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没有理会她,它展翅就欲穿过古井飞上天空。
吴汐突然将两指放进嘴里,极其响亮的吹了一声口哨,这动作仿佛是她的骨血中天生就具备的,做起来熟练又自然。
只过了几秒钟,一只黄猫就猛地从井口处长驱直入,四掌着地时,已化作一只身形巨大的九尾老虎。
青鳶眼见不妙,它发出一声嘶鸣冲着井口就飞了出去。
“陆吾,”吴汐冲那神兽喊了一声,它兴奋的将浑身的毛抖了一抖,将吴汐驼在自己的背上冲出了井口,力道之大,甚至把井口的石头都给震碎了。
青鳶已经飞到了假山旁边,陆吾朝着它的方向直奔过去,吴汐一手抓着陆吾的鬃毛,一手握着犄角,那根漆黑的犄角上面,燃着熊熊的白焰。
青鳶见他们追了过来,调转了方向笔直的朝上飞去,却被陆吾一个反扑,硬生生的将它从半空中拽了下来。
见状,莫知闲从青鳶身上缓缓的踱步下来,她看着吴汐,“现如今,你终于知道恨的滋味了吧,曾几何时,我也像你这般天真纯良,可是硬生生的被他们逼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吴汐从陆吾身上一跃而下,“朱昱他何其无辜,就是因为他长得像他,所以就要被你这么残忍的杀害。”
“像他?”莫知闲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从眼角溢了出来。“他就是他,他就是他。”她的声音变得凄厉起来,只一瞬间,人已经到了吴汐面前,十根手指深深的插进了她的脖子。
鲜血喷涌了出来,染红了吴汐的上衣。陆吾发出一声低吼,放下了脚下的青鳶,朝着这边扑将过来。
“吴汐。”徐行惊慌的声音从井边传来,他手握天遁剑,踩着井沿一跃而起,眼看就要到那个被鲜血染透的背影旁边了。
突然,一道白焰遁地而起,熯天炽地,冲着他的面门直扑过来。徐行不得不停下脚步,双手把天遁剑推向胸前,挡住这熊熊天火。
“我要你来祭他。”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白焰中传了出来,随后,徐行看到吴汐高高的举起那把被白焰包围的犄角,用力的插到莫知闲的胸口上。
吴汐做梦了,梦里的她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校园,又回到了那条林荫小道,每天午饭后,他和朱昱都要在这条路上溜达一会儿消消食,然后再回寝室午睡。他总是拿着一张纸巾,里面包着吃饭时剩下的几块鱼肉,拉着她来到寝室后面的草地上喂猫。如此坚持了一个月,终于有一天,她不解的问他:“为什么每天都要打那道红烧鱼?你好像并不爱吃,天天都会剩下。”
“因为你喜欢那几只猫啊。”他笑了,阳光透过银杏叶子映在他的脸上,把这笑衬托的格外温柔。
吴汐捂着胸口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穿着粗气打量着周围,目所能及之处是一片雪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地板,原来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吴汐按了下床边的按钮,很快,一个小护士就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醒了?”她过来帮她把被子掖了掖,“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经她这么一说,吴汐才发现自己脖子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里面隐隐的痛把她又一次带到那个不愿意触碰的记忆中。眼泪无法克制的流下脸庞,“朱昱,”她的手狠狠地揪着着床单,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吴汐。”徐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手里抱着一个饭盒疾步朝她走来。“感觉好点了吗?”他伸手去握她放在被子上的手,却被她挣脱了。小护士见状识趣的走了出去,留他二人在屋内独处。
吴汐把脸转向另外一侧,“徐行,莫知闲死了吗?”
徐行把手收了回来,因她的清醒而产生的惊喜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白焰一出万古枯,她哪里还有活路。”
“那就好。”
说完这三个字,她便不再多发一言,背靠着枕头静静的望着窗外。
“吴汐,我……”
“徐行”吴汐打断了他的话,“我想回家。”
“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回去。”
“不,我想回老吴那里,回自己的家。”
一个星期后,吴黎安来到D市接吴汐回家,徐行本来要送她回去,可是被她坚定地拒绝了,他没有办法,只得在吴汐伤好之后通知吴黎安来这里接她。
吴汐收拾了整整两大箱的行李,她把它们推到门口,和徐行简短的告别后就准备下楼。吴黎安冲徐行笑了笑,“我先把行李拿下去吧,汐汐,你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下的。”说完他将吴汐拉到一边,轻轻说道:“看你这架势是不准备再回来了吧,那么该说明白的就全部说明白,否则对谁都不公平。”
吴黎安下了楼,整间屋子里就剩下了吴汐和徐行两个人。沉默了良久,徐行终于率先说话了,“伤口要记得换药,医生说你伤的很重,差一点就伤及喉管。”他的声音淡淡的,就像她第一次遇见他时那样,听不出任何感情。
“徐行,”吴汐没有接他的话,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她伫立在电梯前面,看着它紧闭的大门,“我之前一直不太明白,叶晗为什么要因为小航的死伤害自己,可是现在我才想通,她是想用生者的痛苦来祭奠死者,因为只有这样做,她才能把人生继续下去。当时我还怪她看不透,但如今我发现看不透的又何止她一个人,人总是这样,伤不在自己身上就永远不会知道有多痛。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徐行,忘了我吧。”
电梯门开了又合,带走了一个,留下了另一个。徐行走回屋内,这里和一年前一样,一切都没有变化,吴汐走的如此决绝和彻底,甚至让人根本看不出她曾经来过的痕迹。徐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小心的将它打开,里面赫然映出一枚亮闪闪的钻戒。这是他准备在七夕那天送给她的,可是现在似乎已经用不着了。
云汀飞到徐行的肩头,安慰似的把头贴在他的脸上,他摸了摸它雪白的羽毛,“云汀,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