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却并未理会吴汐,一把把她推到一边继续急匆匆的向前走。吴汐看着他身后背着的硕大的背包,心里忽然有一道光线闪过,照亮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校长,你……这是要逃吗?”
校长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瞥了她一眼,但是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马不停蹄的向前。
“第一个、第二个,他杀人就杀了,为什么还要留下那些字条?难道你还没有想明白吗?”
“你在说什么?”校长猛地回过头来,眼镜片下的闪出的寒光让吴汐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他要引出那个人,那个当年的罪魁祸首。谁逃得最快,恐怕就最难脱干系。”
吴汐的脖子突然被扼住了,“是你,是你对不对,我就知道是你。自从你们来了之后,这些古怪的事就一件接着一件。哦,对了,你也姓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说,你和吴启文到底是什么关系?”
吴汐实在不能将眼前这个目露凶光恨不得一口吃掉她的男人和那个文质彬彬的校长联系到一起,她已经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只能拼命扒着他的手,用口型告诉他“不是我”。男人终于慢慢放开了手,歇斯底里的冲吴汐吼道:“是谁?到底是谁?你是怎么知道那天的事的?”
“我见过他,”吴汐抚着脖子轻声说,“那个浑身焦黑眼睛通红的男人,是他告诉我的。”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已经知道吴悠的真实身份,吴汐依然不愿把她的秘密透露出来。
校长盯着吴汐看了好久,忽然低头幽幽的笑了起来:“也是,你一个女娃娃,怎么可能办的了这种事情。如今要说没有怪力乱神,是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了。”他慢慢的顺着墙坐到地上,双手抱着头,嘴里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低吟:“怎么办?******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等死吗?当初若不是为了孩子,我也不会……”
吴汐看着这个无助的蹲在地上瑟缩成一团的男人,心里蓦然生出几分同情来。她刚想开口,校长却突然从臂弯中抬起头来:“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把他埋在那里,所以才……”他猛地站起身来,不管不顾的朝村外跑。吴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于是她不再犹豫,跟在校长身后朝前跑去。
三桂村不知道何时起飘起了大雾,吴汐前面的那个人影越来越模糊,最后竟如同被这浓雾给吞噬了一般,渐渐消失不见了。吴汐把犄角从包里拿了出来,像盲人的拐杖般用它划拉着身前的大雾,仿佛只有经过它的试探她才能放心前行。
这雾真的是好大啊,吴汐甚至感觉到冰凉的水汽透过衣服钻进了她的皮肤。“校长,校长。”她轻声呼唤着,生怕迷雾中伸出一双苍白的手拽住她的衣角。可是,她并未得到任何回应,雾气越积越多,就像一堵白色的墙挡在眼前,遮挡住目所能及的所有的一切。
吴汐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她吓得惊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她揉着腿,发现绊倒她的是一个圆圆的瓷器,“这是?瓮口?”她心里一惊,赶紧探手过去,却又一下子缩了回来。这瓮口好烫,就像被火烤着似的。可是为什么呢,一口深埋在土里的酒瓮为什么会热的烫手呢?
“终于找到了。”校长的声音突然从吴汐身后传来,他的眼睛里,惊喜和恐惧交融在一起,显得格外的诡异吓人。他蹲在地上,开始不顾一切的朝瓮口里面挖去,仿佛丝毫也感觉不到这灼人的高温一般。
“校长,别挖了。”吴汐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于是上前试图阻止他一下接着一下刨土的动作。
校长用力把吴汐推开,嘴里喃喃自语道:“当时我就觉得埋在这里不好,却没有一个人听我的,非得说这里没人敢来所以不会被发现,可是把尸体埋在这么个邪地,怎么会不生出事来?现在好了,一个个的都被害死了。”
“嘭。”瓮口的泥土终于被他挖开了,校长喘着粗气朝那黑洞洞的瓮口注视了好一会儿,终于,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向里面探手进去。
“校长,不要。”吴汐看着那个烧的通红的瓮口,心里突然被恐惧充满了:梦里,严叔被烧死时,那口酒瓮也是如现在这般被烧的通红。
校长被吴汐的声音惊得停止了动作,他讶异的看着吴汐,伸出的双手停在了瓮口。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一双烧的变形的手从酒瓮中伸出来,覆上了校长的手背。紧接着是头,一颗皮开肉绽的,黑黢黢的头颅慢慢的探了出来,猩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校长瘫软成一团的身子。
“是我……是我……我……对……对不起你,饶了我,求你……求求你。”校长声如细丝。
“为什么……是你?”吴悠虚弱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了过来,“看到你急匆匆的收拾行李,我还不愿意相信。可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一个待学生视如己出,连对待我这个在家里暂住的外人都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陷害我的父亲?”
看着吴悠泪流满面的质问自己,校长却好像突然镇定了下来,他低头轻笑了两声,然后温和的直视着女孩的眼睛:“吴悠,你父亲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一生无忧无虑的活着吧,抱歉,我打破了他的这个愿望。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为自己辩驳的,如果让我再选一次,当时我宁愿去卖肾卖血也不会为了那几万块让他们误会了你的父亲。可是吴悠,你知道吗?我亲手培养了这么多孩子,自己的孩子却因为几万块的学费上不了大学,我不甘心啊。”
“所以,你就为了钱,污蔑我爸爸是小偷?他只是路过这里啊。那几万块是他辛苦打工赚回来的,也是为了要给我上大学用的。”
闻言校长愣住了,过了好久,他突然凄厉的笑了:“吴悠,答应我一件事。我死之后,你就从此放下这所有的一切,不管是三桂村还是你父亲,离开这里,重新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好吗?”说完,他便纵身一跃,抱住那个浑身焦黑的男人跳入了眼前的酒瓮之中。瞬间,一阵大火从瓮底升腾而起,震得整个地面都颤动起来。
“不要,”吴汐大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拿起犄角就朝酒瓮冲过去,却被吴悠从背后扑倒,紧紧的压在地上。
“他该死。”吴悠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任凭泪水从眼角无声无息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