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大风刮过,把白翎箭上的羽毛吹得飒飒作响,那箭猛地抖了一抖,一寸寸的向前移去,把徐行的身体被逼得节节后退。
吴汐心里一惊,起身绕过吴黎安朝徐行跑了过去,可她面前突然多了一道影子。
“白焰,真的在你这里?”余半山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尺子朝吴汐走了过来,那把尺子上面镀着金黄色的符咒。
一阵寒意从头顶直冲脚心,吴汐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都是暴戾之气的老头子,浑身突然不争气的哆嗦了起来。
余半山手握天蓬尺朝吴汐挥去,直直捅向她的前心,“砰”的一声,她被撞到了悬崖边上,一口鲜血登时就从喉咙中喷出,洒在了崖边的雪岩草上,把那片紫色的小花染得通红。
伴随着一阵风声,那尺子又一次重重的朝着她的头顶劈了下来,吴举起犄角横在上方,勉强把它挡了下来,但是那力道震得她手腕都快要断掉了。
“你要杀我?”她看着余半山,满脸都是不解和无辜,白色的火苗从犄角上冒了出来,“杀了我就可以一了百了的吗?”语气一下子提高了,就像那越窜越高的焰火。
只听“嗤”的一声,余半山手中的天蓬尺突然化成了一条软鞭,它一圈圈的缠绕在犄角上,周身发出像电钻一样的黄色的火花。他手掌稍一用力,那犄角就从吴汐手中飞了出去,摔进旁边的草丛中。
“白焰出,万骨枯,我断不能留你在世上了。”他一步步的朝吴汐靠近,拿着尺子的右手高高的举起。
“师傅。”徐行发现了情况不对,他强行收回了天遁剑,朝着崖边飞奔过来。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天蓬尺上的咒符发出骇人的光芒,就像地狱中恶鬼扑闪的眼睛,伴随着一声呼啸,它劈头盖脸的朝吴汐砸了下来。
吴汐的头发被尺子带来的风掀了起来四散飞舞,她就像暴风中的一株小草,等待着命运对自己残酷的裁决。她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也好,就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身体被什么人撞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旁边的草地上,吴汐惊恐的爬起来望向后面,她看见那个熟悉的微胖的身影飞出了悬崖边,他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爸……”吴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她连滚带爬的冲向崖边,试图拉住那个坠落的男人,她的手从他的指尖划了过去,扑了个空,除了这最后的一点温暖,终究是什么也没能抓住。
这个在生命中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走了,他是那么平凡,就像这世间大多数父亲一样,在女儿难过的时候为她添一件衣,倒一杯水。但他又是那么不可或缺,只要他在,她就觉得自己还有继续前行下去的理由,哪怕外面风雨飘摇,至少身旁有一个人在与她风雨同舟。
然而现在他走了,去了他朝思暮想的妻子的身边,把她一人独留于世,她心里那堵墙彻底塌了,碎了,化成尘土被风吹得一点不剩。
“吴汐……”徐行唤着她,这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名字如今却好像一根刺,把他的心窝扎得生疼,这疼,是心疼,他心疼她连最后赖以生存的这点希望都被人夺走了,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一切本不该这样的不是吗,她以后该如何自处?该以何种方式在这世间存活。
夕阳彻底沉入了山下,带走了山谷中最后一丝光亮,吴汐只能听到潺潺的水声,却再也看不清楚那个人随着溪流漂到了何方。她失去了他,彻底的失去了他。
她把泪水狠狠的抹掉,捡起犄角握在手心,猛地指向傲然立于前方的余半山,“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他是我相依为命的父亲,是我在这世间最珍视的人,”泪水堵住了她的嗓子,她说不下去了,犄角顶端冒着一撮撮小小的白焰,在暮色中忽明忽暗的跳跃着,“我要杀了你……”一口鲜血从嘴里鼻腔里冒了出来,把她的脸染得异常骇人。
“吴汐。”
徐行欲朝她跑去,却被她阻止了,“别过来,”她用犄角指着他,“别过来。”
火焰跳了几下,熄灭了,她手里只是一根光秃秃的犄角,吴汐仰头戚戚的笑了起来,“看来他说得对,我连父母的仇都报不得,我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那为何还要活着呢。”想到这里,心里已是万念俱灰,她一步步的向后退去,脚跟渐渐贴近了悬崖的边缘。
“吴汐,看着我,你记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你说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的。”徐行的脸色苍白,他看着那个在山风中摇摇欲坠的身影,心里慌得像扎了万把钢针。
吴汐停住了后退的脚步,她望着那双眼睛,那双像潭水一般深不可测的眼睛,“徐行……”
“啪。”天蓬尺又一次朝崖边挥了过去,重重的砸在吴汐的胸口,她整个身子向后飞了出去,眼看就要和吴黎安一样掉进那深渊之中。
徐行不顾一切的朝前扑去,试图抓住她极速坠落的身体,可是有一个人却先了他一步,他一直在旁侧观察,似乎就在等待这个时机。
她的身体在半空中被大巫接住了,他一手托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吴汐,另一只手放进嘴里响亮的吹了声口哨。山间传来一声咆哮,陆吾踏云而来,它将两人负在背上,朝着夕阳坠落的方向奔去。
徐行刚要去追,身边的余半山却慢慢的瘫软了下来,他双目圆睁看着天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徐行大惊,他扑向自己的师傅,却发现他早已浑身冰冷没有一丝生气。
“不对,是困魂术?林声,是你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徐行疯了似的朝空中喊道,然而,没有人回答他的呼喊,空荡荡的山谷中,只有一只鸽子在空中盘旋,它穿过云边,穿过天际,飞向苍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