,躲过了自黑暗伸出的魔爪。
两只桔子似的、闪动着橙色光芒的眼睛很天真、很单纯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不言而明,长天庆幸云纵并没有出事,紧绷的眼角顿时松弛了下来。
一股诡异旋风伴随着古怪的气味,迅速扑袭了他们,不过是眨眼的十分之一时间。
啪啦啪啦,地面有如放置了定时炸弹,轰然爆裂开来,瞬间击飞了他们。片刻后,闪光微弱下去,连同模糊的飞影也顿逝,再次沉寂于黑暗之中。
身受轻伤的他们相互拥挤在一起,背对背防备着未知的敌人,就像面临死神那般恐惧无助。
冰冷的空气跃动着凌厉的杀气,扰动着尘埃不住地盘旋而上。
死寂一瞬间填充在他们的心口上,那是一种无以言表的心情,即便是在残酷的战争面前也是没有过的异样感,就像是身处无底的地狱深渊,恐惧比利刃更伤人。
轻微的杂声依稀从地底下传来,地面正在崩坍当中,岩石块掉落下去的声音响彻黑暗的尽头,似是哀悼的钟声被谁敲响了,无形之中宣示着死亡的来临。
“不要动!我们就剩下这个立足点,掉下去死的更惨。”
云纵鼻尖很难受,孩子般用右手食指拼命的揉着,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扰动了平静的空气。
哪来异动的轻气流?于是长天灵光一闪,利用某人给的火焰水晶石往底下丢进去看看多深。不过人类有个因为懒惰而养成的习性,于黑暗中各个感官都会渐渐麻痹而迟钝。
看似无尽的黑暗之底,忽然出现了一缕微光,如丝线那般细腻,若水晶那般明亮。
而这缕微光,不属于这个黑暗世界的物质,仿佛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而来的,带着神秘的光亮,释放出涡轮般的反吸重力,不觉间将他们拉了进去。
“咦!弟弟,我们怎么悬挂着?”
云纵试图利用重力来改变身体的着力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不可抗拒的,就连原本充沛的魔力,瞬间就被抽空了,意识也正在模糊当中。
怪异的空间里,暗淡无光,伸手几乎看不见手指。
凭空迸裂出的无数个符文字符正有规律地转动,随后缓化为一个逸散着能量的光球,骤然向周围的一切施以巨大的吸引力,足以撕毁一切。
“糟糕!我们好像被拉进了不得了的地方,这是颠倒空间……”长天脑子一片混乱,开始头晕目眩,来不及判断敌人是谁,“大王子,你不要乱走!”
“弟弟,我不是大王子,我的名字叫云纵……啊!头好难受……”
“……”
忽然,长天的身体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笼罩着一层奇特的光之锁链,一处处扣住他的血肉和骨骼,汲取着他纯白如雪的生命力,夹杂着紫色的气息。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急剧收缩,整个人都快要窒息,就好像身体被抽走。
“我被封印在此不知多少年了,不想还有人能够闯入这里。”
他们觉得呼吸开始变得艰难,身子也由此显现出麻痹的状态,脸色逐渐趋于苍白,眼瞳不觉地放大,这是一种怎样绝望可怕的压迫感?恐怕无法形容。
“有人骑着强壮的黑马走过来了,右手持着金刚之盾,左手擎着钻石之枪,统率着地狱魂灵……”长天错愕地看着这个梦境般的情景,意识开始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