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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像是轻描淡写又无比耀眼的一笔白,淡得叫萧意忍不住抓紧他。
江声说,“我不会盲目地说我知道他很好,我不会说我不计前嫌,不在乎他的过去。但同时我不是个傻子,关于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有自己的判断。”
海风剧烈地拍打着窗户,把它用力地摔上,又任性地吹开。
“你说的这些,你给我看的这些。”江声说得很快,像是懒得再说了。轻微的响声,似乎是江声把文件夹重新递还给了萧意,“我知道。”
雷声响彻在脑海中炸响,楚熄感到彻底被宣判,无法呼吸。
也对,以江家以前的权势,和楚家又是那么密切的关系,江声要知道什么不容易,哪怕江声自己不想知道,总有数不清的人像今天的萧意一样去告诉他。
只是楚熄以为……他不会感兴趣。
他以为。
仅仅是他以为。
他一直都努力遮掩着,不希望被江声看到的这一切,原来都没有逃过江声的眼睛。
而江声明明都知道,他从来没有问过。沉默地维护他的自尊,安静地接纳他的隐瞒,看着他在面前装乖逗趣,配合地微笑起来。
“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江声抽身,拉开门就走。
萧意拽住他的手腕,“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江声:“放开。”
萧意沉默很久,像是在笑似的,声音却显得艰涩,甚至能听出两分咬牙切齿。他深呼吸,话语都像有着颤抖,“你变了。”
江声在感受他话里的颤抖,“没有,只是我当初这样对你,现在这样对他,你觉得不习惯。”
空气安静得让人的心脏收紧。
萧意几乎笑起来,他也的确笑了起来。泪痣痉挛着抖动着,他轻声问,“你真的这样对待过我吗?”
“阿声,在有人把我做过的事情给你看的时候,你不是把一切撕烂,说萧意就是这么恶心吗?为什么呢?为什么你现在看着楚熄,说你早早就知道了呢?说你一直在容忍呢?为什么,阿声。”
萧意的声音和在雷声里,像是雨珠落在地面溅起的水花。
“你有什么时候不在外人面前充满厌恶地否认我们的关系过吗?你真的承认过我的身份吗,我——”
“我为什么要承认你。”
密集的雨点迎合萧意的呼吸,他听到江声说,“我后悔了,我觉得丢脸,我不承认有问题吗?如果你对此觉得屈辱,或者失望,都很正常。只是让我觉得很惊讶,我以为你不会有这样的情绪……那么我要向你道歉吗?对不——”
“啪嗒——”
手里的文件夹摔在地上。
萧意握住江声的手,“阿声!”
他近乎强硬地阻止江声继续说下去。
无穷无尽的恨,像是从漆黑的夜空里生长出来的湿黏触手裹住他的眼睛、手脚,甚至神智。
嫉妒吗,还是恨,或者这两种情绪早就融为一体。
他看着江声的眼睛。清澈的黑色眼睛,再找不到比纯黑更适合他的颜色,能映出水中的月亮。
他知道他不该这么想,可是他真的希望江声现在说一句:我只是玩弄楚熄的感情。
我从来没把楚熄放在心上。
他那副永远嬉皮笑脸的样子让我看不到他的真心,我讨厌戴面具的人。
就像当初对待他那样。
可是江声没有,他越是想让江声闭嘴,江声就越是要说。不仅要说,还要看着他的眼睛说。
“你真的觉得楚熄和你一样吗?我为什么不这样认为。”他说,“就算他不像是一个小狗一样讨好我,不是毫无条理、没有逻辑地容忍我,我也依然觉得楚熄是一个值——”
“江声!”萧意再次打断了他,他的声音向来低沉稳重,而在此刻竟然有了些惊人的微颤。
江声停顿两秒,空气中只能听到交织的呼吸。
“你受不了?”
江声的声音有着一种纯然的疑惑。
他甚至无法察觉到,自己是在一次次往人的心口捅刀子。这件事有多么残忍。
萧意感到莫大的痛苦。
他难以接受,他真的无法接受,他垂着眼睛,像是力竭到连眼睛也睁不开。他看向窗外,雨还在落。
江声讨厌下雨,所以情绪才这样糟糕。
没关系,可以理解。
只是,萧意忽然觉得这是命运在向他开的一场玩笑。
他的选择是不是出了错误。
楚熄不知道这是否是江声面对萧意而有意渲染的称赞。
但是他的胸口火热,他的头脑也发热,贴着冰冷的墙壁,感觉到自己滚烫的温度传达到墙面上晕染开。
蹲下来,好久没能言语。
卷发耷拉在他的脸上,楚熄听到自己的呼吸在胸腔回荡,忽然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潮湿。他好像化成一滩黑水,空旷到他听到江声声音的回音。
他是不是应该走出去和江声站在一起,或者离开装作从来没听到过。
可他还想继续听下去。
窗外的风雨那么大,可是都绕行避开他,楚熄没感觉到一点冰冷的温度,除了脸颊的湿痕被风吹过带来的冷。
这是命运给他的礼物吗。
让他此刻觉得如此幸福……
“你到底要怎样。你不愿意听我说下去,也不准我离开!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听我说分手是吗,还是要听我的嘴里说出对楚熄的贬低?”
“我说不出来。”江声说,“如果你非要说他肮脏、阴暗、下贱,甚至恶毒,可如果那些,我看到只会觉得可怜呢。”
萧意望着他。
江声的话语从他耳边穿过,像是水一般流淌,他毫无意识地喃喃道:“……那我呢。”
“就算世界所有贬义词贴在他身上,他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人。”
萧意终于找回一点理智,他靠近,再问,“那我呢?”
“他身上有一百多道疤,半数来自那个养母,甚至不止,因为还有一些在岁月里已经痊愈到不剩下痕迹。”
萧意笑起来,泪痣湿润,他很轻地问,“我呢。江声,我呢?”
“轰隆——”
闷闷的雷声响动。
楚熄的额头磕在冰冷的墙边。他布满疤痕的手按在墙壁上,垂着眼睛感到一种怪异的酸涩。
时至今日,哪怕江声什么都没有做,楚熄依然觉得是江声救了他一命。
他为什么总是仰望着江声。
因为江声真的很奇怪,又很特别,楚熄的前半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惊奇地突然出现、突然地消失,带来一场惊天的花雨、浩大的改变,像是盛大魔术的开演,又或者是把一出戏剧的帷幕拉开。
楚熄的人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在那之前的序章,成为某一刻冗长而亮眼